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踏风而行倒是极快,一路没有半句废话,一会儿的功夫便回到了刚才那条黑街。
一个急着找人,一个急着去叫援兵,可到了地方两人却都有些不知所措,原来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而所谓的救兵也已抵达,可情况却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
整条街已被毁得不成样子,原本繁华的集市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有些地方正着着火,遍地的尸首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此刻宇文朔站在一处,习惯于依附于别人的他仍旧躲在一个驼背人的背后,黑衫下的面孔被遮得极严,看不出他任何表情。
而对面一方则是混元堂的人马,为首一人手持钢鞭傲立风中,空气中的血腥味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一丝影响,反而他倒是乐得见到眼前这种场面。
身形壮硕的他站在人群最前面,让其身后的人莫名多出一份安全感,久历厮杀的他早就看透了生死,不过此时他却一脸凝重,手中的钢鞭也握得紧紧的。
两人皆是目视前方却又迟迟没有出手,他们早就想将彼此间的恩怨了结,恨不得砸碎对方的骨头、喝他的血。
不过此刻两方中间还站着一个人,这是一个满面银须的老道士,虽然头发也已有些花白,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未等凌云出声呼喊,老道士就已经发现了他,轻掸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老道士微微一笑,原本还显得有些仙风道骨的形象瞬间伴着这一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痴傻。
“给我杀!”
宇文朔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这次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潜入敌人腹地,只要能干掉南宫耀,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是群小喽啰罢了,不足为虑。
如今就要得手,怎能被一个糟老头给吓到?他当即一声大喝,身后数十人便应声冲了出去,管你是何方神圣,挡我者,死!
见到这一幕凌云是心急如焚,可就算他此刻能飞到那老道士身边也是无济于事,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群亡命之徒?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老道士突然脸色一变,那神情好像是一位面对着做错了事的孩子的父亲,两撇白眉向上一挑,一记拂尘扫过后,一道劲风便将众人吹得站立不稳,向后倒去。
此刻南宫耀与宇文朔二人俱都一惊,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道士,怎地身手如此了得?
要知道一招击退数十人却又不伤其分毫不仅要内力深厚,而且还得将这份功力掌握得炉火纯青,放眼当今武林,同时具备这两点的人恐怕不超过一只手,可眼前这位却从未听说过。
这时老道士一甩拂尘,信步而走,口中还念念有词道:“世人重利,廉士重名,贤人尚志,圣人贵精。”
“尔等视人命如草芥,为己欲而舍初心,怎能悟得大道?”
“道长!”凌云也是惊讶得不得了,谁能想到曾被自己拳脚照顾的道士竟有如此威能?
“凌云小兄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见到凌云现身,南宫耀连忙大声喊道。
“这位道长怎地敌我不分?莫非你们是一伙的?”
不等凌云回答,老道士已先开口道:“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生命只此一次,何苦为了一点利益打打杀杀而枉活一世,不如各自后退一步,放下这段恩怨。”
“牛鼻子!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劝你尽快离开,否则连你一起送上西天。”
这时宇文朔突然怒道,他用力吹了一声哨,身下之人立刻冲了出去,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除了将手伸进南宫耀的胸膛外,再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做的了。
老道士似乎还想出手阻拦,可随着宇文朔一动,在场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此时就算他真的出手也没什么用处了。
“哈哈,宇文朔,你总算肯与我正面一战啦!”南宫耀斗志昂扬,他手提钢鞭一步踏出后,迎着宇文朔狂奔而去。
两人像是一块封堵水堤的岩石,这块岩石一倒,汹涌的水流立刻倾泄而下,好似山洪爆发,一发难以收拾。
一口气逃了好远,萧婉莹两人这才停下来坐在一起休息片刻,望着远处的火光,依稀还可听见刀剑相击的声音,萧婉莹神色暗淡,一双美眸也显得有些忧郁。
“不必太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宋人里没有几个好人,多死一些才好。”萧宁安慰她道,不过他说得却是心里话,一路走来的确没有几个人比较得意,遇到的全都是一些阴险小人与逞凶斗勇之辈。
若说真正让他心生好感的人只有三人,第一便是那运筹帷幄于朝野之上的宰相寇准,若是没有他竭力劝谏,恐怕宋朝已经不战而退,早晚有一天被大辽国所吞掉。
第二人则是那冲锋陷阵的勇将别离花,这人一心报国,阵前单枪与大辽第一猛将萧挞凛交战,明知不敌却没有后退半步,最后两人死于暗弩之下,不然那场大战谁胜谁负还很难说,虽死犹荣。
最后一个令萧宁有些好感的人就是那位白大娘,明知自己是契丹人却从未刁难,反而是悉心照料,如慈母对待儿女一般无微不至。
“或许吧。”萧婉莹的的声音很小,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萧宁很少见他笑过,虽然自己一直用那件不堪之事骗着她,不过任谁都能感觉得到自己对她的真情。
一缕青丝在微风下不断飘荡在萧婉莹的眼前,忧郁的神色非但不会影响她俏丽的容颜,反而为她添上一种女人独有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去疼惜、怜爱。
一把将眼前佳人搂入怀中,萧宁感到无比的幸福,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他忽然轻声在她耳边问道:“你还在念着他么?”
萧婉莹默不作声,只是轻咬着嘴唇,她不忍心再刺痛他,却也不愿欺骗他。
是不是天下无情之人最多情?还是多情之人最无情?这世上之人何止千万,但这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