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嗔癫武功高强,不至于被这些绿衣少女打得如此狼狈,只因他现在有伤在身,又不能存有孤身逃跑的念头,那些绿衣少女杀手见他伤口血流,并不硬拼,只在他周身来回游斗,耗其气力,因此嗔癫很快不支,斗了二三十合,已是踉踉跄跄地身中数剑,眼见对方又是四五柄利剑刺来,嗔癫连忙倒退,身法已然错乱,右脚绊到左脚,摔倒在地,四五柄剑转而往地上攒刺,嗔癫着地滚开,利剑跟着削来,嗔癫再也躲避不过,叹道:“罢了!”闭目受死。
唐烈见嗔癫生死危急,朝绿衣少女杀手喝道:“贱人!”手扬处,十几枚唐门暗器毒蒺藜破空而出,去势劲急,稳稳射中欲杀嗔癫的四五个少女,绿衣少女中了毒蒺藜后,只觉伤口微微一麻,并不如何疼痛,还想挥剑再战,刚一举步,忽觉头昏眼瞀,仰天跌倒,抽搐了数下,毒发而死。
唐烈这一分神帮嗔癫,己方三人凶势顿增,二三十个绿衣少女,长剑招招式式,攻势凶猛,已将唐明兄妹逼得几无反手之力,唐明已将暗器全部打出,大多被绿衣杀手长剑拨开,偶有数枚能中敌人,却也无济于事。
唐烈眼见情势危急,大喝一声,使出最后了杀手锏,这便是唐门第一绝技“满天花雨”。“鬼手散花”唐无形在唐家堡一战中曾以“满天花雨”对付过六扇门门主连昊,连昊当时深知不敌,因此以唐妙为挡箭牌,若非那样,连昊必已死在了唐无形手下。唐无形的“满天花雨”使用的暗器是“天女散花”,但唐烈性格要比其兄暴躁,觉得“天女散花”带有剧毒,杀敌于无声,虽然厉害,却无什快感,因此弃“天女散花”,改用“火菱针”。唐烈的“满天花雨”虽也能打出八八六十四路攻势,但在快、准、狠三字诀上与其兄相去甚远,不过对付一般敌手,这杀招已足够狠毒致命。
绿衣杀手见唐烈出手时,彩光乱闪,知道厉害,欲向两边避开,但那六十四枚火菱针嗖嗖嗖连响,转眼已至身前,绿衣少女想要闪身避开已不能够,只好以长剑将暗器拨开,只听得长剑挑拨暗器之声,叮叮叮直响,剑身拨中火菱针时火星飞溅,远远看去,二三十柄剑上瞬间爆开了无数的火星,宛如有人在屋中放了花炮一般,虽然凶险,却也绚丽。
有出手慢的绿衣杀手被火菱针穿过乱剑空隙,打中身体,火菱针这暗器头部尖如麦芒,一着皮肤,立即便刺入体内,同时尾部有倒钩,因此能够保证暗器入体易而出体难,恰好留在敌人身体内,针管中灌有火药,入体即爆,有七八个绿衣杀手中了火菱针后,开始只觉得中暗器处火辣辣地疼痛,但还不至于致命,伸手想去将钩中皮肤的暗器夹出,手还没来得及动,火菱针已被引爆,嘭嘭嘭接连炸将起来,暗器虽小,爆炸的力量却极其威猛,臂膀中者,臂膀被炸碎,胸腹中者胸腹被炸烂,脸部中者脸部被炸得血肉模糊,刚才是火星乱闪,现在则是血肉横飞。
未中暗器的绿衣杀手见同伴死伤惨重,有气有怒者,有哀有惧者,但她们受过严格地训练,只要未得到撤退命令,便必须不停地进攻,因此十几柄利剑又攻上前来。
“满天花雨”这招看似简单,其实需要发动者聚起全身真气于双臂之上,每打出一路,都要注意发出的力道与方位,八八六十四路,便要注意六十四次,这招讲究出敌之不意,攻敌之不备,因此六十四路暗器必须瞬间发出,否则敌人早已躲开了,要在一瞬间贯注真气并且打出精准的暗器,非修为极高者绝难做到。唐烈“满天花雨”的火候不及唐无形,因此在打出六十四枚火菱针后,全身气力已然续接不上,额头汗珠都迸了出来,就在他想要喘息时,对面敌人已然攻至,唐明兄妹见唐烈身子不稳,连忙上前护住,唐妙长鞭卷出,将敌人数柄长剑卷住,想将敌人剑甩出去,但这些杀手腕力极强,将剑紧紧握住,唐妙试图甩了几次,都未奏功,唐明长剑刺出防护,但敌不过对方人多,前后左右皆有杀手游斗,很快便显不支,此时嗔癫也被绿衣杀手围住,眼看就要被对方乱剑刺死。
叶飞涯、萧天浪和冷雪、怀霜混战,在雪、霜下令让杀手袭杀嗔癫时,就暗道不妙,果然很快便见嗔癫与唐烈等人处境险象环生,不愿再与二人缠斗,萧天浪道:“飞涯,你救唐明,我救大师!”叶飞涯道:“好!”二人身形突分,奋力逼开雪、霜,叶飞涯挥动断玉,将围剿唐烈等人的绿衣少女乱剑杀退,萧天浪则救了嗔癫于危急之中。
叶飞涯与萧天浪护着唐烈叔侄、嗔癫和尚聚集在一处,想办法寻空逃生。虽然适才嗔癫、唐烈杀了十几个绿衣杀手,但对方有数十人,且都是剑术不凡之辈,剩下的绿衣杀手见同伴死于火菱针下,情状极惨,都心生悲怒,各个大声詈骂,要将唐烈乱剑分尸,在冷雪、怀霜的带领下,将众人团团围住,杀气不减反增。
叶飞涯见那些绿衣少女尸体血肉模糊的惨状,心中也生出不忍,不想再多作杀戮,叹道:“二哥,难道今天我们必须不断地杀人吗?”
怀霜怒道:“我们原来只要嗔癫和尚一人,现在你们杀了我们如此多的人,还大言不惭地说‘不断杀人’,现在你想要善罢甘休也不行了!臭小子,今日就取你狗命!”呼骂一声,挺剑欲刺,忽听得门外传来“嘚——嘚——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木杖敲击青砖地面一样。
众人循声向门外望去,见一个人影从门外缓缓踱了进来,只见来人手拄红漆拐杖,身穿一件粗麻孝服,弯腰驼背,满头白发,原来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走路颤颤巍巍的,十分缓慢,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似的。
白发老者双眼红肿,神情落寞,踱进屋后,以手捂嘴,咳嗽了一阵,说道:“谁是唐明啊?”语声也是十分干枯苍老。
唐烈见了来人,失声惊呼道:“范兄!”原来这唐烈口中的“范兄”就是华佗堂堂主、人称“药魔”的范奎。范奎自独子范明叶死后,痛不欲生,哭晕数次,发誓要为儿子报仇,打听得知唐琦已死于唐家堡一战,不愿就此干休,为范明叶治完丧事后,便谋划杀死唐明,在唐家堡附近安插眼线,监视唐家堡动向,得知唐明近日出门赴云川之会,于是便动身,一路追寻唐明踪迹,终于在山西境内渐渐赶上了唐明一行人。
唐家堡、华佗堂两家本来交情极好,故而唐烈一直尊称范奎为兄,但此刻唐烈叫“范兄”的语气中却透露着惊讶与惧怕,这皆因为之前唐家堡一事,唐琦设计夺取唐门继承人之位,杀了范奎独子范明叶,唐烈见范奎此番前来,只怕是要报那杀子之仇。
冷雪、怀霜久经江湖,也识得药魔,见药魔一身孝服,神情惨淡,怀霜问道:“药魔前辈,到此有何贵干?”
药魔惨然枯笑,道:“‘贵干’?我儿子都死了,这辈子还能有什么‘贵干’?”
怀霜、冷雪闻言对视一眼,这才想起范奎丧子一事,怀霜暗道:“是了,药魔的儿子范明叶死在了唐琦的手上,他现在是来找唐烈他们报仇来的了,也好,利用这药魔对付唐烈,我们趁机杀了嗔癫。”
唐烈一听范奎之言,果应心中猜想,知道范奎此人心狠手辣,对独子爱愈性命,现在前来算这笔账,此事只怕无法善终,说道:“令郎之事,全系小琦所为,现在小琦已死,可算偿了性命,还请范兄高抬贵手,放过明儿和妙妙。”
范奎枯声冷笑,说道:“我儿明叶何罪,无端遭受毒手?唐琦性命在我看来,无异猪狗,岂能抵得我儿之命?”
唐妙听范奎把唐琦看为猪狗,虽然心中惧怕,却也忍不住脱口说道:“老东西,你凭什么说我二哥是猪狗!”
唐明也对范奎之言不满,但他做事沉稳得多,只是皱了皱眉头,见唐妙出言大骂范奎,连忙拉了拉唐妙的手,示意她不要激怒范奎。
范奎听了唐妙之言,也不以为意,说道:“华佗堂与唐家堡向来交情不错,唐门竟能下如此狠手让我华佗堂绝后,便休怪范某无情了。交出唐明,别人都可以走。”
“嗯?”怀霜一听药魔之言,似乎是在得了唐明之后,可以放走嗔癫,立马说道:“不可!嗔癫和尚,绝对不能放走!”
范奎沉声道:“怀霜姑娘看来是有异议了?”
怀霜是颐指气使、飞扬跋扈惯了的,向来无人敢如何威逼于她,现在被药魔言语威吓,心中立马逆反起来,只是她忌惮药魔毒功,言语中尚不敢如何无礼,只得压着嗓子道:“药魔前辈欲报杀子之仇,此事与嗔癫和尚无关,就将他留给我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