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画秋把木老爷带到衙门关押重犯的秘牢,秘牢是为关押重犯所置,与普通民犯分而设之在京都城司府衙门大牢中独处一侧。那秘牢窄小细长,高矮宽窄只堪堪容得下一人,一扇厚重的铁门密封着只在右下角处留了一道极小的只供递送碗饭的口子。打开这道铁门,一股呛人的霉味冲了出来,里面黑乎乎不见天日,四面铜墙铁壁牢不可破。那木老爷见此,恚怒之极,问道:“不会是要把我关在这等鸟笼子里吧。铁总,这可有些过头了。”
铁画秋并不理睬,只招来底下众捕快仔细交待,说:“此人顽劣不堪,疑为重犯,关至秘牢,若无我许可,任谁都不得探访。日常三餐全由老张头打理。你当严加看管,若有不测,同罪处罚。”又指着那个年老的捕头说:“老张头,你留下,其他的都散去。”众捕快齐声应诺便即散去,留下铁画秋和那年老捕快老张头。
诸人退出,铁画秋点亮了壁上那盏昏暗的油灯,透出了一丝亮光后便让老张头把门全部关上,又把锁具给拿了出来,对着秘牢内的那木老爷说道:“对不住了,木老爷,进到这里就得按这里的规矩来,得罪了。”对老张头做了手势,老张头哗啦一声把那锁具脚镣打开后丢进了秘牢之内,说道:“木老爷,您是问天楼马老板的朋友,可规矩总得要有,还请您莫要见怪。您要么,自己带上吧!”
老张头小心翼翼的,一边说着一边瞧着那木老爷的神情变换,手按着刀柄,心中时刻提防着。毕竟那木老爷桀骜乖张的派头老张头之前也是见识过的,却不想进到里头竟然十分的驯从,不言不语的便把自己的手脚给锁住了。见此情景,老张头心想,不怪你在外头多嚣张,到了这地方终归是要胆怯的,这毕竟是森冷阴暗,常年关押重犯的秘牢,那股子血腥味还是能压住人的。
见那木老爷顺从的带上锁具后,铁画秋开口问了:“说说吧,昨晚夜半时分你在哪里?做了何事?可有人证?”那木老爷说道:“就在问天楼里,哪也没去,并无人证。喝酒时问天楼里的伙计可作证,睡觉时我一人在房里,并无旁人。”敢请问铁总,发生何事,你就把我关押到这里了?”
“昨晚户部银库进了盗贼,幸好被巡查之人及时发现,一直追到问天楼附近时才失去人影。那盗贼背影与你相当。你若无法自证清白,就怨不得我们冤枉错拿,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呆着。”老张头说道。
那木老爷高声叫道:“昨夜入睡时并无旁人,这叫我如何自证。你们若无实证就把我关在这里,那便是冤枉。什么铁面无私,都是放屁。我要见你们府上大人。请他们作主。”
“你也别叫别喊,此处为关押重犯的深牢秘囚,叫了也没人听到,你先想想清楚,想明白了再说。”铁画秋说完便又吩咐老张头说:“这几天你就守在这,这一日三餐全由你负责,没我手令,不得有旁人进来。”
那木老爷神情颇有些激愤,扯动着身上的锁具哗啦啦作响,大声呼道:“铁画秋,你个狗日的,真欺负我这初来乍到在外乡人?”停了一会,也无人答他,又叫道:“铁画秋,你我无怨无仇,何以如此戏弄于我?莫非是他马善仁的安排?”任凭他叫唤,铁门之外竟无一丝一毫的回应,只有他自己的怒吼声在秘牢之内不绝回响。
铁画秋与老张头听到秘牢渐作安静后,二人走到当值处,老张头问道:“都头,这木老爷可不是个善类,无实证亦无实据便将此人关在这重犯秘牢之中,似乎有些不妥,以后怕是要落人口舌,这无异于惹祸上身。您这般作法,我老张头可真没看懂。”
铁画秋说:“京都城近日所生事端均因此人而起,不用些手段,就怕再起祸端乱我京都。世祖和将军说不准哪天就来京都了,这阵子不可出乱子。先关他一些时日再说。少不得要先磨一磨此人的戾气。今日怕有不测,由我在此先守着,你回去吧。”
老张头点点头,说道:“也是这么个理,只是往后这祸端算是得罪上了。事后当要找马老板居中调和一下。”铁画秋说:“谁教这狂徒气焰如此嚣张,今日事情已经这么办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去吧!”。
那木老爷自然是柳青山,老张头一走开,铁画秋即刻打开那铁门,柳青山早把身上锁具打开,只待铁门一开便走了出来,说道:“嗯,好大秋,这戏演得极好。”
铁画秋把那铁门关上,问道:“师哥,你是要去做什么?”柳青山说:“我先去弄点动静出来,来个引蛇出洞。我明日午时之前回来。那份舆图可有带来?”
铁画秋从衣襟中拿出一份纸帛递过去,说道:“这舆图最新绘制的,不会有大的偏差,只是你要尽快还回于我。你行事,要多加小心。”柳青山拍拍铁画秋,说道:“放心吧,你赶紧回去吧,已到半夜了,小秋一人要不习惯。”
柳青山把舆图和秘牢的钥匙仔细收好后,换了一身夜行装,头脸都遮掩得严实只露出二只眼睛,一路潜行到了一处宅子的墙根之下。那宅院不大,院墙高高耸立,院墙之内几盏灯火零星亮着,柳青山翻身鹊起跃过院墙,无声息的踏上屋檐脚不落地的直奔那仍有灯火的主屋而去。
柳青山一猫腰翻身下来点破那窗纸放眼偷瞧进去,柳青山才刚凑近一股浓郁的花香袭来,看屋内一女子背影,一袭锦缎着身,那锦缎丝滑露出了大半个香肩,左手撑着那白嫩的颈项斜倚在软榻之上,二个丫鬟在一边轻摇蒲扇。柳青山猛猛的吸了一口那花香,心神竟有些澎湃起来。
只听那女子声音懒懒的说:“香儿,今晚那死胖子不来了吗?”其中一丫鬟笑着说:“嗯,已这个时候了,今晚当是不来。马老爷前阵子损伤过甚,姑娘也该饶他几日。”旁边那丫鬟跟着扑哧一声笑,说:“马老爷这连着几日都不来,许是要休养好了才敢再来”。那女子轻轻的笑骂着,一下子屋内被这主仆三人的笑声填满!
柳青山略作屏息后,当当正正的推开了门。那门吱吖一声惊动那二个丫鬟,齐刷刷看着柳青山破门而入,惊骇之下张大了嘴正欲叫唤,却终没快过柳青山的手,柳青山以极快的手法点住了这二个丫鬟,软榻之上的那女子却似睡非睡的好似并不知有人闯进,仍在轻声的吟着小调儿。
柳青山轻轻对着那香嫩的脖子上吹了口气,那女人才有所发觉,回过头来,看见柳青山一身黑衣只露双眼睛在她身后站着,眼神中有似笑非笑的神情,一下子惊慌失措,往后站了起来,很快便又定了心神,竟厉声喝问柳青山:“什么人?哪里来的狂徒?敢在这里撒野!”
那女子脸颊粉嫩,明目善睐,清淡的妆容掩不住妖娆的容颜,此刻正怒目圆睁的紧盯着身前这位不速之客。
柳青山心想还算是见过风浪的人嘛,问道:“这位可是春红姑娘?”那女子正是“问天茶楼”马善仁的老相好春红,原本是“添衣阁”的头牌,受马善仁宠爱后便搬出了那“添衣阁”过上了这少奶奶的日子。这春红毕竟是红尘中翻滚过的女子,听得柳青山的问话中还算客气,心中的惊骇便也减缓了些,说道:“是我,又如何?”
柳青山走上前,靠近春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啧啧赞道:“果然是香,不愧是‘添衣阁’的红牌,马老板果然有福气。”
春红见柳青山如此举动,只道是这夜间采花的孟浪狂徒,脸带愠色,娇嗔道:“你若是想我,就不该这般装束,这般无礼的闯进来,不怕吓着人家嘛。”又拍了下心口,娇滴滴声音说道:“到现在,人家这还怦怦的跳个不停呢!能不能把你这头罩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柳青山扯开大半张脸,笑着说:“留着下次咯,得罪啦,小妹妹。”说完一手按在春红细腻粉嫩的颈上稍一加力,春红张口欲言不及便软软的瘫倒,柳青山卷起软榻上的粉色床袍包住了春红往肩上一扛按进来时的样子又出了院子。
柳青山肩上扛着春红一路不停向马市街奔去。当年京都城尚未割让给南蒙时,马市街便是大悦国与南蒙开边商贸后的唯一一条集市。到后来京都城里勾栏瓦舍盛行,俱都集于此,街心市井,至夜尤盛。到卫望舒上任京都府尹之后更是解了宵禁,通夜达旦彻夜不眠。
京都城十几年的太平让当世的名怜大家都汇集于此。这个时候的马市街上正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众人都争相抢看那些名怜大家。还有那些杂技魔术的台前也是人山人海。
此时,柳青山就算是赤着身子也不会引来注目。他蒙头遮面大摇大摆的扛着春红走入了这人潮之中。穿过这人海到了马市街的另一头,一幢阁楼大院,仍是一片灯红酒绿,院门上高高挂着一排六个大红灯笼,门楣上几个醒目大字“香妃楼”。远远的丝竹之声靡靡之音不绝入耳,走至门口处一片淫声浪语,柳青山半夜劫走那马善仁的新欢,“添衣阁”的旧爱——春红,竟是往这“香妃楼”而去。
时至夜半,“香妃楼”的客人仍旧络驿不绝,柳青山过了门庭进得大厅这一路竟无人理睬,这反倒省却了柳青山的一番功夫。他轻轻放下肩上的春红,不做丝毫耽搁的走出了“香妃楼”。
毕竟一个大活人放在了这大厅之内,没一会便被人发现,众人都不知这是何物,便有人招来老鸨和酒保。一客人走上前用手轻轻点着,只觉得软软的一动不动,那酒保便胆子大了些,走上前拍一拍仍不见动静,又凑近了仔细看,才觉得似是一人被包在里面便伸上去手把那包裹一推,那包裹散开,卷着的春红仍在晕厥之中,披肩的锦缎散落着,那大半个肩颈露出,紧紧的衣物包裹着春红曼妙的身形纤毫毕现。
围观的客见包裹散开竟然是个香艳的大美人,先是惊了一下,俱都“咦”了一声,后以为这是“香妃楼”里玩的新花样,又都哄笑起来,便有人说那老鸨,这新来的姑娘,这般的出场却是新颖别致,可有什么说法?
那老鸨也是不明所以,又不敢明言,又不知当如何是好,正自慌乱中,地下那香艳女子的手竟缓缓动了,接着一声呻吟,睁开了眼睛,看到身上衣物和头发已是零乱散落,又看到四处这么些眼睛都盯着自己,一下子从地下捂着身子惊叫着站了起,颤声叫道:“这是何处?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春红当年也是名动京都的女子,那裙下之臣也不在少数。此时围观的人中已有人认出,叫道:“咦,这不是那春……春红嘛?怎么会……?”那老鸨其实亦有认出,到有人终于叫出名字时,那老鸨才敢断定,赶紧上前扶住春红,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出声,随我走。”旁观的人群中越发的哄笑起来,有人说:“春红姑娘,毕竟深闺中,寂寞无人识啊!马老板美人独享,终是吃不消了咯。”一个瘦小汉子说道:“马老板果然是大善人,这等好事只消说一声我自会上门取去,竟亲自遣人送来。太客气啦!”那边有人接口说道:“就你这身子骨,太弱了,消受不起的。”
众人这般围着不肯散去,老鸨拥着春红一时间竟走不出去。有胆大者伸出手向着春红的腰和屁股上摸去,春红缩在那老鸨身前躲闪着,直气得全身颤动。那老鸨与春红虽无深交但毕竟都是同命之人,当下愤愤的说道:“滚开,都滚开,一帮男人没个知疼知痛的人。”一边的酒保也加紧着驱散了围着的人群。
这一夜,问天茶楼马善仁的新宠,“添衣阁”的旧日头牌春红深夜造访“香妃楼”的事情很快便在京都城的街头巷尾传开了,直弄得满城皆知。
柳青山把春红放下之后并没有歇息,而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又一个大宅院门前。那院子不大,普通寻常人家,院墙约二人多高,院内种了几株柳树和槐树,柳青山轻轻跃起落在院墙之上,夏日的习习凉风吹过,柳枝在夜半中影影绰绰的摇曳,柳青山便趁着这夜色掩着这摇曳的枝头了无声息的落进了宅院。
时至夜半时分,此处与马市街的灯火喧嚣全不相同,寻常人家均已熄灯入睡。这院内亦不例外,不见有灯火,四处亦是静谧的,偶有虫鸣声响起。
柳青山在院内一路摸索,只不到片刻,那不大的宅院柳青山已走了二遍有余却仍寻不得头绪。
这宅院正是问天茶楼账房先生的府上,柳青山曾在日间探过,知内有恶犬看护,那时为免惊动账房先生,柳青山只得绕而远之,如今打定主意要先引蛇出洞,那柳青山便也不惧那三只恶犬了。倒是没想到,这二圈下来竟也没有惊动那三只恶犬。
柳青山踌躇不定,眼见这夜间月朗星稀,那一轮明月高悬,天空中忽然一道流星划过,这一下子心绪竟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龙虎山上。也是这般的月色,同是这般的夏日,那时有小秋还有大秋,他三人便如一家人。这十几年来分分离离聚散两难,如今三人又同在了一城却不得相见,此番滋味自是刀割一般。
复又想起自己前两天偷偷去探看小秋。小秋正在街市买菜,那神情又见憔悴,比那时更显消瘦,脸色泛白,再没有了当年的皎洁,也没有了那番的欢快与伶俐,更没有了那股飞扬的天真。
小秋的闷闷不乐是写在脸上的,似乎她把她的欢愉都留在了过往。她这副样子让柳青山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懊恼与愧疚,当然更多是心痛,是心碎了一般的痛。
正自恍忽间,屋内传出几声狗儿低沉的嚎声,急促的几声之后便又停了下来,过一会屋内有微微亮光时隐时现,那亮光非细看不可察觉。柳青山此下又怕要惊到那几只恶犬,猱身缘屋檐而上,到了屋顶轻轻抛开瓦盖望屋内望去。
屋内一人骨瘦如柴正是那账房先生,却见他精赤着上身,站在一个木桶之内,木桶之内满满一桶带着绛色的水,二只恶犬在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还一只则倒在地下一动不动。
账房先生双手在木桶内不停翻滚搅动着,到后来越来越快,桶内的水不一会竟冒出了热气,随着这热气飘上来柳青山闻到这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腥味。柳青山从屋顶往下看,木桶内的热气越来越重,账房先生的脑壳顶上竟团出了一层雾气,那层雾气越来越浓,到后来渐成红晕结在那头顶上。
账房先生这时双手停了下来,慢慢的坐了下去,头顶上的那团雾气也便散去。他靠在木桶边缘,闭目,仰面,抬头。象是累极了的样子。账房先生这一仰面,柳青山却是看得清楚真切,一向胆大包天的柳青山竟惊得一身冷汗捂住了自己的嘴,原来柳青山看到的那张脸孔,竟是一张好象蜕了皮的面孔,没有一丝的血色,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象干枯了千年的河床一样。
没多久,账房先生将手从木桶里伸出来,那手上竟缠着二条通体泛红发亮的小蛇,那蛇身不过手臂长短,姆指粗细,这两条小蛇互相缠绕着向那账房先生脸上爬去,边上两只恶犬竟也靠近过去,在那张脸上不住的舔了起来,如此一番之后,二只恶犬一阵狂吠,嗷嗷几声之后,一只恶犬又倒在地下一动不动。那两只恶犬方一停下,那两条蛇便在那张脸上吐着信子不断的盘来绕去。
那张脸一副极享受的样子,口中竟发出一阵短促而低沉的嘶吼声,又停了一会,那两条蛇通体发亮,那颜色在黑红之间变换,又慢慢滑入桶内。
账房先生徐徐立起,双臂打开,全身极力的向四处伸展,柳青山分明听到他体内骨骼“哔哩吧啦”作响,却见账房先生整个人竟都伸展开了,那身体瞬息间足足涨了一圈,原本一个枯瘦之人一下子变成壮硕汉子,这却是柳青闻所末闻之事。纵是他柳青山一身铁胆见识广博眼见如此诡异之事,也觉得脊背发凉,掌心竟也沁出了冷汗。
就这么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账房先生回复了原本的模样,重又带上那张假脸,木桶里的水也放了个干净,那两只恶犬也被拖走,两条蛇也不见踪影。柳青山正待掩身退去,却见账房先生穿好衣裳慢慢走到院子中间,闭目遐思。
街的另一边传来“砰砰”几声,紧接着那打更的号子声也从那边传了出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三更声刚过,院子外便闻得马车驶来的声音。已是将到三更时分,还有人来访?柳青山不曾想今夜或有意外收成,悄无声息的潜到院墙边的那颗槐树上向外张望过去。
果然,一辆马车停在院口。一辆空车和一位车夫。那车夫带了个斗笠掩住了大半个脸,看不出模样也瞧不出胖瘦。车夫走上前叩门,账房先生象是久候不已的样子,上前开了门,又返身把门关好,也不和那车夫说话,上了马车,那车夫递过来的一颗药丸似的东西,账房先生看也不看接过就往嘴里放去,不一会人便软软的、晕倒了下去。
那车夫把这晕倒的账房先生搬进了车内,再一甩长鞭,驾车而去。这一番动作下来显然已是熟稔之极。
柳青山已趁着那车夫搬动账房先生时的那会空隙,悄然的躲到车底,方才那诡异的一幕自然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但他还是想都没有多想就钻到了马车的底下。柳青山俯在车身底下也不知绕了多少路,他只知道这马车行的也不快,穿过了街巷,碾过了山路,还趟过了浅溪。
足有半个时辰之多,马车终是停了下来。柳青山偷眼看了下四处,那马车所停之处已是荒野之外,在他目力所及之处,是一片山谷,地面尚有青青绿草。他在车底下看见那车夫把账房先生扛在肩上跨步走去。待到那身影走远之后,柳青山在那车辕上画了个小鸡爪印做为记号,画好之后他方才溜了出来,尾随而上。
他一边尾随,一边又要小心被发觉,还一边留意着身边所过景致。他看四周情形,已猜测到当下正是往一片深山老林中走去。
柳青山抬头望着那山顶,一团雾气冉冉而起笼罩着整个山顶,借着月色望去,四周碧草青青,枝滕蔓延,草木繁盛,不时的有几声蝈蝈叫声和蛙鸣声混在深谷间响起。
只见着前面那车夫在这崎岖山路间扛着那账房先生如履平地般的健步如飞。一身功夫自是非同小可。柳青山不敢发出声音,屏气凝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走过一条小溪之后,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山野,那车夫将肩上的账房先生放下,便默然的束手立于一旁。不过须臾间,账房先也醒了过来,立起身,向着那片空旷山野中的那团袅袅不散的雾气拜了一拜,恭恭敬敬的说道:“晚辈崔浩财叩见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