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刻将一颗乱蓬蓬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连道:“不行,不行,你如果是另一个人,我可以偷可以抢,想尽办法也要将之取到手中。但你已是我的朋友,我怎能再受?”
谢恩心想:“现在生死未卜,谁得到宝玉也没用。”便不再勉强,只将宝玉送到石刻怀中,道:“你先拿着,把玩够了再还我。”石刻欲待再说,谢恩道:“我这只是暂时给你欣赏,并不是送给你。”石刻听了这话,才不言语了。
这时只听阵阵喧哗声隐隐自遥远的地方传来。谢恩聚功凝神,贴壁倾听,只听喧嚣声中还夹杂着乒乒乓乓的兵刃交击声,有人大声呼叫,奔走来去,心中一震,喜道:“红狐狸来救我们了。”
石刻懒洋洋地道:“是吗?”毫不感兴趣。
谢恩道:“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石刻道:“省了吧!洞门是以精铁所铸,你逃得出去吗?”
谢恩不再言语,在石牢中走来走去,这里探探,那里敲敲,瞧牢壁是否有空隙不实之处。石刻道:“四壁全是岩石天然所成,没有用的。”
谢恩道:“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石刻道:“除非你能开了这个铁门。”
谢恩心中灵光一闪,道:“对,破门而出!”
石刻冷哼一声,躺下身来,闭上眼睛,道:“那你就破门而出吧!”他话音刚落,忽然轰的一声巨响,直震得耳鼓发麻,整座石牢似乎都发抖起来,嗡嗡之声,缭绕耳际,久久不绝。不由骇了一大跳,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跳起身来,只见谢恩轻飘飘飘身而下,稳立于地,铁门上却已多了一个深盈寸余的清晰掌印。
石刻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愣愣地瞧了谢恩半天,才发问道:“刚才这一掌是你击的吗?”
谢恩笑道:“除了我还有谁?”
石刻忽然大跳起来,欢呼道:“我们有救了!”
谢恩黯然长叹一声,道:“只可惜这铁门实在太坚固,我拼尽全力一掌只给它留了个记号。”
石刻犹如未闻他的话,叫道:“你的功力加上我的利剑,无坚不摧,这小小铁门哪拦得住我们?”说着伸手在腰间一抽,空中忽然颤动起一条银蛇。石刻用手一抖,将那银光灿烂之物抖得笔直,却原来是一柄又细又长的剑,剑光流动,颤移不定。
谢恩惊得目瞪口呆,道:“大哥,你怎么……你怎么……”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石刻笑道:“任那冷重天老奸巨滑,也想不到我腰带中藏得有剑,他虽然见多识广,但也未料到我已能将剑冶炼至软、硬、利融于一体的境界。他搜去了我全身每一件物事,但料不到我腰带中还藏有一柄剑。”
谢恩也是惊喜莫名,他实也从未见过世上竟有这般柔时若缎带、硬时胜钢铁的奇异之剑。
石刻道:“只可惜这柄银光剑藏于我身边两年,对于我却是毫无用处。你看,这铁门上是不是剑痕斑斑,那都是银光剑留下的杰作。只可惜我功力不够,无法刺穿铁门。今日天幸遇到你,谢兄弟,你来试试。”说着将银光剑递到他手中。
谢恩接剑在手,只觉轻飘飘的,恍若无物,心中不由暗暗称奇,摒息凝气,银光剑顿时嗡嗡颤抖不止。谢恩飞身而起,拼尽全力一剑向铁门上刺去。只听嗤的一声,剑刃深入铁门,谢恩臂上加力,挺劲直刺,忽的手上一空,剑刃刺处空空荡荡的,已无受力之处,剑刃直没至柄,心知已刺穿铁门。这时真力已尽,飘身而下。
石刻喜道:“成功了!”
谢恩再接再励,再度跃起,长剑一划,铁门上已多了深入两寸的一道裂痕。谢恩连划几划,嗤的一声,已划透铁板,外面的灯光微微漏泄进来。两人欣喜欲狂。谢恩连运真力,又在铁门上划透两道裂痕。只听哗啦一声,一块三角形状的铁板掉落下来,顿时露出一个可容一人出入的三角形洞口来,阵阵清新空气从洞中涌入。两人对望一眼,毫不犹豫,飞身而起,穿孔而出,双脚落地,已是在地牢外了。
两人迅速向外扑去,转角处见一名重天教弟子迎面走来。石刻二话不说,一掌就将他震得五脏俱碎,倒地死去,身手之灵敏迅捷,不在冷嫣葎诸人之下,果然不愧为武林最杰出的青年高手之一。
两人如出枷猛虎,快如迅风闪电,晃眼间已奔出数十丈。但两人都不认识路,不一刻间便迷失了方向,只见前面四通八达,全是道路,不由傻了眼。只听警声四起,重天教弟子已闻讯赶来,四面八方俱有人围攻而来。
石刻喊道:“冲出去!”飞奔而前,碧光一闪,嗤嗤两声,当先两人死穴中招,滚倒在地,即不再动。石刻被囚地牢两年,心中的仇怨已愈积愈深,此番出动,当真势如猛虎,毫不留情。谢恩也不敢怠慢,虽然没下杀手,但手足剑刃到处,重天教弟子无不受伤。重天弟子纷纷四面围上,但都不敢走近两人身周一丈之内。两人攻势锋锐,所向披靡,一路冲杀过去。但是敌人却愈聚愈多,一眼望去,人头攒聚,不可胜数。
石刻道:“这样不是办法,咱们得另谋脱身之策。”一仰身避开两枚迎面激射而至的袖箭,伸左手两指挟住最后一支,反射回去,只听“啊”的一声,人丛中发出一声惨呼,随即传来“咕咚”一声响,显然有人中箭倒地。
谢恩手中银光剑银光闪闪,周身流烁,纷纷击落如雨暗器,道:“该怎么办?”
飞靠过来,道:“这情人玉好是好,只是还杀得不过瘾,我跟你换换。”将碧玉尺塞入谢恩右手,将他左手银光剑接过来,道:“你怎么总是用左手?你是个左撇子吗?”话音刚落,谢恩忽然啊的一声痛呼。原来他刚将银光剑交还石刻,只在这瞬目之间,已有十余枚暗器向他射来,他自然而然地用右手剑一挡,哪知他右手无力,这一挡已不是迟了几瞬,而是几十瞬,几百瞬,好几枚暗器已射至他胸前。他赶紧挥出左掌,一股真气将当前几枚暗器扫落,但毕竟出其不意之下,一枚暗器劲头稍大,只歪了准头,依然斜斜刺入他左肩。
石刻吃了一惊,道:“怎么搞的?”回身护住他。
谢恩咬牙用内力逼出暗器,一股鲜血泉涌出来,急道:“快帮我止住血!”
石刻已不暇他顾,道:“你自己止吧!”
谢恩吼道:“快!我自己无法止住!”
石刻道:“唉,你另一只手不会用吗?”无奈之下,只得抽暇击倒几名弟子,连点几指,将谢恩伤口周围的几个穴道封住,血流顿缓。谢恩将碧玉尺移至左手,左臂已不再灵活。
两人拼尽全力往外闯去,众弟子忽然不进攻了,只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把他们缓缓向后逼。两人起先还有些奇怪,待走了一会,忽然发觉,原来他们并没有出去一步,反而更深入陵墓腹地了。两人面色都不由发白。石刻咬牙道:“好,我叫你们跟!”突然发足,快如闪电般向腹地奔去。谢恩身子轻晃,已与他并肩而行。两人身形均轻灵无比,眨眼间都隐于黑暗中,消失不见。众弟子轻功远为不及,忙快步奔上,但甬道幽幽,四径森森,哪里还寻得着二人的身影。
两人摆脱众弟子孤蚕食攻击术,连转几个岔道,见再也无人追来时,才坐下休息。谢恩用布条重新包扎了伤口。石刻连连追问道:“你的右臂怎么了?”追问半天,谢恩始终木然如石,无动于衷。石刻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不愿说就算了。我们现在该打算怎样走出这座迷宫了。”
两人坐身之处正在一盏黯黄的油灯之下,灯光昏暗,人影迷离,两人身形都有些模糊不清。便在此时,石刻心头突觉一阵强烈的不安,接着剑风激荡,一道刺目的光华以雷霆万钧之势激刺过来,来势之疾,直是无与伦比。石刻大吃一惊,一个“懒驴打滚”,向后疾翻。但那道光华竟如鬼影相随,紧紧跟踪而来。危急中石刻手中剑电掣而出,剑刃迎着昏淡的灯光一映,顿时发出更为明亮的银光。那道光华似乎受了惊,微微滞了一滞。便迟这微微一滞,石刻已夺得千古难逢的良机,当的一声,双剑交击一起,恰恰挡住了对方这势在必得的快手一击。
便在他遇袭的同时,谢恩已同时遇险。他刚扎好伤口,身未起,头未抬,突然一阵急如骤雨般的破空之声响起,有的尖锐,有的急骤,有的短暂,有的悠长,有的凌厉,有的柔和,数千数百,一时也数他不尽,同时如暴雨般倾头盖脑向谢恩罩来。谢恩一听风声,已知是各类不同的暗器,他曾练过于不意处应变的功夫,当下凝神端坐,耳听目观,辨势析声,急使袖手剑法中的快剑招数,顿见绿芒闪射,谢恩周身已围起一道绿墙,所有的暗器一碰上这道绿墙,便都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只听“当啷”一声,石刻与来剑交击,来剑立即断为两截,半截剑身掉落于地。石刻一个翻滚站起,与谢恩相背而立,厉声喝道:“什么人暗算你大爷?”只见灯影一暗,两人从暗影中走出来。一人手持一柄断剑,一人双手插在腰间的一对兜囊中。这两人哈哈笑道:“两位入此绝地,还想逃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