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瑛心感好奇,正要开口发问,李乐山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比划着要众人等在屋外,切莫发出声响,随后独自推门而入,只见屋内西墙边有一张木板床,床上躺有一人,体格十分健壮,只是头部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将双眼紧紧蒙住。
房门刚一响,那人立刻直身坐起,问道:“是谁?”
李乐山道:“是我,李乐山,马兄,你的眼睛好些了没?”
这人正是马涛,闻听来的是李乐山,当即鼻子一哼,没好气的道:“多谢李爷关心,马某暂时还死不了!”
李乐山走到床边,轻声一叹道:“马兄,对于你的遭遇李某深表同情,正所谓拳脚无眼,夏镖头一招不慎,失手误伤于你,还望你不要记恨于他,毕竟今后我们三个还要合作,在金陵打理镖局。”
马涛闻言微微一怔,愕然道:“你说什么?我也要留在金陵吗?”
李乐山故意道:“不错,这是圆峰大师亲口交待下来的,他说本想带你一同前往嵩山,谁知竟发生这等意外,只好先让你留在这里慢慢养伤,将来再作安排。”
马涛微带愠意的道:“什么再做安排!分明是见我双目已毁,不愿带上我这个累赘,也罢,反正这里吃喝不愁,谁稀罕去少林作苦和尚!”
李乐山顺水推舟的道:“说的也是!不过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天禽四组那么多人,都被派去了嵩山少林,为何只马兄你一个人留在金陵呢?论武功马兄在天禽成员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理应去执行更艰巨的任务啊!”
马涛明显一怔,愕然道:“圆峰连这件事也告诉了你?看来他对你果然很信任。”
李乐山叹口气道:“想我李乐山为他做了多少事,他有什么提防我的理由呢?但是李某不明白,为什么马兄你要跟李某过不去呢?我们同为镖局效力,李某可从未得罪过阁下啊!”
马涛苦笑一声,道:“咱俩无冤无仇,我干嘛要跟你为难?还不都是圆峰一手安排的吗!”
李乐山故作惊讶的道:“是他安排的?这怎么可能呢?”
马涛道:“李兄弟,你虽然才华出众,但毕竟还是年轻,哪及圆峰大师的深谋远虑呢?他才是真正的高高在上,武功见识均无人可及!”
李乐山连声道:“是,是,李某明白,圆峰大师胜我百倍,否则像你们天禽成员也不会诚心臣服的!”
马涛鼻子一哼,哂笑道:“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以为我们天禽四组是什么人?都是像你们一样慕名投奔到这里的吗?”
李乐山故意闭口不答,令对方感觉他好像正满腹的狐疑。
这马涛许是受到了双目失明的刺激,显出一种不正常的亢奋,只见他忽然翻身下床,站在李乐山面前,说道:“反正左右无事,我让你开开眼界,看仔细了!”,说着右手高举过顶,猛地凌空往下抓去,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光从破风之声便知劲道极为凌厉。
李乐山当即喝彩道:“好一招‘少林龙爪手’!马兄果然是少林正规弟子。”
马涛微微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神情,跟着道:“再看!”说罢招式一变,就见他上步高探马,下步揽雀尾,左掌圈花扬起,屈肘当胸,虎口朝上。
李乐山立刻叫道:“咦?这招不是太极十三式中的‘抱虎归山’吗?马兄怎么还会武当派的拳法呢?”
听到李乐山语带惊讶,马涛更来劲了,就见他双手四指并拢,拇指微曲,呼的一声双掌向前推出,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但两只拇指全点向敌人掌心的“劳宫穴”,比武时倘若对方未加留意,仓促对掌,极容易伤到掌心穴位。
李乐山只觉此招十分眼熟,当年师父似乎有所提及,但时隔多年,印象有些模糊了,马涛见他半晌无言,得意的道:“没见过吧!这一招叫‘碧水东流’,乃是天门剑派的独门掌法,天门派向以剑术著称于世,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在掌法上也颇有造诣!”
李乐山赶忙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不明白,马兄你怎么会这么多武功呢?你从哪里学来的?”
马涛嘿的一声,道:“这算得了什么?我们天禽弟兄个个身兼数家武功,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日也就是我,换做其它天禽成员,恐怕就技止于此了,但我们少林弟子.........”说到这,马涛忽然一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将式子一收,重新坐回了床上。
李乐山心中一动,赶忙追问道:“这下我可糊涂了,马兄你究竟出身什么门派?”
马涛道:“李兄弟,我的来历你别问,毕竟咱们交浅不便言深,我只是让你明白,天禽四组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十多年来,我们收敛锋芒,潜心蛰伏,如今已经到了扬眉吐气,大展雄风的时候了!”
李乐山道:“我知道,圆峰大师追回了国宝,如今已是敕封的佑国镖局,放眼全国镖行也无人可及!”
马涛闻言嗤之以鼻,冷笑道:“嘿嘿,你以为圆峰的抱负仅止于此吗?这等俗世的富贵他要多少有多少,他是想学尽天下绝学,成为古往今来第一高手,眼下他已将七大门派的武功融会贯通,只差一步即可功成圆满了!”
李乐山故意道:“这个我可不信,须知每个门派都有独到的练功法门,有的甚至还阴阳相悖,相互冲突,怎么可能兼修一身呢?”
马涛点头赞许道:“难怪圆峰这么器重你,李老弟你果然见识过人,不错,七派武功路数不同,本来实难兼顾,不过凡事无绝对,只要练成了少林派的‘达摩易筋经’,便可突破藩篱,水火相济,将各派武功熔于一炉,不过那‘易筋经’只有方丈有权接触,所以圆峰下一步便准备接掌少林!”
李乐山摇头道:“这恐怕不容易吧,圆峰是俗家长老的身份,少林好像从未有过俗家作方丈的先例!”
马涛哂笑道:“圆峰大师对那劳什子方丈根本没兴趣,他也不会干这种惹人非议的勾当,只要随便扶植个傀儡出来,他在幕后还不是照样为所欲为吗?”
李乐山啧啧作声,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道:“圆峰的野心可真不小,不过此事谈何容易!少林寺高手众多,即便圆真倒了,其它那些长老又岂能无动于衷?”
马涛道:“你放心,此事圆峰早已谋划多年,如今少林寺已被我方逐步渗透,前些日子天禽成员已陆续派往嵩山,暗中安插落位,只等圆真一倒,新方丈就正式陞位!届时凡有非议者,一概格杀勿论”
便在此时,突听门外“格”的一响,似是有人捏拳过紧,令骨节发出的声音。
马涛立时全身一震,大喝道:“谁在外面?”
只听门外一个苍老的语声答道:“是我!”
马涛浑没料到屋外竟还有其他人,一时间惊怒交加,大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偷听我们谈话!”
就听那声音道:“阿弥陀佛,马涛,久违了,一别十多年,难怪你连老衲的声音也不记得了!”
马涛闻言如遭雷击,全身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木然半晌突然明白过来,转向李乐山,勃然道:“姓李的,你......你诓我?”
李乐山发出一声轻叹,道:“马兄,实在对不住,如今圆峰已然一败涂地,我可不能执迷不悟,陪着他下地狱啊!”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霎时间马涛的脑海一片混乱,耳听得李乐山脚步声起,正向屋门走去,马涛气急败坏,狂吼道:“站住!你给我把话说明白!”说着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向李乐山扑去,李乐山微一侧身,马涛目不视物,砰一声撞在柱子上,海碗粗的柱子应声而断,整个屋子也随之摇摇欲坠,马涛头破血流,当场昏死在地上。李乐山深深叹了口气,掩门而出。
此时外面众人已听得明明白白,圆真长叹道:“多亏李大侠设计套出了对方的实话,若非亲耳听到,老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少林已危如累卵,诸位见谅,老衲要先行一步,失陪了!”
说罢转身即要离去,旁边金风道人见状,急忙一把将他拉住,劝慰道:“方丈大师,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情,但再急也不忙于这一时,况且此事关乎七大门派,非你少林一家,等大伙好好商量出个对策,咱们一同前往嵩山。”
李乐山看在眼里暗暗摇头,倘若此时薪火传人真的已控制住了少林,那么圆真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圆真也是一派宗主,遇事还是不够沉稳,慌乱之情见于颜色,就凭这点他实在无法跟圆峰相比。
其实圆真何尝不明此理,当即强稳心神,轻叹道:“道长所言极是,老衲一时乱了方寸,让诸位见笑了!”
眼下圆峰虽已垮台,但华夏镖局毕竟为人瞩目,必须要有个妥善的安排,于是李乐山将镖局所有人员聚集到招贤馆,连夏忠良也抱伤出席。当着众人的面,李乐山简明扼要,告诉大伙圆峰为祸武林,恶迹昭著,如今已被七大门派联手赶出了金陵,其所有心腹也化作鸟兽逃散,但镖局发展至此,其兴衰存亡关乎着数百人员之生计,实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李乐山推举夏忠良为大镖头,希望他能够站出来主持局面。
夏忠良毫无准备,说什么也不肯,称自己才疏学浅,难堪大任,执意要李乐山来坐这第一把交椅,其它人也纷纷附和,最后李乐山推辞不过,只得先答应下来,跟着宣布眼下自己尚有要事在身,须立即前往嵩山处理,在此期间一切镖局事务交由夏忠良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