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端起酒碗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他的样子好像一个渴上三天突然找到了水的人,不过他又并不渴,他的桌子边还摆着几个空坛子。
酒水顺着他的嗓子流进肠胃,烧灼着他的胸膛,还有一些酒水沿着脖子流了下来,洒在衣襟上,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他只想要喝酒,并不在乎是衣服喝还是自己喝。
小二一坛一坛地为他备酒,他们才不管是谁来喝酒、喝多少,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那么你就可以喝到你喝不下去为止。
很显然凌云给了他不少银子,他碗里的酒从来就没有喝光过,正如他心中的惆怅从来就没有泄尽过。
“别再喝了,你已经喝的够多了。”
凌云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接着又端起碗道:“这是我的事,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辽人?”萧婉莹激动道。
“难道这还不够么?你知道我这一生都毁在辽人手里,师父、师兄、义兄、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辽人!”
“我为此颠沛流离,无处可归,我被人陷害遭人唾弃,我拼命练功为了报仇,可无论我怎样努力我所在乎的人都会一个个离我而去,到最后却发现你也是辽人!”凌云突然大怒道。
“我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一样都是诡计多端,一样满口谎言,从你告诉我你姓萧的那一刻我就该猜到的!”他用力地砸着桌子,他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这一切。
“呦!怎么吵架啦,这么漂亮的妞可惜了,不如跟我走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时一个醉汉从旁走过,他的脏手还故意搭在萧婉莹的香肩上,而凌云却好似没看到一样,凝视着眼前,专注于酒碗。
萧婉莹此刻是又恨又怒,她反手抓住那大汉的手,一把拧了过来,接着一掌拍出,那大汉连同身后的桌子都已被丢到门口。
她盯着凌云,双眼已变得血红,咬牙道:“既然你那么恨我,那就趁现在杀了我吧。”
凌云也盯着她,却迟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的身子突然变得笔直,拿起酒壶,径直走了。
偌大的酒馆里鸦雀无声,只剩下重重的喘息声和心痛的声音。
片刻后,一个声音又响起:“小二,把你们店里的酒全都搬上来。”
眼泪一滴一滴落进酒碗,泪水伴着浊酒流入喉中,或许肠中的灼痛能够减轻心中的苦痛。
但没过多久,萧婉莹就栽倒在了桌子上,并非这酒太烈,也并非她的酒量差,而是这其中被人动了手脚。
“哈哈,妙!妙!猴子,你这药还真灵!”这时角落里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那人满脸笑容,正不停地夸赞着旁边一人。
那被叫做猴子的人同样一脸坏笑道:“恭喜公子,又寻得一位美人儿!”
那位公子大笑道:“把她带回去,你们几个都有赏!”
“谢公子!”
……
“这里是什么地方?放开我!来人!快放开我!”
萧婉莹刚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小屋里,脑袋像是被砸了一下,痛得厉害。
她叫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理会她,此时她已是口干舌燥,肚子饿得厉害,身体又绵软无力,只好坐在原地等着。
屋子里亮着烛火,现在已是到了夜晚,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带到这里没多久还是已经有一天了。
这间屋子很大,但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扇窗,其余的地方都摆满了杂物,这里光线昏暗,更看不到外面,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记不得过了多久,萧婉莹已经快要睡着了,这时屋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佣人偷偷地跑了进来,见她已醒便立刻关上房门跑了出去。
“喂!回来!你给我回来!让我出去!”萧婉莹一见到他便大喊,可那人理都不理,她只好继续忍饥挨饿,不知自己还要被绑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半晌,一个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菜笼,人还未至菜香便已飘了进来。
他走到萧婉莹面前,微笑道:“饿了吧?赶快吃吧。”一边说着一边帮她解开了绳子。
萧婉莹早已饿得胸贴后背,也顾不得许多,端起饭菜就吃,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直吃得有了几分饱她才抬起头来打量眼前这人,这时才发现那年轻人一直在注视着她,脸上还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在她看来恶心得很。
年轻人身着一身蓝色金丝华袍,内衬是江南的蚕丝所织,脚下蹬着一双白玉鹿皮靴,一身打扮可以说是非常考究。
只是再看其人,却与衣着相差甚远,两撇细眉格外引人注意,只是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显得有些奸邪。
他的眼睛虽生得不错,可眼神中露着一丝邪意,加上他那微笑的表情,一肚子的阴谋诡计都在其脸上显露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想做什么?”萧婉莹一看到他就没有一丝好感,口气也横得很。
“在下左嘉宜,姑娘不要误会,昨日你一个人醉倒在酒楼里,在下恰好路过遇到姑娘,见姑娘只身一人昏睡着,想到姑娘如此美貌恐怕有小人乘机,故此将姑娘带了回来。”左嘉宜说话时依然面带微笑。
听她一说萧婉莹便全都想了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于是问道:“那你为何将我绑在这里?是何居心?”
“说到此处嘉宜还要向姑娘赔罪,近日府上要事繁多,家父又正在闭关,府中上下琐事全由我一人打点,将姑娘带回来时便交给下人照顾,那下人误以为姑娘是前几日来府上行窃的小贼,因此并未知会我便将姑娘绑在此处,有何怠慢之处嘉宜再次向姑娘赔罪。”说完他便认认真真地给萧婉莹赔了个礼。
看他那恭敬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萧婉莹心中的芥蒂也少了些,她想了想他刚刚所说的话,慢慢点了点头。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左嘉宜问道。
“林婉莹。”萧婉莹道,虽然眼前这人现在还算可信,但她依旧没有将自己的真名说出来。
“婉莹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否则怎么会喝得大醉?不妨说与在下听听,说出来也许好受些。”左嘉宜关心道。
想到那天在酒楼里发生的种种,想到他无情的话语,萧婉莹不自觉间竟流下眼泪来,连话也说不出来。
左嘉宜还欲追问,这时屋门被推开,刚刚那仆人走了进来在他肩旁耳语了几句,左嘉宜神色顿变。
他起身道:“姑娘先在此处休息,在下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再来看望姑娘。”
话一说完他便匆匆关上房门走了出去,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