“多风流的人啊,现在紧张,看来你是真欢喜她啊。”嬴涟殇感叹一声。温暖卿更是羞涩,娇嗔里带着冷淡:“知道他真话假话呢。”闻人杰汭尴尬不已,嬴涟殇见暖卿不语,安慰他说:“没有关系,就算明知你说的是假,我也会当作真的,去相信你。”
“我知道。”闻人杰汭没有更多话可以说,“我会坚持,一直到老。”嬴涟殇摇了摇头:“老了是很痛苦的。儿女们不让老人知道家里的收入,不让他们参与子女教育,不让他们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一直骗他们。如果我老了,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不骗我!”
闻人杰汭笑说:“小阎王,你老了,我不是一样老了。”说完这句,他自己也觉得无限悲凉,转过头去:“温姑娘,我带你到喻家山上去吧,那里的三十六门派,不会不给我面子。你现在没有师傅,我将你送进那些门派,让你随他们学习,清净又熟悉,怎样?”
温暖卿十分愿意,点头答应。“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不要嫌弃。”闻人杰汭带温暖卿往边境喻家山去,辞别嬴涟殇,一路远行。他虽然把掌门大印交给了胡知秋,但在这三十六派中,仍旧很有脸面,那各派高人全站在仁慈堂口,将他接进了大厅。
温暖卿见此阵势,只是不语。闻人杰汭说明来意,那些高人急忙说:“这位姑娘本来武艺就高,若是再加指点,必大有成就!”都抢着要收。温暖卿并没决定进哪一门,却开口问:“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只听说闻人少侠将掌门之位给了一位神医,我想求见!”
闻人杰汭还没伸手指出,那胡知秋就从人群中踱出来,捻着银须,满身酸腐文人、奸猾政客之气,就想摸温暖卿一把。温暖卿抽身躲过:“就是您?”胡知秋受宠若惊:“正是,正是!不知姑娘有何要求?我能见到那后秦郡主,真真三生有幸!姑娘要什么,只管说!”
温暖卿一言不发,秋水般明晃晃的剑瞬间抽出,在胡知秋胸口一走,那神医顿时摔倒在地上,没了呼吸。“闻人少侠!我要他将掌门位置还给你!”她等剑上的血滴尽了,收回剑鞘。闻人杰汭笑着点头:“姑娘,好姑娘!你看似柔弱,骨子里啊,越来越像你们王爷了!”
那门派中本来就有人对胡知秋挂掌门印不满,现在正好有机会,就听人喊:“闻人少侠,掌门是你的了!”这一声起,一呼百应,“掌门!掌门!”的呼喊声响彻山岭,知道那些人又要对温暖卿喊“掌门夫人”,闻人杰汭急忙阻止,用手向下压了压,让他们安静。
他从某弟子处得知,满河国雍王世子李离非邀请了他,去出席其私人宴会。闻人杰汭本来很厌恶他,但却牢牢记得嬴涟殇的话,她的孩子是李离非的,她想嫁他。不知是什么力量的驱使,闻人杰汭咬牙对那弟子答应道:“好,我带温暖卿去,他们是夫妻,我们也是夫妻!”
宴会是三月十五日,在后秦国举行的。这是一次国宴过后的私人宴请,嬴之尊没能传位给儿子,自己依旧当着皇帝,请来各国使节,明显是赔罪的。李离非的满河国,帝君并不在被杀之列,但他作为调解员也到场了。他举办私人宴会,想看看嬴涟殇和朋友们的好戏。
闻人杰汭到场了,他四处张望,寻找嬴涟殇,完全忘记了温暖卿。送上来的那些满河国珍奇点心,五叶梅、桂花赤豆汤、橘颂饼、牛肉豆丝,虽然都是过齿难忘的佳品,可他却无心品尝。李离非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并没有得意,也埋下脸来叹息。
在这几不可闻的叹息与哀伤中,屏风后现出一个影子,婀娜仙姿,娉婷神态,清丽中更有英气勃勃。她从屏风后转过来,居然真是嬴涟殇!她上身还是白披肩,只是换了水色缀紫纹的裙子。闻人杰汭不想再见她,眼睛却忍不住看去,没想到换了女装,竟然如此风姿:
身无明珠,光耀四射,腰无宝刀,英气非常。发如紫云,垂似飞瀑,眼珠好像玉石落瑶池,樱唇仿佛飞花点银盆。笑而不喜,威而不怒。看似流云聚散,恍惚之间,已与方才不同;观如流星飒踏,转眼过去,已经不复存在。这容貌,已经不是天地间一个“美”字能形容。
没想到,第一次看见嬴涟殇女装,竟然是这般咫尺天涯。闻人杰汭见她被李离非让到主人位上坐,心里忿忿不平,温暖卿一直冲他摇头,他也只当没看见。“赢公主,你是不是要给二位客人敬酒?你不敬,我可敬了,这儿可是你的家!”李离非调侃道。
“那,嬴公主先给惠暖郡主敬酒?”随着李离非这一问,嬴涟殇先那着那乌银酒壶,给温暖卿斟的半杯。两人目光相对时,她幽然而笑,没有多言。温暖卿接了酒,抿了小半口就放下了,而嬴涟殇却将自己杯中那烈酒一口饮尽,闻人杰汭想阻拦,却连口也不能开。
嬴涟殇又来到他面前,李离非道:“现在,嬴公主该给闻人少侠,闻人掌门敬酒了。”她没有作声,先把自己的酒又仰头喝了一杯,再给闻人杰汭满上。他想开口叫她一声嬴公主,再不济,唤她一句名字也好。两人一人执壶,一人执杯,谁也没开口。
闻人杰汭鼓足了勇气,想喊声“嬴公主”,却见嬴涟殇将壶一举,壶嘴对上自己的口,一气灌了下去。那壶不小,酒也很烈,满堂之中,只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嬴涟殇将酒仰尽,摔下壶,抹了下嘴,盯着闻人杰汭说:“少侠,我想求你一件事,喝酒算是敬意。”
“你说。”看见她完全把自己当外人,闻人杰汭也心生怒火,冷漠相对。“我求你,帮我让你手下那些小门派,归顺于我后秦。他们门派虽小,却占据边境要地,很是重要。我这一次不能用我手腕上的头发要求你,因为这关系到你心中大义。我只是求你!”
“你急匆匆请我来,就是为了这个?”闻人杰汭心头越发紧的可怕。“我告诉你,那些门派受尽你们的欺凌,想让我请他们归顺,比登天还难。他们虽小,但也有尊严,有好多条人命。把他们交给你,你就像杀那些帝君那样,切菜砍瓜的杀了他们,是不是?”
嬴涟殇狠狠踢了那酒杯一脚:“你说是就是?我告诉你,我想做的事,就是登天,我也做了!你不答应,不答应我自己去做。我嬴涟殇不是狠给你看的,是狠给天下看的!”说罢,她回去换上男装,抬脚就向外奔去。闻人杰汭连温暖卿也不顾了,直追上她:“做什么!”
嬴涟殇一路用轻功飞窜,这似乎是她从何般若的秘籍里学来的功夫,玉龙国棋布山中的“飞马乘风步”,如驾奔马,迎风百里,闻人杰汭以自己尚不成熟的轻功追逐,即使有九十年逆内力做底,也只能刚刚跟上,一直追她到各门派议事的仁慈堂,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