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儿,你能时刻记得自己的姓氏吗?”
“拓跋。”
“那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守护人间太平。”
“不错。”
此时的拓跋佟,并不知道自己总被要求挂在嘴边的‘人间太平’指的是什么,只知道那是父亲告诉他的一个神圣使命。
直到后来,靠一身横练硬功傍身的他才终于知道了真相。
所谓的守护,其实也就是屠戮。
拓跋佟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幕幕血案,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反思。
等到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准备用他的看法和想法去质疑和提醒他的父亲——
“以家族使命为由、以天下苍生为由,是否就可以屠戮生命,甚至并不是非死不可的性命……”拓跋佟在内心如此盘算着。
只是他的提议和困惑还没等到问出口,便永远地失去了他的父亲,甚至还有他的全部族亲。
“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杀的人们吗?”拓跋佟颤抖地抱着自己垂死的老父亲,悲戚地痛苦追问着。
“……是……千里飞……仙……”
这便是拓跋佟的父亲最后遗留在人世间的五个字。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拓跋佟强忍泪水,双目猩红。
从此时此刻开始,拓跋佟再没有了任何疑惑,生命和血泪才是对疑问回答最有力的证实。
此生,拓跋佟都会为了灭族之仇活着,为了找寻‘千里飞仙’的印记而活着。
…
从拓跋佟被族灭的那天开始,他就不断地找寻这世间所有的轻功高手,毕竟‘千里飞仙’一听起来就是种高绝的轻功。
直到,拓跋佟遇到了一个轻功绝顶高超的人,并在他全力的追寻下,最终相遇。
“你就是飞天老人吗?”拓跋佟盯着树梢上的轻功高手,眼眦欲裂,杀气升腾。
“我知道你功夫了得,可惜你追不上我。”足尖轻落树枝的轻功高手,算是默认了自己是飞天老人的身份。
“可你总有落脚的那一天。”
“那你也不会看到的。”
“时日还长,我终有一天能杀了你。”拓跋佟愤恨地吼道。
“那我等着。毕竟你我之间无论谁杀了谁,都是两族人最后的终结。这百年的仇怨呀,真是压得人不得片刻喘息。”飞天老人没有理会拓跋佟的暴怒,反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最初是什么样的仇恨?”拓跋佟一字字地咬牙问出。
“你还在思考吗?呵呵。看来你还是没能记住你的全族人是怎么死的。”飞天老人嘲笑道。
“什么?!原来真是你干的!为什么?”自己的猜测和对方的默认,都让拓跋佟在内心留有一丝的否定,直到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人们往往总是不喜欢承认,即便已经无数次的说服自己,但不到对方真正说出真相的那刻,还总是习惯在内心给对方找着借口,残存着那一丝缥缈的希冀。
“不为什么,我的亲人也是这么离开我的而已。我这样做,不过是让你有机会可以体会我的感受罢了,因为你终于和我一样了。我们都背负了血海深仇。”
“那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拓跋佟嘶喊着问,叫声已超越了愤怒和绝望。
“我还有希望你能亲口说出来告诉我的秘密呀。”飞天老人貌似很欣慰看到拓跋佟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惜了。”拓跋佟意识到自己身在仇人面前,很快控制了情绪。
“可惜什么?”
“你杀我父亲杀得太早了,他还没来得及将你所谓的秘密告诉我。”拓跋佟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信。”飞天老人冷哼一声。
“事实。”
“那你为什么会质疑你祖辈们用生命在守护的使命呢?”飞天老人反问拓跋佟。
“你不想知道吗?你不曾质疑过吗?”
“我知道。所以也不质疑。”
“可我不知道。”拓跋佟诚实说道。
“我不信。”
“没关系,有一天你会信的。”
“哦?为何呢?”飞天老人问。
“因为,终有一天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这一点怕是你不信也得信了。”拓跋佟昂头坚毅地说道。
“呵,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你搏杀的武功不如我。”拓跋佟坚毅地说。
“你也算练武奇才,功夫确实比你族人强太多。可是,我的千里飞仙也无人能及。”飞天老人也自信非常。
“所以你只能跑。但只要你累了,你落脚了,我抓住你,你就必死无疑。而且,最重要的,你的千里飞仙可以助你成名,却不能助你杀了我。”拓跋佟的嘴角终于挂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哦?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们俩家祖上的恩怨了?我只要能从你手中跑掉,就是赢。哈哈哈!”飞天老人大笑着,然后便运功提气,准备离去了。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拓跋佟突然更加疑惑了,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此刻他更想知道他与这飞天老人之间的累世仇怨。
“等你下次再能找到我的时候吧,哈哈。”飞天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弥留在山林中的话语还在回荡回荡。
“该死。”拓跋佟低骂道。
…
…
数年后。
雍州城。
一位衣饰华贵、眉目清秀的小少年,挡住了正在奔走查询飞天老人下落的拓跋佟面前。
“拓跋佟,你想知道飞天老人在哪吗?”小少年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要找飞天老人?他在哪?”拓跋佟意料之外,却也忍不住不追问。
“啧,问题好多。你想知道,就得跟我走。”小少年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了。
拓跋佟赶了两步便追上了,但无论拓跋佟在小少年身后如何追问,小少年再也一句未答,只是用很快的速度向着某个地方前行着。
直到小少年停步。
“你看!”少年手指远处,侧身对着拓跋佟。
“那不是路尘阁吗?”拓跋佟一望大门上的牌匾便知道了。
“就是路尘阁,只要你有本事进去,你就会知道你刚才问的所有问题的答案。”小少年信誓旦旦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就看你相不相信你自己。”
“什么意思?”
“只有凭借你自己的本事,你才能知道得更多。”
“更多?”拓跋佟疑惑。
“比如飞天老人的身份,以及你们俩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小少年挑眉说着,似在勾起拓跋佟心中埋藏多年的好奇之心。
“你究竟是谁?你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一些吗?”拓跋佟明显哀求着。
“你知道猎人为什么追猎物吗?”小少年却没有回答拓跋佟,而是好似在问询着别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拓跋佟有些不悦。
“就是你们的关系。注定永生如此。”小少年轻轻一笑,说道。
“我是猎人吗?”
“难道你想当猎物吗?”扔下这一句反问,小少年便信步离开了,全然不管身后的拓跋佟如何惊讶和疑惑。然后,小少年大踏步地走进了路尘阁,没有任何阻拦的。
拓跋佟停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小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那个大门深处。
此刻,拓跋佟他终于知道,自己毕生所有的答案应该都是在这里了——路尘阁。
…
…
两年后。
路尘阁。
“父亲,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拓跋佟,横练功夫了得。”
“好,既然少阁主抬举你,二护法那里最近又缺人,他那也能发挥你的擅长,以后你就去跟着二护法,改叫……拓跋忍冬吧。”路尘阁主驾轻就熟地安排道。
得到如此‘眷顾’的拓跋忍冬显然受到了阁主的青睐,成为可以继承二护法尊位的人之一。
“多谢阁主大人,拓跋……忍冬,甘共驱策。”拓跋佟恭敬施礼,只是此后,再也没有拓跋佟。
拓跋佟这个名字,在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言语之中,就被彻底抹去,从此,变成拓跋忍冬。
路尘阁主离去之后,少阁主看向拓跋忍冬,问道:“拓跋,你确定,你要彻底告别过去,从此还是要留在路尘阁吗?”
“少阁主,我今生全部的疑惑都已解开。我对您感激不尽。此生也将为您效命。”
“拓跋,你知道的,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你的效命。我反而希望你能去找寻真正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用余生来报答您和路尘阁的恩情,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帮你,也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效命。”
“但路尘阁需要。”
“所以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背负那么多无关的责任。”少阁主轻轻叹气。
“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就让我还您一点亏欠吧。”
“拓跋,你要知道,你不欠我任何,也不欠任何人。”少阁主一字一句地重重说道。
“少阁主,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样。”拓跋忍冬甚少如他刚刚说的这句话一样,字里行间流淌出自己内心的感慨。
“是啊,若是真像我这样反而不好,我终究还是什么也帮不了,连减少一点你肩上的担子都做不到。我曾以为我可以帮着、看着你过得越来越好。”拓跋忍冬的一句话,反而惹起少阁主内心的凄凉。
“少阁主,您真的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只是您不可能带着我一起挣脱这些责任的枷锁,因为您本也身在其中啊。”
“是啊,空有一颗看客心,无奈却是剧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