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吟曾听闻人杰提起,嬴涟殇是绝顶阵法高手,世上也无人能胜,伤心道:“要是我小时侯不那么贪玩,多学些父母给我的本事,就好了!林冽哥哥,我欠你的!”她全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从不怨林冽对阵法的无能为力,为他按压包扎,警惕四周动静。
“闻人杰!”她关怀林冽,但在看到他痛的面色白如惨月时,却恨起了闻人杰,“你害的!你让林冽哥哥受此重伤,你逼我来寻温暖卿,却不救援!”原来芙吟将林冽视作兄长,他为保护自己而伤,自然内疚,而对闻人杰所含深情,起了奇妙变化,在此时化做怨恨。
她正恨着,就听见温暖卿的声音:“闻人少侠!”她极目远望,却依然看不见那两人影子,只听得脚步匆匆,一定是闻人杰那靴子的踏步声。“既然他们的声音,我可以听见,那我就喊两声,告诉他们我的方位,就算看不见也没事!”林芙吟用足力气喊:“我们在这儿!”
这阵法奇妙,声音相闻,距离却远隔千里。她听得温暖卿说:“少侠!王爷带走我之后,为我疗伤,但后秦国人因为她逼迫退兵之事,围上她,看守盯防着她,她不能和我说什么。我猜,她昨日带走我,只是逼迫你一夜不敢多行动,至于她要做什么、怎么做,没法说。”
“我也这么猜,那就说明她今日,已经把这些事做完了?是杀人害命,还是部署阴谋?”闻人杰带上温暖卿,“刚才,我听见了林国主的声音,他们一定是被困在这里了,此阵只有我能破,你紧跟着!”说罢,他提剑向自己一劈,那对面的巨数居然断开,通出一条路来!
“这里,退既是进,我在后,你在前!”闻人杰顺着路退出去,果然来到林芙吟面前:“林冽国主,你伤的不轻,我先带你退出,然后再去找嬴涟殇,讨还她杀我扶苏会兄弟之仇!”他四周一看,分辨道:“你们这里就是入口,出既是入,往阵中心跳!”
二位国主也灵透聪明,摸清了此阵规律,知道闻人杰说的正确,四个人一同向树阵深处跃去,“呼啦”几声,顺利退出阵外!“你们先走,我进去找嬴涟殇!”闻人杰将他们推远,林芙吟心中余恨未平,扭头不理他,他有些无辜地解释:“是我刚才大意了。”
林芙吟不愿回答,闻人杰劝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吗?你要是这么样,可不如平日的你。”林芙吟气道:“平日的我怎么样?偏不和平日一样!”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粒极珍贵的宝石,向地上砸去:“你若是再误会我,逼迫我,就同它一般!”
那宝石碎在地上,金光四散,珍奇珠玉,化为齑粉。闻人杰叹声“可惜”,林芙吟撩着头发道:“我是看得起它,才砸它发誓。若是俗物,我才不砸!我觉得,这珍珠宝石,只有在摔碎的时候最好看!我爱它才扔它,我也是,那什么你,才生你气!要是别人,我理都不会理!我偏要砸,砸到你这个榆木疙瘩开窍!”她由取出好些宝石:“我怎么舍得,让它们一家老小分离呢?”说着,一气贯在那坚硬石地上,“叮当”响作一片,“好听,好听!”
芙吟砸玉,坦率直爽,风流伶俐,令闻人杰感叹。“你们说我不正,我却偏要做妖女。做妖女多好,可以随心所欲,爱恨自如,有什么不好?我是个妖女,我很骄傲!”
“嬴公子在树干中藏了炸药,可真是个好主意,只要爆炸声一起,我们就去捉人!”树阵那边,一军官道。原来,嬴涟殇此刻,却在后秦驻军控制中,找了个能看到树阵入口的地方,小声焦急道:“我在这四周埋了炸药,就是让你注意到,不要闯阵,后秦驻军要捉拿你,我是在点拨你快走,树中有炸药,你发现没有?如果发现了,就带他们离开,越远越好!”
林芙吟扔出那最后一粒红宝石时,那石头竟不偏不倚,正中树干洞中嬴涟殇所埋炸药,惊天动地的“轰隆”巨响,成排树木被连根拔起,往一纵方向倒去,阳光顿时猛烈倾泻下来,照的那破碎的宝石如反光镜一般,灼热光辉。“快闪开!”闻人杰扑向两位姑娘。
他滚在地上,摔着的地方虽有些疼痛,但并未被炸伤,灵机一动:我就装做被炸伤身死,诱嬴涟殇出来!他翻身将脸埋在地面,耳朵却凝听着远处脚步,果然听见嬴涟殇再向这边奔来,她熟悉阵形,左晃右穿,最后三步跃出树林,落到他身边:“闻人杰!”
她身后跟着的,是大队后秦人马,从三面推进,将闻人杰等人,牢牢包围在其中:“三界火宅反贼,还不投降?”嬴涟殇先是怒喝一声:“别动!”吓得众人都不敢向前,又扶住闻人杰道:“我本不想伤你,那是无意触炸的!假装埋伏炸药,围捕你们,实际是放你们走!”
闻人杰还没说话,那军官就道:“嬴公子,你大逆不道!”嬴涟殇仰头看他:“我就是大逆不道,那又如何?我要救则救,要杀则杀,从来没有手软过。你要我俯首称臣?不可能!”军官怒吼:“快放下他们,你现在悔改,还来得及!”嬴涟殇微笑回应:“做梦!”
她面对这些枪口、剑刃直指自己,全副武装的军人,不仅无惧色,反而是信步闲游一般,将自己怀中玉玺拈出,夹在两指之间,笑说:“这个给你们。舒上善中校,你们昨日,从那几位正道手中得来的太阿剑,要给我,我以玺换剑,带他们突出你们的包围,如何?”
那军官舒上善,还算有几分义气,命令道:“把玉玺拿来,太阿还给他!”两者交换,嬴涟殇立刻起身,对闻人杰道:“你伤的重不重?我们五个人,冲进镜像阵里,在里面绕一圈,借阵突围,甩开他们!”闻人杰点头:“算你够朋友。来吧,随我上!”
那军队众兵将,十面涌上,嬴涟殇等五人退入阵中,起先,还有许多执刀枪剑棍的士兵,在林中穿梭追逐,闻人杰与温暖卿并肩断后,林冽与林芙吟保护两侧,嬴涟殇开道,从几簇士兵中突围以后,人就渐渐少了:“多绕几圈,甩开远一点,别被追上!”
毕竟这是后秦驻军领地,士兵越打越多,不断从阵外涌来,这阵法再精妙,也经不起这人海汹涌。嬴涟殇与闻人杰浴血苦战,终于闯出路来。“不行啊,对方人太多!”林冽不断失血,内力不济。“再撑一下!”嬴涟殇见情势不对,下定决心喊:“毁阵!”这是最后一招!
拼死一搏。若不能通过毁阵,将那些士兵通通挡在阵外,那失去阵势保护的他们,将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没有人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只尽力将每一棵树砍倒,阻挡士兵的去路,视野越来越开阔,阳光之下,嬴涟殇终于看见,不通阵法的军官领着士兵退去。
“算我赌赢了。”她精心布下的阵,就这般毁于一旦,但若不毁阵,让军队无处可逃,只能后退,那这不大的阵法,迟早被士兵全部席卷,再无作用。她正要退出树林,闻人杰却忽然扑上来,扣住她双肩,将她手臂反关节拧过去:“你也别想逃!”
“你是来向我讨还血债的吗?”嬴涟殇望着湛蓝天空,她不是不高兴的。“是!”闻人杰将她压在石板上,踩住她的背,“我说,怎么偿还?”他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她。“你要是开枪,我可就死了!”他听的出嬴涟殇的笑意,其中还含着三分威胁:“不下手吗?”
闻人杰怒道:“我不下手,你就得意吗?我要杀你,你还不怕?”他拼命想寻找一个,让自己狠心的理由。“你要杀我,我高兴!”嬴涟殇说话,从出人意表,“这世上,注定有一个人,是为另一个人而生的,但是他们却会分离,不会在一起,永远都不会。”
眼看闻人杰就要扣扳机,温暖卿绝不想让王爷被杀,抽出剑去,就要将他的枪拨开。她私下欲救嬴涟殇,而林芙吟也早已料到,喊着“她就该死!”出剑阻拦,两剑相逢,一灵一快,一冷一热,剑锋“嚓嚓”两声滑去,没打掉枪,却一齐捅进嬴涟殇后背!
那白披肩“嘶啦”破开,鲜血在背上开出几朵牡丹,幸得闻人杰想避过两位姑娘的剑,闪了一闪,没把她摁的太紧,才让她躲过一劫,只被划伤皮肤,未伤内脏骨骼。“嬴涟殇!”方才还要杀她的闻人杰,在那瞬间,只想替她受那两剑,抬起她肩膀,让她趴在自己臂弯中,方才突围时都没有的紧张,如两道锐利闪电,直插向心口!
“那是谁?”林芙吟惊呼一声,抬头居然见到,被毁的阵林那头,有不同的军官带领各战斗兵种,向这边跨来!“他们换了人来捉我们!”林冽第一个明白过来,“那一个军官答应让我们突围,放我们逃了,这一个又来!”他想捉剑,但受伤的肩牵的他再无力量。
那乌泱泱的军队还在逼近,嬴涟殇支撑着:“让我去和他们说!”闻人杰坚决阻拦:“不许!”千钧一发时,两道人影遮蔽阳光,将受伤的嬴涟殇与林冽抱起,呼喊一声:“随我们来!”闻人杰看清了,是苏淇与和于坠夜,在这救命的时候出现。“快跟上!”他带上两位姑娘,让她们一人抓着自己一条手臂,飞身跟随,随苏淇与一同落在一处花园。
“他们不敢进这里的,这是后秦先皇御赐楚城的,叫做‘映园’,非我邀请,谁也不能进来。你们暂时躲避,我自有办法。”苏淇与还不忘揶揄闻人杰,“哟,还有两个姑娘呢,我们这里的床,最大就是双人的,你可怎么办啊?”闹的两位美人羞涩低头。
但那后秦军队,还是围到了映园四周,巷子胡同里的平民,叫着“军队来了!兵老爷来了!”披头跣足,四散奔去。“闻人杰,你是扶苏会主人,我后秦最大的反贼,我们不除你,你还想如何?你还能一辈子躲在里面不成?快点出来,我们让你死的痛快些!”
“一举歼灭扶苏会!”那千百士兵,大声喊着,闻人杰心惊不已,又疑惑:究竟是谁将我出卖了?那些人都死了,不会透出话去,为什么他们知道我是会主,却不知道嬴涟殇也是呢?想到此处,顿时对嬴涟殇大为怀疑,联系起她这几日的行为,猜测:应该是她!
他正要上前质问,苏淇与却从怀中取出一封黄绢纸红字的信,送到那军官面前:“你先看!”那军官看了一遍,读道:“楚城……大秦最信任的盟友……先斩后奏……接纳……”苏淇与点头:“先皇的笔迹,没错吧!贵国先皇说过,楚城是后秦永远的盟友,在江湖中为后秦增添威信,在满河国为后秦缔结友好,若是楚城人愿意投靠,后秦会随时接纳。”
“没错,那您?”军官疑惑。苏淇与说:“我现在,就以我个人名义,投靠后秦驻军,你把他们这些人交给我,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话是请求,但蕴涵的是威逼胁迫,不可阻挡之意。那军官明知苏淇与庇佑他们,也只得干瞪眼:“那,也好,您请吧。”
“好,那我就将他们带走了,只要这封信在,我怎么处置他们,你都不得干扰!”苏淇与将信夺过,风衣一展,飞上院墙。闻人杰随后跟上,众人如一队大雁,从怀阳城上空掠过,落在龙江畔三界火宅分会中,苏城主把信一收:“你们暂且住在这里,军队不敢来的!”
闻人杰提醒:“这招数只能用一次,你自己要小心。”苏淇与扬眉轻笑,携于坠夜乘风遁去。嬴涟殇转身自去疗伤,闻人杰悄悄对温暖卿道:“你注意到没有,这个王爷,是假的!”他以为是嬴涟殇将军队引来,并把扶苏会之事说出,一心认定她背叛,恨之入骨,加之她屠杀扶苏会众人之事,令他不能原谅,于是设计让温暖卿手刃主子,才能解此恨。
“嬴涟殇被军队抓住了,要不杀了这假的,她永远不能回来!”闻人杰有意指出:“如果是真的,她屠过扶苏会,应该和后秦军队站在一方,她逃什么?”他欺温暖卿不经世事,又信任自己,说谎道:“快去杀了她!”温暖卿果然上当,轻轻抽出剑,往嬴涟殇房中走去。
“干什么!”温暖卿才靠近,嬴涟殇就掐住她剑柄,温暖卿以为这假扮的怕露馅,说道:“还我王爷!”嬴涟殇奇怪道:“我不在这里吗?”说着,露出肩上扶苏会印记:“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温暖卿恍然醒悟,对他产生极深误会:闻人杰!你利用我杀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