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川吉摇摇头:“我师父是天魔教主,和我生死同命,应该是让我师父饶了那两个人吧?其实也容易,只要你们放天魔教和我的大军平安离开,我自然会保全那两个人的性命,如何?”
俞大猷哈哈大笑道:“先前不想拿中原武林各派英雄做赌注,和你们拼的两败俱伤,现在天魔教大势已去,已是瓮中之鳖,能把东瀛魔教一网打尽,倭寇就是群龙无首,必然被我大明军队全歼,这是老俞平生大愿,你休要异想天开,俞某绝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许清川也点头道:“正是,天魔教在大明犯下的罪恶,如此机会难得,岂可再放虎归山?”
俞大猷下令道:“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来了,所有人等全力歼灭倭寇,我必上报朝廷,论功行赏。”除了军士和锦衣卫,不少群雄纷纷呼应,各大掌门也不敢违抗军命,摇头叹息。
张霄汉赶忙拦在中间奋力疾呼道:“我师兄堂堂正正,只是被这奸贼暗算,岂可不救?”刘长风、张聆雨、张大成等人都聚集到张霄汉身边,张聆雨见群雄大多数独善其身,不置可否,不禁含泪斥道:“若无月公子,在场所有人谁能平安无事?现在又明哲保身,不管他的生死,武林的侠义何在?公道人心何在?”
梅御风和明月这些天在一起,个人感情难以描述,对于不顾救下群雄明月的生死不顾,实在难以接受,西门流水面对一边是师伯师叔,一边是敌人天魔教,军令如山,不可违背,左右为难。
许清川一挑眉问道:“你们想干什么?岂不懂取大仁舍小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妇人之仁,不知还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一面是大明和中原武林的仇敌倭寇天魔教,一面是救了群雄的明月,个人轻重和国家大义孰轻孰重对于所有人来说谁都能分不清楚,可明月毕竟实实在在救了群雄,俞大猷望着西门流水和梅御风等人心中也不是滋味,多年战场杀伐瞬间万变、当断则断,早没了儿女情长,现在大势所趋,不能给丰臣川吉有谈判的资格,一劳永逸解决倭寇,免除后患的大好机会,如果为了少数几个人和他妥协,日后倭寇卷土重来难以想象会有多少生灵涂炭,所有人亲眼目睹曲流觞是天魔教主,明君羡是唐晓风手下的不死人妖,月公子是唐晓风义子,国法情理,日后难逃朝廷审查,为这几个人再放跑倭寇,日后朝廷知晓,谁能承担这天大的责任?为大局着想,岂可因小失大?权衡利弊,俞大猷道:“俞某不敢以私废公,你们也当以大局为重,只有剿灭倭寇背后的天魔教,才是大明亿万百姓之福,所有人听我将领,全力诛杀倭寇。”
场上以许清川和俞大猷品级最高,但以江湖威望和临阵打仗来说,俞大猷当仁不让是现在的主帅,听到俞将军下令,谁敢不听,个个擦拳磨掌,就要动手,忽然张聆雨来到近前道:“俞将军,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俞大猷知道她是张霄汉的女儿,刚刚亲眼见她破了天魔教武田信元的珍珑棋局,涨了中原武林的威风,虽然拳劲了得,自己还不足为惧,拦住上前的侍卫,问道:“姑娘年纪不大就为朝廷和武林建功,俞某钦佩,日后朝廷会有恩赏,若是让本将军与倭寇妥协,姑娘就不要说了。”
张聆雨面带微笑摇摇头,佯做抱拳状,俞大猷刚要扶她,张聆雨双手借势化拳抵在俞大猷胸前,俞大猷急忙躲闪,张聆雨双拳紧贴不放道:“俞将军武功盖世,如此距离,是躲不开我的天刚拳的,不要白费力气。”
高手出招便知高低,张聆雨虽然年纪不大,身上得到父亲十之七八的真气,又得到仙师的指点,天刚拳已经超过昔日的神拳无敌,只要拳上吐出劲力,俞大猷决计躲不开的,俞大猷喝道:“你想怎样?”
张聆雨脸色突然变得冷峻道:“我要俞将军下令放过丰臣川吉,让他劝阻大师伯不要和月公子父子死拼。”
俞大猷怒极反笑道:“你敢要挟我?俞某岂会答应与你。”
张聆雨冷笑道:“俞将军刚烈,但聆雨我也是说到做到,你不答应我的请求,聆雨也绝不罢手。”
俞大猷是朝廷名将,岂能被人挟持,其中利害无异于谋反,张霄汉、西门流水等人惊呼不已,劝她赶紧放手,张聆雨不为所动,眼角余光看到明月等人再拼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同归于尽,又厉声逼问俞大猷。
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许清川此刻额头冷汗直冒,命锦衣卫把张聆雨团团围住,自己持剑指向张聆雨道:“姑娘冷静,现在大敌当前,切不可一时冲动,伤了俞将军,朝廷岂会饶你。”
张聆雨惨笑一声:“月公子假如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活了,我打死俞将军,也会赔命给他,要死大家伙都死吧。”许清川见张聆雨为救月公子,心意已决,不知如何是好。
丰臣川吉哈哈大笑:“原来中原武林也有人帮我,有这么娇俏的小美人不惜为了我去死,丰臣川吉今日死便死了也足慰平生。”
俞大猷怒视张聆雨,大声喝道:“听从本将军号令,天魔教众一个也不能放过,死我一个能换区海疆安宁,死得其所。”俞大猷将令莫敢不从,手下军士眼中喷火,无不怒目张聆雨,就要与天魔武士血拼。
张大成兄妹情深,见状也知妹妹凶险,眼中喷火,暴跳如雷,慧心禅师道声:“阿弥陀佛。”急忙把他拉住,面对倭寇强敌,自己一方岂可先发生内讧,弄得不可收拾,会让天下贻笑大方的。
张聆雨悲痛欲绝,看来自己势单力孤,阻止不了将要发生的一切,满是悲痛对张霄汉道:“爹爹,女儿不孝,来世再报答你的养育大恩吧。”
张霄汉知女儿刚烈,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又是为了自己的师兄弟,难以抉择,不禁老泪纵横,没等他说话,刘长风冲上前来劝道:“聆雨闺女莫要冲动,不要做傻事,我再求求俞将军。”念及他们父子仗义相助长风镖局,竟落得如此结局,心如刀割,忙又祈求俞大猷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将军三思。”
俞大猷愤愤道:“不识时务,是你们逼老俞的,为几个人安危放跑倭寇,朝廷怪罪,必是夷灭九族,谁能承担得起?所有人等不要管我,速速杀敌。”
忽然有声音说道:“都且助手。”声音威严,令人不由自主停下观望。
场上来了一位灰袍老者,面色清秀,身材修长,卓尔不群,能看出年轻时候是如何的英俊帅气,举止儒雅,神情飘逸,见到的人都会心生折服,场上数千群雄尽无人知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场上,正惊异间,西门流水飘身到老者面前跪倒在地泣道:“爹爹,你怎么才来,小妹她、她……”难以言说,哭出声来。
西门流水一声“爹爹”,群雄就知道来的老者是柔云手西门思儒无疑。
相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门流水,江湖中更无人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柔云手,因为是张居正身边最敬重的幕僚,又培养出威震江湖的南箫,可想而知西门思儒是何等人物,连许清川这样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也连忙过去施礼相见,群雄肃然起敬,张霄汉端详着西门思儒,泣不成声问道:“二师哥,真的是你吗?你风采依旧,还认得老三张霄汉吗?”
西门思儒眼里泛起泪花,和张霄汉四手紧握,又看看还在拼真气的曲流觞和明君羡,叹口气,冲着俞大猷道:“俞将军,所有事情张大人都以知晓,派我来帮助将军一起处理此事,可好。”
俞大猷正是骑虎难下,见到西门思儒,乐的卖个人情道:“张大人发话,俞某遵命便是。”
张聆雨“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张大成急忙过去抱起紧张之极的张聆雨到一旁,十日游都看向西门思儒会做如何处置。
天魔教众再柳生青云坠江时候,教主最多能和明君羡拼个同归于尽,教中再无可以扭转局势的高手,知道大势已去,俞大猷不会放过他们,丰臣川吉一意孤行,绝无返回东瀛可能,都是万念俱灰,只能以死相拼吧,西门思儒的突然出现,看情景似乎又有变数,且看他是何用意吧。
西门思儒冲着丰臣川吉道:“丰臣川吉,你一己之私,难道忍心看着天魔教和你的大军全军覆没吗?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已是走投无路,休要再负隅顽抗。”
丰臣川吉冷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是成王败寇,我败了当然就是寇,怎么说都可以,你既然说我走投无路,那我还有什么选择?唯有一死,是不会被你们抓去遭受羞辱的。”
西门思儒摇摇头:“我大明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胸襟广阔,高瞻远瞩,只要你答应管好你的属下,永不再犯我疆土,我保你天魔教所有人安全离开此地,让你们返回东瀛如何?”
对于尽落下风的天魔教众来说无不欢喜,丰臣川吉对此也是求之不得,故意淡淡说道:“就算我答应你们的条件,日后永不再犯大明,可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会真的放了我们呢?”
西门思儒掏出一道信函道:“这是我大明太子手谕,只要你丰臣川吉能审时度势,为两国万民苍生着想,永不侵扰我沿海之地,裕王太子便不记天魔教先前做过的所有恶事,愿和东瀛化干戈为玉帛,永世修好,若再出尔反尔,那就不会是坐等歼灭尔等,必会雷霆出击,踏平你东瀛诸岛。”
丰臣川吉低头不语,天魔教勾结琉球国主设计,前几日刚刚大举围杀过裕王,按理说裕王乃至大明必然会疯狂报复,东瀛与大明势必水火不容,难以共存,没想到裕王念及苍生太平,会主动与自己提出修好,难以相信,一旁的龙本武藏等人又惊又喜,对以往所作所为产生怀疑,心生愧疚,纷纷劝说。
俞大猷、许清川等官员和梅御风、西门流水以及各派掌门听到裕王能有如此胸襟,真能两国修好,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丰臣川吉长出一口气道:“我可以答应,只要我活着一日,我的属下必不会踏入大明近海一步,但我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有人来犯中原,请你转告裕王,自从大明实行海禁之后,我们得不到中原的各种生活物资,东瀛资源匮乏、地贫人稀,如果不是为了活命,谁肯提着脑袋不远万里到大明抢掠东西,说到底,这其中也有你们的责任,希望裕王太子能明察秋毫。”
俞大猷瞪眼喝道:“强词夺理,我大明朝廷定的律法还得经过你倭寇同意?成了你们到中原烧杀抢掠的借口?岂有此理。”中原群雄也对丰臣川吉的无理指责气的发笑,果然野蛮之人,不讲道理。
西门思儒点点头道:“对于你所提的,我家大人早和裕王提议过,会考虑改变一下,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你丰臣川吉当着你的属下和中原群雄对天起誓,就可离开此地,返回东瀛去吧。”
丰臣川吉望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教众的祈求眼神,也不想拼的全军覆没,当下手指明月道:“天地可鉴,明月作证,我丰臣川吉只要能带着属下返回东瀛,从此之后,再不侵犯大明,如违背誓言,天地灭我。”中原群雄大喜,天魔教众也是欢声雀跃。
西门流水厉声道:“还不赶紧劝你师父罢手。”
丰臣川吉本不敢让师父恢复正常,他岂会饶了自己,刚想说这可不在刚才商谈的条件中,忽然看到西门思儒眼中寒光一闪,心头一震,若干不从,怕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丰臣川吉绝顶聪明,岂能看不出其中关键?师父应该和眼前的西门思儒还有张霄汉、明君羡同门师兄弟,西门思儒紧要关头到来,肯定是为了救他们才与自己妥协,当着群雄又不能有假公济私之嫌,不救下场上三人,不会善罢甘休,咬牙叫道:“师父罢手吧,咱们原来都是一家人。”
西门流水冷笑一声:“现在才知道?先前怎么不念及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