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寿天翁在严州沈家助梅若虚擒拿叶飞涯等人时,见朝廷兵到,谷王府的人不是敌手,当即趁乱跑了,愤恨花沐颜以“百花朝露水”破了自己的过山风蛇毒,想找到花沐颜杀死泄愤,还想盗取圣水,便四处打听花霖山庄的所在,最后得知山庄在天溪岭中,却不知具体坐落何处,遂亲自在山间寻找,找了十几天终于给他找到,他自负本领了得,不知花三娘的厉害,大剌剌地入庄叫阵,被花三娘打得鼠窜而逃,因他毒术高强,也未中花三娘的花毒,只是在拳脚功夫上吃了大亏,休养了十几天,不甘心就此罢手,昼伏夜出,在山庄附近晃悠,伺机入庄盗水。那花三娘知道叶飞涯涉及了谷王谋反一事,不敢再让花沐颜出去闯荡,想避过了风头再说。花沐颜回家之后,在山庄之内无论如何待不下去,听金风玉露报说洛阳玄水宫得了风吟剑,并且要在九九重阳如期举行大会,心中担心叶飞涯的安危,有几次偷偷逃走,都被双樱发现给拦了回去。这日夜晚,花沐颜让金风玉露二人设计绊住红绿双樱,她趁机偷逃出庄,不料正被寿天翁守株待兔撞见,寿天翁黑夜中奇袭,将花沐颜抓了,准备以花沐颜为人质,要挟花三娘交出“百花朝露水”。寿天翁进庄之后,先是遇见准备出庄跟随花沐颜的金风玉露二人,金风玉露见是寿天翁,知道不妙,赶忙回身准备向花三娘报信,寿天翁身法诡谲,出手诡异,下手击晕二人,此时却也恰好被金风玉露带进了葬花阵的阵法之中。金风玉露晕倒之前,发动阵法,惊动双樱,双樱连忙赶到,见金风玉露倒在地上,花沐颜被擒,心中吃惊,但想寿天翁已入阵法之中,也不甚慌张,悠然唱起葬花阵的杀人歌声,正是这歌声惊动了叶飞涯,叶飞涯与霍人磊赶上山来。双樱唱歌时发动花毒,想将寿天翁毒倒,但寿天翁浸淫制毒炼丹之术数十年,早备了解毒药水,是以葬花阵中的等闲花毒毒他不倒。寿天翁与双樱在阵中对了几招,双樱不敌,连忙拉开距离,发动阵法,想以花刀花剑将寿天翁斩杀,但寿天翁有花沐颜在手,不惧花刀花剑,处处以花沐颜去抵挡,双樱投鼠忌器,不敢再冒然发动阵法,只好将花三娘请了出来。花三娘到阵中的时候,叶飞涯和霍人磊正好找到了石纽开关,透过石缝看见了花三娘与双樱的背影,此时花三娘、双樱所立之处,地面上有一层花粉,叶飞涯识得是“九转花霖散”的粉末,所以知道花三娘等人不会中毒,他与霍人磊因距离得近,也吸了些花粉,因此花毒难再伤他二人。
寿天翁掐着花沐颜的脖子,向着花三娘磔磔怪笑道:“仙人之前诚心来拜访花庄主,只求圣水一观,但花庄主那般不给情面,还打了仙人一掌,实在有伤同道之谊。”红樱怒斥道:“你这个糟老头子,我家庄主怎么会和你是同道!”寿天翁道:“花庄主能制出‘百花朝露水’,必然精通歧黄之术,仙人亦有绝命奇药‘九虫九毒’,也算是半个岐黄之人,既然同事岐黄之道,岂非就是同道中人?”
花三娘见花沐颜被寿天翁掐住脖子神情十分痛苦,早就心疼不已,但她是江湖老手,不肯轻易将心中所想暴露给敌人看到,悠然道:“仙人首次入庄,言语中可没有如此客气,那时您可说的是让我‘跪献圣水’呢。”
寿天翁想起自己被花三娘一掌打得跌翻在地的情景,觉着十分丢脸,说道:“那不过是句玩笑之言,但花庄主却当了真,突然对仙人下手,是以仙人才中了一掌,若是真凭本事,仙人倒也不惧你。”
红樱道:“好啊,让我家庄主‘跪献圣水’竟然是玩笑之言?老怪,你自己烧了自己的儿子作药引,那药引尝起来是什么滋味呀?”红樱曾听人说过寿天翁发疯将自己三个儿子当作药引投入丹炉中烧了的事情,这时听寿天翁将他的不逊之言说成是“玩笑之言”,便也打算跟寿天翁说句“玩笑之言”。
寿天翁平生最恨两件事,一件是别人叫他“怪人”,一件便是别人跟他提起他烧死自己儿子的事情,这红樱一句话,将他两个痛点都点到了。寿天翁“啊”的怪叫一声,声音尖锐凄厉,指着红樱道:“贱婢,你胡说八道什么,仙人要你狗命!”情急之下,松了掐着花沐颜的左手,身子一纵,伸出鸟爪般的双手,朝红樱扑去,他身法怪异,一纵一跳,两个起落,已奔到红樱身前,双爪穿出,势挟劲风,朝红樱胸口抓去,花三娘本想趁机先去解救花沐颜,但见红樱危急,打算先救近身之人,抬手一掌,朝寿天翁胁下拍去,这一掌掌力阴柔,出掌时毫无声息,若是不知她的招数之人,必然要因轻敌而中招,但寿天翁曾经吃过一次亏,知道厉害,双爪变掌,去接花三娘掌力,他刚才被红樱言语激怒,一时失去理智,发疯般地朝红樱扑出,这时见花三娘出手,登时惊醒,欲借这反弹之力退回原处,同时掌中夹了毒针,故伎重施,想像之前在沈家伤了沈明扬那样去暗伤花三娘,但花三娘是何等机警之人,只想以掌力伤人,却并不准备和寿天翁接拼掌力,寿天翁计划落空,双掌只挡住了花三娘的隔空掌力,身子处在空中往前兀自不停,不由自主地又往前直窜,心想若是能靠近花三娘近身倒也不错,随便一掌都可让她中了毒针。心中正在盘算如何与花三娘近身搏斗,忽然小腹一痛,被红樱冷不防踹了一脚,“哎呀”叫了一声,身子往原路跌去,于是寿天翁自他起身攻红樱,到被红樱踹回,竟是未曾落地,在外人看来,就如是吊了绳子,在空中来回摆荡一样。他身在空中,瞥见绿樱从身边窜过,知道绿樱是想趁他攻红樱时去解救花沐颜,绿樱刚扶起花沐颜,寿天翁已经跌回,反手抓住她肩头,用力甩出,绿樱被抓起来时,挥动手中簸箕大的花朵,向寿天翁扫去,寿天翁飞起一脚,将花朵踢开,忽觉脚指一凉,僧鞋的鞋尖已被削去,这才明白绿樱偌大的花朵层层密密,原来并非全是真花,其中暗含了锋利的刀片,他刚才一脚恰从刀尖上踢过,如若多踢出一寸,脚指头就要被刀片绞断。
刚才花三娘若是趁寿天翁攻红樱时,先救花沐颜,则以她的能耐,断然不会让寿天翁挟持花沐颜的阴谋再次得逞,但她见寿天翁攻杀红樱的招数狠毒,怕红樱出事,自然而然地护红樱一下,寿天翁一击不中,又受红樱一脚,正好借着脚踹之力退了回去,进退之间,一气呵成,花三娘想要再次出手时,已见绿樱被寿天翁甩了回来,她伸手将绿樱接住,忽觉臂膀一沉,绿樱身子的劲道十分厉害,自己差点被撞倒,才知寿天翁看去瘦骨嶙峋,膂力却十分强劲。花三娘臂膀挽住绿樱,身子顺势一转,宛如一朵花儿在风中旋转一样,消去了绿樱身上的惯劲,将绿樱稳稳放在地上。
红樱一阵惭愧,见花三娘先救她命,心中又是感激,说道:“小人真是该死,庄主若不是先救小人,少主已得救了。”花三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寿天翁左手探出,又将花沐颜的脖子掐住,提得跪起,已将花沐颜的脖子掐出了斑斑血痕,望着花三娘说道:“如今已到了这步田地,庄主何不把花水交于仙人,好交换庄主的宝贝女儿?”
花三娘朝绿樱点了点头,绿樱掏出玉瓷瓶,递到花三娘手中,花三娘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摇头叹道:“如此圣水,落于他人之手,真是可惜!”
寿天翁见花三娘准备交水,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笑道:“庄主早有此觉悟,何至于闹得如此难看?”
花三娘道:“得水之后,放下颜儿,立马离开!”说罢将玉瓷瓶掷出,寿天翁伸手接住。
躲在石洞中的叶飞涯心想,花三娘精于制药,若是能在瓷瓶上下点毒,岂不能将寿天翁毒倒?
寿天翁接住后,拇指在瓶身上一抹,见有淡淡的一层白粉,斜眼瞅着花三娘狞笑道:“嘿嘿哈哈嘿嘿,有人想趁机下毒毒仙人,你可打错了算盘!”右手拇指食指捏住瓷瓶,张开中指、无名指、小指,露出手掌来,晃了一晃,说道:“仙人早做了准备啦!”原来他向来精于暗中伤人,所以早在防备花三娘在瓶身上下毒,右手已贴了一层透明的胶皮,防止中了瓷瓶之毒。花三娘刚才示意绿樱拿出“百花朝露水”时目光闪动,示意绿樱在瓶身抹上剧毒,二人目光交接只一瞬,寿天翁并未看见,但他暗算别人多了,心中也害怕别人暗算,因此做事十分小心,竟恰巧避过了瓶身之毒。
叶飞涯在石洞中见了,暗骂一声:“好奸滑的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