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红狐道:“我早看见啦!”刷刷两剑,分刺二人。张氏兄弟本以为捉拿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必然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哪知还未靠近她身子,眼前已是一片剑光,闪闪烁烁,分不清剑势来路,不由骇然失色,慌忙抽身疾退,手中的招魂幡舞成一团,护住空门。突然间喉头一凉,剑尖已刺进咽喉肌肤,不由惨然变色,站立不动,闭目等死。哪知等了许久,还未觉剑尖继续下刺,睁开眼来一看,只见温红狐早已收回短剑,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张老三颤声道:“姑娘为何要放过我们?”
温红狐道:“你们是老鼠,我是猫。”
两人一愕,不明其意。温红狐道:“猫捉老鼠你们看过没有,猫抓到老鼠,总是擒之又纵,纵之又擒,戏弄个够,才吃了它,我也要戏弄个够,才斩下你们的手脚,叫你们变成残废鬼。”
两人大怒,不约而同,奋扑而上,霎时风声呼呼,两人的招魂幡荡起强劲的厉风,招招往温红狐身上要害招呼。温红狐哪把他们放在眼里,漫不在乎地闪来躲去,偶一出剑,便把他们逼出七尺开外。
高望乡慢慢走到谢绝身前,见他仍是不动声色,心下嘀咕,挥手叫了两名好手上来,要他们自两侧助攻。三人成鼎足之势,高望乡胆气顿壮,呼呼两掌,往谢绝胸口推去,同时左右两人双剑齐出,指向谢绝的左胁、右颈两大要害。这三人俱是一流好手,出手谨严稳健,毫无破绽可寻,三人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别说谢绝手足被困,就是手脚自由,也不易拆解三人这联手一击。
谢恩大惊,呼的一掌,荡开攻到面门的长枪单刀,右足反踢,蓬的一声,使剑汉子仰天摔了出去,口鼻流血,肋骨嚓嚓嚓断了七八根,眼见是不活了。谢恩不及再进一步追杀另两人,飘身掠出,左掌蓄满真气,掌缘如刀,向右侧使剑好手背心直劈而下,掌力如长江大水,浩浩荡荡而出。谢恩这在左掌荡枪、右足反踢、飞身出掌三式一气呵成,虽然迅捷无伦,但其势已不及解救谢绝的危厄,只能攻敌之所必救。但谢恩攻的只是其中一人,就算这人不愿拼个两败俱伤,其余两人掌剑依然不可遏止地往前攻出。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谢绝蓦地里大喝一声,右掌倏出,呼呼呼向三人连击三掌。谢绝身子被缚,功力却未失,这三掌贯注了全身内力,掌力端的非同小可,汹涌迫出,直如排山倒海一般,掌力未到,掌风已刮得三人摇摇欲坠。
高望乡三人俱都大惊失色,此刻招数已然用老,再变已是不及,收招避让更无可能,只得拼尽全力,咬牙继攻。只听得蓬蓬蓬几声闷响,四道强劲之极的内劲相撞,顿时发出毕毕剥剥之声。高望乡闷哼一声,登登登一连退出十几步,一跤坐倒在地,只觉胸口憋闷之极,金星乱冒,双腿酸软,双臂剧痛难当,再也站不起来,真气差点倒逆回去,浑身气血激荡不已,喉头一甜,一股鲜血直涌了上来,忍不住哇哇连吐了几口。
另两个可就更惨了,左边那人一声惨呼,剑折身亡,筋断骨折,尸身直飞出三丈外,重重地撞在山壁上,发出蓬的一声闷响。右边那人腹背受敌,谢绝父子凌厉无俦的掌力同时击在他身上,打得他五脏六腑、骨骼肌肉全碎得一块块的,象一堆烂泥也似地瘫在地上,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就此糊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望乡门徒见他如此神勇,都是大骇,齐齐退开一步。
谢恩喜道:“爹,你这一掌真厉害!”
谢绝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望乡门主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原来竟是这等脓包,徒具虚名,不值一哂。”
谢恩见高望乡坐在地上,神情萎顿,显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他再也不感到什么可怕了。
高望乡嘶声叫道:“大伙儿奋勇齐上,乱刀斩了他们。”众人发一声喊,齐冲上来,竟然悍不畏死,刀枪剑戟、斧棍锤钩,百般兵刃,乱糟糟地齐往三人身上招呼。
谢绝右掌一挥,施了半招随波掌法,掌力发出,正面两人顿时直掼出去,跌在地上,一动不动。余人骇然,不敢再向他递招,齐向谢恩温红狐二人扑去。这些人中着实也有不少一流好手,众人一涌而上,谢温二小顿感压力奇大,劲潮汹涌,有如泰山压顶。两小不敢分心,展开剑掌,身影飘飘,在一缕缕刀光剑影之中穿梭来去。诸般兵刃有的沉重凝稳,有的轻灵翔动,有的利于击刺,有的长于打穴,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招数也是稀奇古怪,层出不穷,有的剑招正大光明,纯稳刚健,显是中原名门的弟子;有的刀法专走奇诡险刻的路子,不用说,是邪门武功;更有的戟法以阴狠毒辣见长,亦有的枪法诡于变化,各种各样的武功一时此来彼往,象是一个大杂烩。
谢绝连运了七八次真气冲击四处钢圈,始终无功,正感无望,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随波掌法中的几句口诀:“力分则弱,力聚则强。掌力不及拳力,拳力不及铲力,铲力不及指力。此中因由,乃因指力聚于一点,而掌力分布较广之故,所以随波掌法,视情形的需要,掌拳铲指可以随机变化,不可拘泥一格……”顿时心中一亮:“对,力分则弱,力聚则强。我同时向四个地方运气,当然不容易震断钢圈了。”当下将真气凝成一股,冲击手腕上的钢圈。
只冲得几下,喀嚓一声,钢圈立断,谢绝大喜,当下又一连震断了双脚上的钢圈,最后又震断了腰间的钢条,全身束缚尽脱,一声长啸,站起身来,呼呼两掌,一丈外的两名黑衣大汉惨嚎一声,一个俯扑,一个仰跌,摔倒在地。
望乡门的人见他震断了钢环,惊骇欲绝。正乱糟糟间,忽听得一声娇呼。谢恩听见这声娇呼,浑身剧震,急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温红狐已被擒,一柄雪亮锋锐的长剑正架在她的脖子上,霎时间只觉头脑中轰鸣一声,全身血液都已冻结,身躯空荡荡的,一片空白,手足无力,再也移动不了半分。
高望乡恶狠狠地道:“请你们速离此地,不然可别怪我辣手摧花了。”长剑紧了一紧,温红狐吓得大叫起来,雪白粉嫩的脖子上立即现出一条血痕。
谢恩心疼欲裂,颤道:“你……你别吓她……”
高望乡道:“你再不走,我不但要吓她,还想杀她。”
谢绝突然一声长笑,道:“你杀了她吧,我正求之不得。”连发两掌劈空掌,砰砰两声,又有两人跌倒在地,抽搐了一阵,便即气绝身亡。
高望乡脸色一变,挟着温红狐退了两步,道:“你再杀人,我可就要杀了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儿媳妇了,我是从不会怜香惜玉的。”
谢绝面色一冷,又要再发劈空掌,谢恩吓得脸都白了,忙道:“爹,别……别……”
温红狐哭叫道:“恩哥哥,你要救我。”
谢恩道:“你别怕,我会救你的。爹爹,你救救红狐狸。”
谢绝冷冷道:“要我救温狗贼的女儿,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高望乡,我不吃你这一套,你们爽爽快快地自己了断罢。”
高望乡又退了一步,道:“那咱们只有与这美貌的小丫头同归于尽了。”
谢恩颤声道:“爹,红狐狸毕竟是我的妻子啊,你再怎样恨师父,也不该……也不该要害死你亲儿媳妇。”
谢绝怒道:“我没有这个儿媳妇。”
谢恩道:“可孩儿不能没有她啊。爹,如果有人要害娘,你会怎么样……”
话音未落,谢绝已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咒你娘?”
谢恩扑通跪下,道:“恩儿万万不敢,恩儿只是想,如果娘死了,爹一定活不下去,我也一样,如果红狐狸就此死了,我……我也绝不能再活一日。”
谢绝怒容满面,喝道:“你以死胁迫我?”
谢恩道:“只求爹爹不要害死红狐狸,爹爹不救她不要紧,但不能……不能……不能落井下石……”连讲了三遍不能,终于还是将“落井下石”四字说了出来。
谢绝怒极,手起一掌,便要劈下去,但一掌拍在半空,终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温红狐惊呼一声,道:“恩哥哥,小心。”
谢恩仰起了脸,泪流满面。
谢绝心中一软,喝道:“好,你说我落井下石,下次便待双方平等之时再杀她便是。孽子,你跟我走!”
谢恩急道:“爹……”只觉胁下一麻,顿时全身酸软,不能动弹。谢绝挟起他便向洞外疾驰而去。谢恩脸孔朝下,只见到地面不住倒退,耳畔风声呼呼,温红狐凄厉的呼叫一声声传来,不禁心中剧痛,扯起脖子,大声喊道:“红狐狸,我一定会来救你的!高望乡,你听着,你若敢伤她一根寒毛,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话未说完,眼前陡得大亮,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耀得双眼睁不开来,已是出了洞口,上了望乡台,也不知那高望乡听没听见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