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杰正要走到暖卿身旁时,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恍然悟了过来:“嬴涟殇!一定是他!他把暖卿安排在这里等我,是让我不要再去找他啊!可是我怎能为了她,就放过你!”
“你!”听到这一声,两人同时转过头去,这声音显然是从东边的树林中传来,声音里尽是惊慌失措。“是坠夜的声音!”闻人杰扭头就往树林中赶去,温暖卿虽然一声不吭,也紧紧随后。两人循着声音探过去,才走几十步,就发现了于坠夜。
她半躺在一棵参天古木边,面对的却是个白衣男子。他背朝着这边,只能见他身材与闻人杰类似,发色为银灰,光彩照人,一边制住于坠夜,一边说:“我呢,是一只名犬,主人是宿命,是个有钱人,我永远被他牵着走,让人羡艳。”
“什么人?”闻人杰与温暖卿同时问出来。(分章)
那人也不转身,连头也不回,从他的声音中,却知他含着笑:“两位,早啊,我这里有面镜子,你们照镜子不照?走了那么多山路,头发衣服,都乱啦,要不要梳一梳,洗一洗?”说的全是写无关正事的闲话,听的出他满心的玩世不恭,心狠舌毒。
正当闻人杰要走过去护着坠夜时,那小子却扭头对他笑:“闻人……你不喜欢听‘大侠’,那我该叫你什么?你看你这副样子,我说了给你照照镜子,你怎么不照?”闻人杰嗤了一声:“什么镜子?晶莹剔透的水银镜子?葡萄菱花纹的铜镜?还是神仙的照妖镜?”
“你可真猜中了!”这个人将镜子一举,果见一道光照过,镜子正对着于坠夜,里头却映出一只角虎。看见镜子里现出这青色羊形异兽,闻人杰只觉得自己在何处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举镜子的人却将镜子轻轻敲击:“于坠夜,这是不是你的原型?”
“是!又如何?”坠夜支撑着站起来,来到闻人杰身边,被他死死护住,“我本是后秦国宫中贵人坐骑,父母祖上,也都是角虎所化。如今我父母等人,都从待我们不好的后秦逃出,为其敌人三界火宅效命。你还要问什么,我全告诉你!你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
举镜子者听她毫无遮掩,完全坦白,将镜子放下:“好,痛快!小姑娘,闻人兄弟,还有这位女侠,你们恐怕也知道了,当时在三界火宅助坠夜救人、为她疗伤的,就是在下。我乃是满河国楚城城主,苏淇与。我绝不想杀她,只是凭楚城及江湖众正派之命,收服妖魔,化归正道。”他说起这话来,一本正经,而眼中那玩弄红尘、游戏人间的神态,却除不去。
闻人杰正要为坠夜说话,苏淇与却斜了他一眼:“闻人……那个大侠,你也能当坠夜的哥哥?幸亏她是认识你,瞧瞧你那模样,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在你面前扔两毛钱!”说着把镜子扔去,这神明都尊敬的照妖镜,他就这样随意丢弃,“自己照一照。”
打发了闻人杰,苏淇与又问坠夜:“依我的,好不好?归于正道,日后无人敢欺,光辉体面。”这模样,仿佛换了一张脸。参透世事的闻人杰却听出来,他是在说违心话。
“不好!你们都以为,妖魔跟随神仙,追逐正道,从善而去,是条好道路,我不觉得!我宁肯死,也不和你们为伍!我是妖,就要像个妖精一样活,哪一天被你们一棒打死,我也认了!我生生世世,轮回千万次,也愿意做妖!要我皈依正道,不行!”坠夜朗声回答。
闻人杰喊了声“好!”他本以为这苏淇与,要气的面目青紫,晕厥过去,却看他满脸佩服中,还带着三分赞许,往身旁的树上一倒:“小妖怪,算我服了你。你不愿意入我正道,那我们还是朋友,还是生死与共。闻人杰,你过来,耳朵贴上来,我告诉个你想听的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正大光明的说?”闻人杰盯着他,他却拿双手枕着头,目光流转,俊朗如神,更比神高傲一半,比仙浪荡三分。闻人杰信得过他,走到他旁边,还没准备好听他说什么,苏淇与就说道:“嬴涟殇在秦始皇陵外,骊山上!”
这个消息如同洪水泄地,轰隆隆几声巨响,把闻人杰惊的几乎站不住:“你说的是真?”苏淇与没回答,只告诉他:“这是我打听到的消息,你把于坠夜给我照顾,快去找他!”
骊山远在万里之外,又兼险峻雄奇,更有名门“骊山派”在那处坐镇。闻人杰心中忽然就把坠夜看成了累赘,一有此想法,就直骂自己无情,但于坠夜的功法,比之自己和温暖卿,确实大为不如,只好把她交给苏淇与了。“你能对她好吗?”他问道。
“至少比你对嬴涟殇好!”苏淇与偏偏如此尖刻地答道,也不知道他的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想甩掉她,就别拿出冠冕堂皇的借口!小子哎,别以为自己闯了次皇宫,就是大英雄,世道上还有多的很的人,等着你去把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这是朋友我的忠告!”
闻人杰被苏淇与点中了心思,很有些羞愧,但看于坠夜却并不介意:“我的功法,不如闻人哥哥和温女侠,我不能跟他们去骊山,苏哥哥,你带我走吧。”
闻人杰向苏淇与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他从不向人道谢,这是唯一一次。尽管动作这样小,苏淇与还是感受到了,他收回照妖镜,把白色外套一拢,喊道:“要是不成,你可没脸见坠夜了!”闻人杰拜别苏淇与,当日就与温暖卿一同奔赴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