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阎罗接过药瓶,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问道:“这若是假的又当如何?”
萧天浪正然道:“绝不会假!”
朱能道:“快与我服下吧,就算是假的,不过一样是死而已!”七殿阎罗只好将解药倒进了朱能的嘴里。喂朱能服下解药之后,这些锦衣卫的眼神都凝注在了朱能的脸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半晌之后,只见朱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嘴唇也不似先前那般乌紫了。这解药果然有效。
割头鬼道:“好好好,这解药是真的!”众人都不禁舒了口气。
朱能站起来身子,望向萧天浪问道:“不知少侠大名?”
萧天浪道:“小人一介草民,贱名萧天浪。”
“嗯,”朱能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这次多亏少侠相救,否则朱某性命定是休了,你日后就跟着我如何?”
萧天浪听朱能要将自己带在身边,心下一惊,赶忙道:“小人本领低微,不配与各位大人共事。”
七殿阎罗厉声道:“大人看重你,你还不叩头称谢,在这里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朱能摆了摆手,道:“少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天浪沉吟一声,说道:“不瞒大人,小人有一弟弟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小人心实系之,如今四处奔波正是为了找到他的。”
朱能道:“这么说少侠的确是有事在身的了?”
萧天浪点了点头,心里忖道:“朱能将军权势极大,若是假他之手找飞涯的话自然容易得很。”转念一想,又忖道:“不行,若是让这些朝廷人插手此事,势必容易惹人注意,何况连昊是六扇门之首,这等情况若是让他知道,就算找到飞涯的话,不一样是送入虎口?”当下说道:“小人现在只望找到舍弟,无暇再作他想。”
朱能颔首道:“嗯,端的是重情义的好男儿!我大明军中若多一些像少侠这样的人,还怕那些红毛蛮夷来犯?”只见朱能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递到萧天浪身前,说道:“这是我府上令牌,哪天少侠将事情办完了尽可来京城找我,若是遇见什么紧急棘手的事情,亦可以此来京求救。”
萧天浪接过令牌躬身称谢。
朱能掀起了轿帘,又走进了轿中,说道:“起程!”
萧天浪想起冷雪的话,又赶忙道:“大人路上多加小心!”
“哈哈……”朱能掀起轿子的窗帘,笑道,“朱某命硬得很!”
这些锦衣卫领命之后,又簇拥着朱能向前方走去。割头鬼回头笑着向他招了招手,好像在说:“哈哈,不错,小子!”
萧天浪在原地望着这顶黑蓬大轿,喃喃道:“成国公朱能将军的风采果然不凡,不愧是陪天子打过天下的国之栋梁!”
他将腰牌收了起来,也自顾着赶程去了,哪知方才双肩被一对判官笔横扫之后流血不止,此时他由于失血过多渐渐意识模糊,再也打不起精神来,走出不久便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了一间茅舍之中,自己的伤口也已被纱布包扎了起来,纱布是崭新的,看来包扎伤口的纱布已经被换了过好几次。此时门口正立着一个白纱女子,定睛一看,正是冷雪。
冷雪眼神凝注着远方,缓缓道:“你醒了。”原来她虽然回头没有向屋中看去,但是也依旧感觉到了。
萧天浪道:“你救了我。”
冷雪并未答话。
原来冷雪将解药扔给萧天浪之后,本待一走了之,可是萧天浪身受重伤的情形频频在她脑海中浮现,终于她决定回来查看一下,果然发现萧天浪由于失血过多晕在了地上。
萧天浪道:“多谢。”
冷雪道:“不必言谢,你先救了我。”
萧天浪道:“还要多谢你在唐家堡阻止连昊意图趁乱偷袭唐妙。”
冷雪一怔,缓缓道:“我都忘了。”
二人许久都未再说过一句话,山风徐徐吹过,夜色愈加地深沉了。
冷雪又开口道:“你现在不能行动。”
萧天浪道:“勉强可以。”
冷雪道:“你要找人。”
萧天浪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冷雪道:“你要找叶飞涯。”
萧天浪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自重生客栈事发之后,玄水宫早已在江湖上四处派人捉拿叶飞涯,他是与叶飞涯一道的,自然也成了玄水宫注意的对象。玄水宫将他二人的容貌画了出来,而且描述了他二人的特征,所以在唐家堡的时候,连昊和冷雪就已经认出了萧天浪,只是那时候唐家堡的事情更为重大,因此二人都未对他出手。
萧天浪叹了口气,此刻叶飞涯若真在中原,那情况必然十分危险,自己此刻身受重伤无法前去寻他,却是如何是好?
萧天浪又看了一眼冷雪,心念转动,住口不语。
“我可以帮你一次。”冷雪淡淡道。
萧天浪吃惊地望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冷雪道:“我帮你将他带来,你我各不相欠。”
萧天浪道:“你已救了我一命。”
冷雪道:“我受的伤轻,你的伤重,所以我还欠你。”
萧天浪痴痴地望着冷雪,难以相信这女子竟然如此言语,他突然觉得她不是一个冰雪雕成的人了,即使外面是冰冷的雪,里面也必然有一颗鲜红的心。
萧天浪道:“可是……”
冷雪道:“我虽从不救人,却也从不负人。”说罢提着长剑就离开了。
萧天浪望着她的身影,连忙道:“姑娘你身上也有伤,还需好好调养!”哪知话未说完,冷雪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几日后,冷雪再次回来时,便是刚才叶飞涯萧天浪二人重逢时的情形。
夜色更深了。
叶飞涯听罢,唏嘘不已,转头望着门外的冷雪,心里当真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心里念头辗转的又岂止叶飞涯一人?
此时冷雪已静静地走了进来,将一串东西放到了一张破旧残败的桌子上,仔细一看,原来是烤熟了的野兔山鸡,袅袅地香气溢满了整间茅屋,直馋得叶飞涯咽了好几口馋涎。
冷雪白净的轻纱衣服蒙了一层厚厚的草灰,冰清的面容也熏了一片片的木炭污迹,只见她将烤熟了的野兔山鸡放到桌子上之后,转过身道:“我走了!”
萧天浪低头不语,叶飞涯道:“多……多谢姑娘!”
冷雪身形一顿,冷冷道:“谢什么谢,你是叶飞涯,他是萧天浪,下次若是再见的话,你二人要小心了!”说罢大步踏出了茅屋,转眼便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叶飞涯取过兔肉鸡肉,要与萧天浪凤小灵三人一起分食,突听萧天浪问道:“这位姑娘不是何如儿吧?”
叶飞涯闻言拿着鸡肉的手一顿,神情顿时颓了下去,虽然饥肠辘辘,却再难有任何食欲。
凤小灵见叶飞涯如此神色,也不吃了,讷讷问道:“怎么了飞涯哥哥?”
叶飞涯给了凤小灵一个明快的微笑,爽朗道:“没什么啦!小灵你快吃呀,这鸡肉可香着呢!”
“嗯!”凤小灵看叶飞涯没什么事了,笑着啃了起来,大概是以前野猪肉吃得多了,连此时吃鸡肉时都是一副大啃大嚼的模样。
叶飞涯笑道:“这里多着呢,慢点吃,可别噎着了!”
将头转过来之后,叶飞涯神情立马转为悲戚之色,久久不语。
萧天浪道:“你那日离开欧阳家之后,直接将如儿姑娘丢在了欧阳家是不是?”
“嗯。”叶飞涯点了点头。
萧天浪长叹道:“哎……”
叶飞涯皱眉问道:“二哥何故如此叹气?”
萧天浪道:“你可知欧阳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什么事?”叶飞涯料知事态不妙,神情顿时极为紧张起来。
萧天浪缓缓道:“前些日子欧阳家一夜之间已经被焚为一片废墟了!”
“什么?!”叶飞涯惊得几乎跌下床来,这消息对他来说无疑于震天价大霹雳。
叶飞涯呆呆道:“那——”
萧天浪叹着接口道:“整个山庄都被焚毁了……”
叶飞涯只觉得胸口徒然积起一股闷气,然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转目四顾,时而仰天叹气,时而低头无语,眼眶竟觉得涩涩的酸酸的。
叶飞涯起身踱向门边,手指抓在门板上,直抓得门板“嚓嚓”直响。他恨声道:“是我无能!”
萧天浪唯有叹气,还能再说什么?
凤小灵见叶飞涯如此,走上前去拉着叶飞涯的手,道:“飞涯哥哥……如儿姐姐是谁?”原来刚才萧天浪和叶飞涯的谈话她都听见了,只不过叶飞涯那般哄她开心,她不好拂叶飞涯的意,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此时叶飞涯这般激动,她又哪能再真的若无其事?
叶飞涯回头望着凤小灵,看着她那面容姣好的脸庞,心底又升起几分复杂的情感。想当初何如儿也是全心全意地跟着自己冒了那许多危险,为何最终连她一面都难以见到?叶飞涯又想起离开苗疆前对风清的诺言,自己定要让何如儿安然回到苗疆的,为何如今成了如此局面?想到此,叶飞涯忍不住朝门板上重重捶了一拳,几乎将本就摇摇欲倾的门板捶倒,凤小灵只是站在一旁,紧紧地握着叶飞涯的手,不再多话,只因她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反而更会增加叶飞涯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