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儿、凤小灵在这山中看见这般景象,颇感新奇,仲璇见她二人看得出神,道:“我们谷中基本自给自足,瓜果蔬菜全部自己种植,鱼也是自己养的,还养了些鸡鸭鹅猪,不过鸡鸭这些比较脏,圈养的地方离这里较远罢了。”花圃后面有数间客屋,三人穿过花圃中间用青砖铺就的小径,来到屋前,仲璇将二人领了进去。屋内有三间房,左右是卧室,中间是客厅,屋内布置虽然朴素,却极是简洁干净。何如儿见了伯瑜,忙问:“飞涯呢?”伯瑜用手一指,轻声说道:“在卧室里。”何如儿走到卧室门口,伸头看去,只见叶飞涯昏坐在床,易水游正盘腿坐在他身后,左右双掌抵在叶飞涯后背至阳、魂门两处大穴上,运功为叶飞涯疗伤,运功到紧要关头,双掌发烫,将叶飞涯衣衫熨得冒起烟来,二人各是满头大汗,头上蒸起阵阵白雾。伯瑜拉了何如儿一把,示意不可打扰,何如儿便退了出去,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易水游才从室内走出。伯瑜已端好盥洗用具,易水游拿起汗巾擦洗了一番。
何如儿赶忙问道:“飞涯好了吧?”易水游笑道:“还没有呢,不过我已运功护住了他的心脉,并且逼出了他体内淤血,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啦。”凤小灵道:“老爷爷,那怎么不早做啊,等到这里才做。”易水游道:“小灵,这个事情可不简单呐,我当时和那铁面人对掌,受了内伤,暂时无法发功为飞涯疗伤,而且我运功之时,万万不可受一点打扰,否则走火入魔的话,我和飞涯都有危险。”凤小灵点了点头。伯瑜听说易水游和人对掌受了内伤,吃了一惊,道:“前辈你的武功这么高,江湖上还有谁能把你打伤?”易水游道:“这个人来头很大。”问道:“谷主在哪,让他回来,这里有病人,需要他的灵丹妙药治病。”伯瑜道:“谷主每天早上都会上山练气,这时还没下山呢,既然是前辈指示,我们谷中倒有几味药丸,或许对床上那位哥哥的伤有点用处。”说罢让仲璇出门去取药。
易水游道:“耽误得越久越不好,你去把谷主叫回来。”
伯瑜脸现难色,说道:“谷主练气的地方有三处,一处是莲花峰,一处是天都峰,还有一处是光明顶,这三峰都是黄山的高峰,不要说晚辈不知道谷主现在哪座峰头,就算知道,我们也上不去,谷主在三大险峰还辟有绝险之巅,专为练气所用,峰头奇险无比,我们仅上去过两次,还是谷主挟着我们上去的。”易水游无法,只好在原地等着,很快仲璇手持三个小的青瓷瓶走了进来,递给伯瑜,说道:“哥,这是你要的黑苓续骨膏、黄参复气丸与茸酥还神丹。”伯瑜接了。
仲璇道:“哥,这几样药都是谷主的宝药,你现在拿了出来,谷主会怪我们吗?”
伯瑜道:“不会的弟弟,这是救人用的,放心吧。”将药递给了易水游,道:“易老前辈,这三样对于大哥哥的病应是有用的,大哥哥骨头受了伤,这续骨膏可以接续断骨,复气丸可以恢复元气,还神丹可以养蓄精神。”
易水游点了点头,赞了声:“好孩子!”将药给何如儿,让何如儿按照伯瑜说的方法给叶飞涯外敷内服了。何如儿、凤小灵见叶飞涯兀自不醒,急得在屋内来回蹀躞,期间易水游几次问话,都只是含糊答应,仲璇送上茶水,二人也没心思喝一口。
不久,众人忽听一阵箫声传来,声音轻扬悠远,使人听了倍感轻松舒畅。仲璇喜道:“是谷主回来啦!”跳着出门迎接,箫声停歇,仲璇随着一人走入屋内。只见这个老者身长七尺有余,身穿一件柳黄色锦袍,左手拇指戴着一枚墨绿色的翡翠扳指,右手握着一根洁白玉箫,头发斑白,看上去六十来岁,虽然年纪已是不小,但一对丹凤眼透射精光,花眉入鬓,依稀可辨当年英姿风采。
黄袍人一进门,见易水游在厅中,笑道:“易兄在此,小弟迎接来迟!”仔细一看易水游,觉他气色有异,说道:“易兄,你受了内伤?”
易水游点了点头,黄袍人吃惊道:“中原之中有谁能让你受内伤?”
易水游道:“看那人说话着装,不似中土之人,不过他的伤比我重多了。”
黄袍人喃喃道:“不是中土人,还有这么高深的内功,委实让人想不透。”
易水游道:“这件事先不说啦,有个人要先让你救治。”
黄袍人说道:“仲璇和我说了,我来看看。”说着进屋去查看叶飞涯的伤势,见床上人已睡着了,易水游摆了摆手,说道:“他刚才服了仲璇给的药丸,看来已睡了,那就索性等人醒了再说吧。”回到客厅,用手将何如儿招呼走近,问何如儿道:“小如儿,你可知他是谁吗?”何如儿端详着黄袍人,紧皱眉头,看了半晌,将头摇了摇,说:“我不认识这位前辈。”易水游笑了笑,又问黄袍人道:“隐山,你可知这位小姑娘是谁啊?”
“隐山?”何如儿听易水游称呼黄袍人名字,吃了一惊,内心怦怦直跳,“难道是……”不觉睁大了双眼,瞧着黄袍人,只觉心跳加速,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黄袍人道:“‘小如儿’?我可不认识什么‘小如儿’,易兄你无缘无故拉一个小姑娘让我猜是谁,我可猜不出来。”
易水游道:“我告诉你吧,她,是何风寒和乐婷儿的女儿!”黄袍人神色一震,立在当地,动弹不得,难以置信地问道:“她是何风寒和乐婷儿的女儿?”不待易水游再答,何如儿扑通跪在黄袍人面前,叫道:“外公!”语声颤抖不已,原来这个黄袍人便是将是江湖四绝之一、人称“云海天刀”的黄山隐士乐隐山,何如儿离开苗疆时,曾听何风寒提过外公乐隐山的名字,这时听易水游说出“隐山”二字,已猜知黄袍人就是乐隐山,因此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乐隐山赶忙扶起,仔细看了看何如儿的面庞,见眉目之间,依稀便是乐婷儿当年轮廓,听易水游的话已是信了一半,但心头惊喜之下更有惊疑。何如儿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乐隐山,说道:“外公,这是我离开南疆时爹写的信,让我亲手交给您。”
乐隐山将信接过,见信封上写有一行“泰山乐敬启,愚婿何缄”的小楷,拆开信看了,见信中写道:
岳丈大人尊阅:
曩昔岳丈以婷儿千金之体,托风寒布衣之士,愚婿日夕感激。任师兄身中猛烈赤毒,中原无人可治,遂护师兄下南疆治赤毒,迨师兄病体痊瘳,本可一同返回中土,因小婿贪恋苗人巫术,耽搁二载,致令嫒身染瘴毒,诞下如儿后便难产而逝,每念及此,未尝不痛心疾首,怀恨自身,深感无颜面见岳丈,遂隅居南疆二十载。风寒僻处南蛮遐陬之地,而无葭莩之亲,夜夜北望中原,心怀罪愆,孤身悬望,未尝一宿安睡。今有任师兄之子飞涯,遭玄水宫灭门惨祸,风寒为拜月教琐事羁绊,无暇顾及,让如儿陪同返回中原,若得岳丈青目一二,实为幸事。待教中诸事一毕,风寒定立即北上,踵门负荆,拜见岳丈,一赎心中万罪。
愚婿风寒百拜
乐隐山读信时,拿着书信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想起当年乐婷儿离家出走,陪何风寒远赴南疆,自己百般阻挠,不想那夜最后一见,竟成永别,此时得知乐婷儿病死南疆,心中十分悲痛,读罢书信,悲伤不语。
“外公?”何如儿听到母亲因瘴毒而死时,心中也感怅然,见乐隐山沉默无言,拉了拉乐隐山衣角。
“哦,嗯,”乐隐山返回神来,再看眼前的何如儿,越看越觉像是乐婷儿,悲伤过后,又是欣慰,说道:“原来真是我的外孙女,快快快,快坐快坐!”连忙拉过椅子来,让何如儿坐了,吩咐伯瑜、仲璇二人,准备午饭招待。
何如儿此时激动得芳颊通红,看着乐隐山,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除了何风寒心中所述之事,乐隐山又问了她关于何风寒、乐婷儿的其他南疆事迹,何如儿将经过一一说了,听得易、乐慨叹不已。
易水游道:“不想何风寒这小子,竟做了拜月教的大祭司。”
乐隐山道:“何风寒天赋奇佳,不在任一空之下,对武学痴迷,原来是留恋南疆秘术,所以才未返回中原。”又忍不住想到乐婷儿在南疆染毒而死,心下复转悲戚,神色甚是萧然。当年乐婷儿染了瘴毒,教主玉瑶阻止圣女救治,才导致乐婷儿最后身死,但这一节,何如儿却半点不知,只道母亲真是死于瘴毒,何风寒书信中也将此节略过不提。乐隐山又问何如儿来中原的经过,何如儿便将拜月教祭月将叶飞涯找回南疆、教内叛乱平息后和叶飞涯返回中原、遇见邢如虎突袭、躲进欧阳世家、叶飞涯中途出走、花霖山庄重逢、沈家揭露梅若虚阴谋、回家路上遭庄达拦截易水游出手相救等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