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之尊虽贵为皇帝,身边的女人都如廖青芬那般,俱是庸脂俗粉,全没有一个能比的上温暖卿,有她一半高洁,三分的淡漠,一分的素雅。他因为皇后的原故,早已与皇后本家的温暖卿相熟,心里头垂涎,但怕名声不好听,一直不敢动手,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温暖卿道:“皇上!在封我为郡主的时候,您就蓄意挑逗,我便知道您有这般想法。但是我素来不亲近男人,更不愿意亲近您。如今,为了救明上校与和中校,为了救王爷,我只有舍身。盼您答应。”皇上听了喜不自禁,就要对温暖卿动手,嘴里“啧啧”地赞叹。
“别想!”这声音,只有嬴涟殇了。明琅与和鹰都离开了,这么大胆的人只有她一个,不顾一切,在皇廷咆哮。她将玉玺放在地面上,拿太阿对着它!“皇上!玉玺十分坚硬,只有太阿才能损毁。你要是敢动一动温暖卿,就叫你的国宝见鬼去吧!”
她彻底孤注一掷了。她很想念闻人杰,要是他在,说不定,那邪气聪明的脑袋里,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可是,自从刚才那一乱,他就没了踪影,他到哪儿去了呢?
闻人杰确实离开了。他正在无魂山上走着,那荒无人烟的孤山,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山很深,过去,这里是出土匪的地方。他默默想着嬴涟殇的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对不起她。也许算。他手上紧紧攥着一封信,是三界火宅给的,快被翻烂了。
上面如是写着:“降身不降心,身降心何在?若想嬴涟殇、温暖卿、明琅、和鹰等所有人无恙,若想三界火宅永不滋扰后秦国,请以身殉漩河。”这就是为什么,皇帝愿意以此与闻人杰做交易的原因了。三界火宅从来都是后秦夙敌,他们永不滋扰,后秦也就稳固了。
闻人杰回想嬴涟殇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他都印象极深,然而他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的,是她在回三界火宅的火车上,当着那三个女人,却只对自己说的:“我们无法控制将来,我们也无法控制历史,更无法控制别人。我们只能走好我们自己的路,并且对其他那些,点点头。”半个多时辰后,他到达了火山口,有一条小路通下去。
夜深,没有光,连星光也没有。漩河之所以有此名字,是因为它通过无魂山火山口底,每年一定的时候,会在火山口中卷起巨大的漩涡。今年漩河上涌的一日,就是今天。闻人杰就想让河水把自己带走:“请保他们平安吧,你们许诺过的。”水已经开始上涌,他静静等待,就在他想最后一次看外面的风景,却见出口来了一个影子:嬴涟殇!
闻人杰汭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呼一声,再注目凝视,却见果然是嬴涟殇。他们离的已经很近了,她关掉手电筒,放慢脚步。她知道,自己的动静已经被他发现了。“嬴涟殇,你来做什么?”他对她,既怀着深深的敌意,又从心底泛起担忧和恐惧。
嬴涟殇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很违心地说:“我来看看你。还有,明琅上校的事情没闹大,他上面的将军很照顾他,把此事担了下来。”闻人杰汭沉默许久,再命令说:“你把拨琴交出来,给我,你不要拿着。你往下走,我在观景走廊上,你也快下来吧。”
观景走廊是无魂山火山口的百年老桥,连接火山口中的两段,中间架空在这个几乎无底的洞中。一眼看下去,漩河滔滔,如魔神鬼兽之血,可怖之极。嬴涟殇把拨琴扔了过去,他接了,动作与平日不同,僵硬紧张。“我猜到组织给你的信的内容了。”她挑明。
闻人杰汭扶在栏杆上,向下看:“看见了就看见了吧。”嬴涟殇露齿笑着:“如果我们一直就在这里坐着,洪水旋涡卷上来了也不走,那最后会怎么样?”她有意提这个问题。
“那么,五千万年后,考古学家会在火山口里,发现两具类似猿猴的骨骼。”闻人杰汭惨淡微笑。“你愿意被当作猴子?”嬴涟殇一面问着,一面看左右,距自己十来丈远处,是火山口内的绝壁,千年古树根,枝节交盘,就仿佛命运之手,枯槁而坚韧。
“朋友们呢?”闻人杰汭这样一个自我的人,居然在此时问起了朋友。嬴涟殇知道他想问谁,把那几个人,单独挑出来回答:“明琅回国去了,温姑娘已经睡下,苏城主他们上了楚城。”她听到了漩河上冲,撞击谷底的“轰轰”声,看来它很快就要卷上来了。
闻人杰汭靠近她,将她一下摁在栏杆上:“听着。这一次,我会埋葬我自己,你就当是为了温暖卿吧,顺便也换你们国家平安。往后,你就要倚靠朋友们了,我闻人杰汭只和你斗到今天为止,”水声越发的大了起来,“你走吧,快离开,洪水要来了!”
嬴涟殇不走。闻人杰汭变了声音:“快走!”她依旧不动。闻人杰汭回身往她这边冲过来,靠近她,要用力将她推离。在他离自己最近的一瞬间,嬴涟殇伸出手臂,将五指穿过他的黑发,轻轻一扭,闻人杰汭顿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血冲上喉咙。
他倒在了观景走廊上。嬴涟殇所用的奇术,是“上古五奇”中的一类,称做“结发”,只需用恰当力道,在合适部位的头发上用力拉扯、打结,就有奇效。她所用方法,正能使人失去知觉。“真重啊。”她笑着抱怨,并将闻人杰汭扛起,趁洪水未至,向外纵去。
嬴涟殇毕竟在寻找他的过程中,消耗了不少,身上扛个大男人,力气不济。只好在离开观景走廊,到峭壁边时,将他放下休息。却巧这时,她清清楚楚听见一阵“踏踏”的脚步,顿时知道这是三界火宅众人,来查看闻人杰汭是否来到,人声渐至,已经是躲不开了。
正当那群人手持刀剑,从入口处四处观看时,嬴涟殇却背着闻人杰汭,藏到了观景走廊的桥下,攀着岩石,附在悬崖上躲避。那些人见没有闻人杰汭的影子,骂了几句,回身堵在入口,偏要把他等来。嬴涟殇坚持不住,寻找着逃脱的机会,四面观望。
忽然,她似乎看见了观景走廊桥底,正对着万丈深渊的那一面,写着好些字,于是在心内默读:“武而生人。天下本无人,而有武,先武后人。言天不言地,天即地也。武者,天地之气,故武之谓武,他者之武,气之成气,旁人之气。向外谓之力,向内谓之气。”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逆内力内功心法总纲。她读了两三次,恍然大悟,感叹:“原来这才是逆内力真谛!”想把闻人杰汭叫醒,无奈他睡的太沉,摇晃不醒,于是将他藏在桥与悬崖交接处内陷石洞里,翻身跃上,对那三界火宅众人喊:“别找了!我在这里!”
那群人听见人声,回头看是嬴涟殇,冷笑:“他没来,你来了?听说你最近在江湖上,可是风光的很啊!”嬴涟殇嘲笑:“不敢!他早把你们让他殉河之事告诉了我,让我好好教训你们这些宵小一番!”她没顾及闻人杰汭知道后会不会怪罪自己,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也好!”组织众人见她形单影只,说着就动起了手。嬴涟殇若论武功法力,并不出色,然而面对这些无头脑之辈,却多的是办法。她持从闻人杰汭处收回的暗器拨琴,穿梭于这三五人之间,气息不乱,游走如飞鸿横空,软蚕吐丝,细而不乱,柔韧顺滑。
那几人还未想到对策,就被她用“六道仙绫”中的丝线缠住头发,想嘲笑她勾人头发有何用时,她只在自己这端轻轻一提,那些人个个软倒下去,神志尚清,而手足却不能动了。“你们听着,传我和闻人杰汭的话,从此以后,他永远不再臣服于三界火宅,要是你们再对后秦、对我们的朋友兄弟不利,就等着挨教训。从今天起,我们向组织宣战了!”
说完,她从石洞里抓起闻人杰汭,又把组织派的这三五人拖到山坡上,让他们眼睁睁瞧着自己,一路往外去了。刚到山腰,就感觉到鼎沸人声,心中只觉得不祥,刚要把闻人杰汭藏起,却看见和鹰走了过来:“嬴公主,放心吧,我在这里,没事了。”
嬴涟殇见着他,只感到全身酸软,骨酥血淡,力气不济,躺倒下去。和鹰身后跟着的众门派高手,也不敢出声,见他往山坡一指:“看到没有,那些人都是三界火宅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