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那样美丽动人，即使身着素衣也令人感到一阵心神荡漾，略显消瘦的脸庞上已经少有笑容，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想要张口却欲言又止。

　　 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就在眼前，可是又宛如天边，如果说思念是一瓶穿肠的毒药，那么与心爱的人两两相望却不能回到从前就是一把屠刀，剜人心脉，割人脾肺。

　　 不知是不是风中的沙砾迷了眼睛，她转身时分明有一滴泪珠滚落下来，再不敢回头多看一眼，萧婉莹已迈开步子，朝着萧宁离开的方向追去。

　　 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可谁又明白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凌云握紧双拳，紧咬牙关，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去想，只要看到她还安好，一切便已足够，只要她可以幸福、可以快乐，一切又有何妨？

　　 长出一口气，凌云立刻飞身追去，只要日后不再相见，只要自己逍遥快活，再难以跨过的沟壑也终究会跨过去。

　　 凌云一路追赶，一路洞察四方，地面上的脚印横七竖八杂乱无章，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有脚印的重心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由于他是逆风而追，很容易便能嗅得到前面的味道，虽然不知道自己追得到底是李思崖还是那个黑竹竿，不过始终可以确定这人的方向。

　　 而凌云心中还是希望自己追得是黑竹竿，要他亲手去了结一个曾经亲如手足的人，他还是没有把握办到。

　　 很快这人便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似乎改变了方向，脚印也变得越来越浅难以寻迹，但他还是忽略了一点，忽略了草上的露珠。

　　 有人经过的地方是没有露珠的。

　　 沿着这条线索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留，凌云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前方，他害怕自己一停下又会不忍心痛下杀手。

　　 直到脚力快要不支，那个人终于在了眼前，他没有转身，只是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天边的云朵，似乎在享受生命的最后一刻。

　　 “为什么要害死她？”

　　 不必说出名字他也该知道自己说的是谁，白灵萱，多么可爱的名字，即便最后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她也依然爱着，依然希望他活得快乐。

　　 “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

　　 那个人依旧站在风中，默不作声，似乎时间已被定格在了那里。

　　 “说话啊，你这个混蛋！”

　　 忽然这人转过身来，一根漆黑的竹竿从腰间迅速刺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根本就不是李思崖！

　　 饶是凌云有所准备，可还是被这一刺挑开了皮肉，胸口处的疼痛让他咧了咧嘴，一边的黑竹竿惋惜地摇了摇头，似乎对这半截竹竿还是有些不适应。

　　 不给凌云丝毫喘息的机会，黑竹竿一步踏出竟掠出十几步远，手中半截墨色竹竿被他当剑刺去，他出手毫无招式可言，只是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奔雷，势如闪电。

　　 慌忙间凌云一脚踢出，欲使那竹竿改变方向，可后者似乎早已料到一般，在空中腰身一扭，竟整个人向右偏移了一寸，黑影划过，又一道尺长伤口出现在凌云的背上。

　　 此刻凌云眉毛一挑，已是怒极，没想到这个病怏怏的人这么难缠，真是人无杀虎心，虎有伤人意，当下冷声喝道：“你我本无恩怨，还请速速让开！”

　　 可后者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他不住地咳嗽，手中的竹竿却握得更紧，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退缩，仿佛即使仙人下凡，也不能只凭口舌之力让他离开。

　　 “小心了！”

　　 凌云低喝一声，再不客气，脚下生风般直冲而去，速度丝毫不比对方刚刚要慢，反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两人欺近时，黑色竹竿迅速刺出，不过这一刺却是落在了空处，没有了如意的兵刃在手，即使是当年武道巅峰的传奇人物白尘也免不了实力大打折扣。

　　 而这时凌云已来到他的侧面，一掌击出如微风撼树，虽不见有何起色，后者却是接连倒退，握竿之手不住颤抖，几乎要抖落在地上。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必为了他如此卖命？”凌云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劝说道。

　　 黑竹竿抹了抹嘴角处的黑色血迹，仔细打量着凌云，似乎他认为这个人不该说出这种话来，而他也没有放行的意思。

　　 显然受过内伤的他此时已是竭力支撑着身体，就连站着都已极其消耗体力，但他从未想过要逃，甚至都没有向后看过一眼。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他撇下这样一句话来，随即又提着竹竿冲了过来，每跨出一步都要全身疼痛，但他的头脑却依旧清醒，一个杀手就应该时刻保持清醒的。

　　 他手中竹竿才一尺有余，不过握在他的手里却比刀剑更为实用，听说紫霄盟原本有三个副盟主，其中一个便是死在这支竹竿下。

　　 凌云脚踏九星连连躲闪，哪敢让其碰到分毫，他丝毫不怀疑那钝头的竹竿会刺穿自己的身体。

　　 两人刚刚一路狂奔，此刻又以命相搏，身上力气所剩早已不足三层，连出十几招皆落在空处，黑竹竿已是汗水淋漓，气息杂乱。

　　 凌云也看透了这一点，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已算得上仁至义尽了，再打下去性命难保。”

　　 听得这句话后黑竹竿整个人气势暴涨，似是要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搏。

　　 只见他胸口连续起伏数次，只纳不吐，随即右脚猛地一踏，不惜全身气血逆转，以人御竿，暴射而出。

　　 这已是他最后的一击，也是他最强的一击，一直都在规避的凌云此时却不再躲闪，反而是调动全身内力逼至掌心，以自创瀚海拂云掌全力抓向竹竿。

　　 两人一推一抓，气劲在手掌之间疯狂喷吐，黑色竹竿在其间飞速旋转，如同一支利箭，想要刺透凌云的胸膛。

　　 两人抓摄着竹竿向后激射而去，凌云单脚点地以抵住这迎面而来的大力，不过这一举动收效甚微，黑竹竿前冲之势仍旧未减，反而将凌云的整只脚都磨得生疼。

　　 身形所过之处，枝藤草木皆被这股气劲绞得破碎，无数碎屑随着劲风形成两条墨绿色的巨龙，在两人身边盘旋而上，斗得难解难分，竟似要吞食天地一般。

　　 退了足有数百步，凌云另一只脚终于猛然落下，一脚踏入地面后气势再度攀升，整个人如同一座山岳般巍然而立。

　　 竹竿怎可刺穿山岳？

　　 凌云突然一声暴喝，掌间再次加力，黑色竹竿应声而碎，一股强横无匹的劲力从两人中间炸开，两条风龙也随之被震得四散开来，哪里还有一丝的气势和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