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一个地方。
那里四季如春,没有酷暑,也没有严寒。
那里没有群山峻岭,只有一座山峰、一处山崖和一个山谷。
那里气候温润、鸟兽齐鸣、美如仙境,漫山遍野长满了无义草,每到时节,还会开满了两生花。
因为无义草和两生花,它们虽是一株,但花与叶永不相见。
所以那个地方有时绿郁葱葱,有时花火绚烂,永远没有红绿错落、相映成辉的岁月。
那个地方,就是两生崖。
…
数十年前,路尘阁携永平山之力,将两生崖曲家灭门,天眼评定江湖的规矩自此终结。
天眼、曲家、两生崖,渐渐淡出江湖,成为江湖人讳而不言的过去。
两生崖这片曾被大火彻夜焚烧过的土地,也成为江湖中人最禁忌的地方之一。
直到当时还是路尘阁少阁主的舒千里独自入两生谷,引来老阁主舒空长亲携护法至两生崖迎接回阁,才让江湖中人又逐渐想起这个曾经让整个江湖敬畏的朝圣之地。
江湖人虽记起,却依旧不敢轻易踏足,毕竟两生崖能有如今模样,多是拜路尘阁所赐,而路尘阁如今在江湖乃至朝堂上的声望,都足以让想去两生崖看看的江湖大帮小派们内心忐忑。
从路尘阁少阁主正式继任阁主后,很快便成为天下共主,只是没有多久便携路尘阁重归江湖,并下令路尘阁将重建两生崖和永平山。
消息一出,江湖震颤。
…
初夏时节的两生崖,仿佛已经遗忘了刚刚过去的寒冬。
当然,两生崖四季如春,哪里又有真的寒冬呢,寒冷只是在那时人们的心里。
“五护法,为什么我们要来重建这两生崖呢?”身着路尘阁弟子服饰的小童快步跟着他称之为五护法的人身后,问道。
“本护法哪知道,阁主让来就来了呗。”五护法回答道。
“依弟子看,两生崖这地儿不好,晦气,五护法您怎么挑的这个地方。”小童一边跟着一边嘟囔着。
“哪你觉得哪好?永平山、雍州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除了这和永平山,弟子觉得都挺好的。”
“是么,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破破烂烂的两生崖不好了。那要不我们改动改动?”五护法眼睛一眯,暗有含义。
“怎么改?难不成改建一个赌场么?这要让阁主知道,估计您这五护法就当不了了。”小童不假辞色地讽刺道。
这位新任路尘阁五护法的人,正是曾经蔷薇殿在择命场驻扎负责刺探情报的郝改命。如今曲蔷薇已死,舒千里让他补缺五护法的位置,并正式赐名郝碗公,只是舒千里私下依旧习惯叫他郝改命或是打趣唤他郝喇叭。
“赌场肯定是不行了,阁主大人要是知道了,第二天就能从皇城赶过来打死我。但是嘛……”郝碗公手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但是?这么个破山谷、山崖的,有啥能改的嘛。”小童抱怨道。
“荚蒾啊,这两生崖原来是干嘛的?”郝碗公思索着问向他身后的小童。
“五护法你莫不是傻了吧,这还用问我,两生崖原来就是评定江湖排行的呀。”
“那我们继续评定江湖排行怎么样?”郝碗公突然眼睛一亮。
“可我们不是曲家人,我们没有天眼呀。”荚蒾两手一摊,肩膀一耸,头一歪,满眼无奈。
“但我们有江湖上所有的消息情报,我们将碗公殿的弟子扩招,并四散江湖,以他们收集的事无巨细的情报作为评定依据,让整个江湖的眼睛作为我们的天眼。”郝碗公说着说着仿佛很是高兴。
“全江湖的眼睛成为我们的天眼?”荚蒾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主意是不是很赞?”郝碗公突然十分开心起来。
“那得要散布多少人力呀?我们可没有那么多人,何况之前阁主解散路尘阁,整个阁里人手也都不足吧。”荚蒾挠着头、蹙着眉思考起来。
“那我们就高价收购情报呀,江湖人都是我们的线人,根据消息重要程度和可靠性付佣金。”郝碗公又灵机一动自认为想到一个好点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五护法,我们也没钱。”荚蒾掸了掸身上的浮土、又捏了捏皱扁的钱袋,一脸无辜。
“钱?我一个堂堂择命场大东家会没钱?”郝碗公不信道。
“之前的积蓄阁主让二护法全拿走了。”荚蒾吐了吐舌头。
“什么?全拿走了?一文没剩么?”郝碗公一脸讶异。
“恩,全部。”荚蒾用力地点点头。
“哎,那我们先挣钱吧。”郝碗公深深叹了一口气。
“开赌场?”荚蒾歪头问道。
“刚不是说了不行。”郝碗公有些烦躁。
“那我们怎么办?”
“两生崖这有啥能卖的?”郝碗公上下左右地环顾着四周,问出。
“木头?花?草?土?石头……”荚蒾左顾右盼、上望下看,一一数道。
“草?对了!无义草。”郝碗公灵光乍现般说道。
“无义草能治百病么?要怎么卖才能挣钱。”
“很快我们会有很多钱。”郝碗公自信说道。
“这破草很值钱?”荚蒾踢了踢他脚边的无义草,一脸迷惑。
“走!去两生谷,砍树、搓麻绳,大伙儿再凑点小钱,然后盖铺子,搭台子,找人外出张榜。”郝碗公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快步走了起来。
“我们要干啥?把两生谷卖了么?”荚蒾慌忙追上问道。
“不,我们卖相思酿。”郝碗公看着荚蒾兴奋地说道。
“相思酿?江湖上最好的酒?五护法您会酿酒?”荚蒾发出了质问。
“不会。”
“那……你瞎激动什么。”荚蒾气恼地白了郝碗公一眼。
“很快我们就会了,因为两生谷有相思酿的酒方。我们就在那先盖一个酒坊。告诉碗公殿所有弟子,咱们先就卖相思酿,为期嘛……”郝碗公眼珠迅速地转起来,心算不迭,“三月!”
“三月?”
“‘纵有千金万斛,不如相思一杯’,相思酿的价格必是要人能出得起的‘天价’。所以三个月足够我们有能够周转的银钱了,然后建立刚刚我们想建的两生崖。”郝碗公说着,仿佛都能看到自己所期待的一切即将呈现出来的样子。
“没有‘们’,只是你想的。”荚蒾耸了耸肩,并没有按照郝碗公刚才的命令去传达。
“重新定义江湖排名不好吗?”郝碗公单手揉着下巴认真发问。
“那不是就要开始打架了么?荚蒾提醒您,您可在几位护法里武功最差,或许还比凌霄殿和忍冬殿的一些厉害弟子的武功还差些,你就不怕再以两生崖和路尘阁的旗号出江湖排名直接被人砍死么?”荚蒾眨巴着他无辜的眼睛看向郝碗公。
“有理有理,”郝碗公听进去了荚蒾的话,思忖起来,“那我们先不出武功、轻功、内功、兵器什么的排名呗。”
“那还能出啥排名?”荚蒾问。
“江湖公子榜、美女榜,如何?”
“呵呵,反正两生崖现在是你的,你先随便造吧,倒要看看阁主能让你当这个五护法当多久吧。”荚蒾一边低头嘀咕着一边拔腿跑了起来。
“嘿,荚蒾你个小兔崽子,我先撕了你这张臭嘴的。”郝碗公在荚蒾身后叫骂不停。
…
天眼不再,两生崖只是两生崖,没有了评判江湖的作用和地位。
路尘阁新任阁主舒千里在继任之初,便率先命人着手重建两生崖,并留下了他的五护法,以及他最为骄傲的千里飞仙轻功绝技镇崖。
郝改命正式改名郝碗公。
为了重筑两生崖、新建碗公殿,郝碗公带领留下的数十位碗公殿弟子,自制相思酿、重金售卖,以获得足够多的银钱改造他想构建的两生崖。
两生崖内曾经暗藏秘闻的山洞,被无线扩充,整座山内,都被建成了一个完善的情报收集库。
但是,郝碗公觉得一切中规中矩太过没意思,所以以自己和碗公殿的名义设立了江湖公子榜、江湖美女排名。
路尘阁隐匿传代两任的五护法之位,自此变成了整个江湖众所周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