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柔媚如丝,却也还有几分让他非信不可的刁蛮,在他欲摆脱时气势汹汹,骨子里又刚强坚硬:“来,念口诀!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之所以击头,不为使人头破血流,是为正仁义,之所以击手,不为使人虎口爆裂,是为使人两袖清风。之所以击足,不为使人穴位紊乱,是为使人行正坐端。外击七星,内击人心。击之破之,化之救之!”
闻人杰一面提防她出手伤害嬴涟殇,一面念口诀,七星化软功为江湖正道所推崇,是正派功法,并不会伤人,想必三界火宅也以此为至宝,不轻易传授他人,除了国主,只怕没几人能习练。“林小姐,林国主,你传功于我,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林芙吟似精灵般咯咯笑着,凑到他耳朵旁边:“知道吗?我虽然是林冽的妻子,但那是父亲安排的婚姻,我婚后要求他,允许我保持童贞,知道寻到我所珍爱的人。从你甩开我,毅然接受被逐出江湖的命运时,我偷偷看着,就在想,你是不是那个人?”
“我?”闻人杰浑身一紧,手臂向后一甩,将林芙吟剥离他的身体:“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林芙吟有些生气:“怎么啦,你不高兴?”说着,站了起来,白裙黑飘带飞舞,优雅轻盈,活泼可爱:“我给了你绝顶神功,要你给我一点感情,你也不愿意?”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闻人杰受了绝大的侮辱,立起手掌,林芙吟以为他要打自己,一步跳开,没想到他五指一张,狠狠拍到自己胸口,一口鲜血吐出:“好!现在,我把你给我的七星化软功废了!我不再欠你什么了!你这妖女,快走吧!”
林芙吟惊的双眼圆睁,死死盯了闻人杰半天,方开口说:“你,你!你真的就这么不在乎这绝世神功吗?别人求我,请我,我都不给,而你就这么轻易废了。我觉得,汭哥哥,你和全天下的人,都那么不一样!”她话对着闻人杰说,眼睛却看向地上仰着的嬴涟殇,她觉得他对自己如此冷淡,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你是为了他吗?”
闻人杰不承认:“你嫉妒她做什么,就是嫉妒,也该去嫉妒温姑娘。”温姑娘?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亵渎的仙子一般,却要和被看作败类的他,一起退出江湖的美人?林芙吟想了一想,却并不特别憎恶她,更远远比不上对嬴涟殇的反感。
“汭哥哥!我现在,还真弄不懂你了,我们组织一个普通的杀手,居然能在后秦朝堂中,江湖上闯出这么大的风浪。我们不管江湖庙堂,不管美人,我倒真想一直跟着你,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有这么大本领。汭哥哥,天下之大,你介意多我一个朋友吗?”林芙吟问道。
方才闻人杰废掉那好不容易得到的七星化软功,深深震撼了她。她在组织这么多年,先当少主,再做国主,从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待她。她心头涌出了无尽的景仰与好奇。
“朋友再多也不嫌多。”闻人杰敷衍她,“我只要能救她,我只要能解毒的解药!”他焦急万分,一次次试着嬴涟殇的呼吸,生怕下一次就再也感觉不到。林芙吟见此情状,嘴唇颤抖了两下,落下泪来:“我,我没有解药啊!林冽身上被你搜去的,是剧毒‘杀龙断凤’,连龙凤都不能抵挡其毒性,组织用它来惩治叛徒,我本想用它杀你,结果……”
林芙吟虽娇媚,却久经风浪,坚强的很,从不哭泣,今日不知为何,如此绝望的哭了起来:“我帮不了,我帮不上汭哥哥!”她任凭眼泪一滴滴落在石板上,开出水晶般的花朵。终于,有人从他们身后走来,按住她的后背:“放心,我找来的谷掌门,一定能救她。”
原来是温暖卿。她将林芙吟与闻人杰的事全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说。她带来的是嬴涟殇曾求过的空山派掌门,谷瑜一。谷掌门戴了一副玳瑁边框眼镜,身穿空山派掌门的淡青衣裳,并不出奇,而那淡漠轻柔的脸上,却永远挂着微笑,笑得如孩子一样好看。
“放心,这‘断凤杀龙’虽然难解,但也不是不能救。我正巧有一味药,叫做‘花鸟鱼虫’,正是此毒的解药。杀龙断凤毒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它能让兽鱼花草,各类妖现出真身,被正道喊打,所以也是相当阴毒的药。”谷瑜一取出解药,喂给嬴涟殇。
她果然慢慢醒来,狐狸耳朵、尾巴也发出淡淡红光,缩小、消失下去。“但是,谷掌门,你不也是正道吗?为什么救他?”林芙吟不解。谷瑜一用右手食指将眼镜向上一顶:“呵,姑娘,问的好!正道么,追求正义,不过偶尔也出几个向我这样的叛逆咯!”
众朋友正要微笑点头,嬴涟殇毒势收敛,站起来说道:“正义正义,自相矛盾。正者不义,义者不正,何来正义?”她冲谷瑜一点点头,站起来就要走,将其他人都扔在身后。林芙吟正不满她的态度,就有三界火宅小卒连滚带爬跑来:“国主!国主被抓住了!”
闻人杰站起来就往擂台上赶,温暖卿与林芙吟一路跟随,到擂台处一看,那正道人士正以剑刃对着林冽,他见芙吟到来,没大声呼喊,只对她说:“放心,没事!”林芙吟怒指着正道长老:“你们要做什么?快放了我朋友!”她只说朋友,并没讲丈夫。
谷掌门先走上去:“各位,看在我是空山掌门的份上,有话好说!”那些人却并不领情:“哼!你为那败类、狐妖说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谷瑜一只好问:“那你们要做什么?”一长老道:“看见那丹炉没有?那是武林至宝,至尊之物,专烧妖孽,相当与皇帝的玉玺。我们要灭了嬴涟殇这狐妖,为天下除害!你们把他交过来,我立刻就放了林冽!”(分章)
“不行!哪怕是以一敌百也好,以一挡万也好,交出她,不行!”闻人杰是誓死不会答应的,长老却喊:“只要你动手,我们就杀林冽!”温暖卿抓着自己的衣带,手指皮发白,气愤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林芙吟紧紧依偎在闻人杰身边,小声祈祷:“汭哥哥,救他啊。”
嬴涟殇向四周一望,目光所到之处,全是敌人,竟没一人能出手相助。满目都是凶神恶煞,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只有她与闻人杰,孤零零立在当中,那些人吹一口气,他们都不见得能站的住。“苍天大地,你们给我安排的命运,我不服!”她声音极轻,语调却很重。
说完,她向前跨过几步,纵身一跃,从丹炉口里跳了进去!那些想抓住她、漫骂她、抽打她、将她塞进丹炉的正派君子,怔怔定在那里,还拼命眨着眼,以为自己看错。这妖孽自投丹炉,他们本应高声叫好,但此时却连个咳嗽声都听不到,只有那炉火劈啪作响。
“谁也别想杀她!”闻人杰一声怒吼,将林芙吟甩开,大步来到除妖炉前,将神剑太阿高举过头顶,对着那武林至高无上的宝物,就是狠狠一劈!太阿剑果然锋利,将那丹炉剁开个大口子。面对这损毁圣物的行为,四周包围的正道却屏息凝神,气都不敢吐一口!
“喀!喀!”伴随着两声巨响,那丹炉被生生砍成两半,上面那截“空咙空咙”滚在木质擂台上。闻人杰也不怕烫手,将嬴涟殇从里面抱出,幸得时间短,没烧伤什么。“我砍了你们的至宝,不过是救人,你们还不配与我为敌。若是你们要杀我,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