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娇到此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何如儿说这么多刻意诋毁叶飞涯的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弃叶飞涯这个哥哥,表面上虽然是不认他做哥哥,其实却是在暗示自己,叶飞涯这种大麻烦是喜欢不得的。何如儿说了半天,原因竟然是为了叶飞涯而吃了自己的醋,想到此,欧阳娇终于笑道:“嘻嘻,我了解妹子的心思咯!”
何如儿脸色一红,害羞道:“妹妹不是那意思啦!”
两个女孩子从刚刚的全力争辩到现在相互嬉笑打趣,竟只是几句话的事情,看来女人的心思真是只有她们自己才最了解的。
何如儿刚才说了那么多故意捏造破坏叶飞涯形象的话,心中也是大感愧疚,然而毕竟叶飞涯不在身边,竟也说得义正言辞,现在她所想的就是赶紧找到叶飞涯,斗斗他开开心,那样自己就不会因为说了这么多令自己都感到失望的话而心中不安了。
可惜的是,世上偏偏有太多巧合发生在不该发生的时候,就在刚才她振奋地背后奚落叶飞涯时,叶飞涯恰巧经过走廊,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精彩的发言落幕时,叶飞涯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一颗本就孤单落寞的心凉透了。
叶飞涯站在窗外,望着漫天星光,心中冷冷的,酸酸的,他一个七尺男儿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世上究竟还有谁能够真心为自己着想?都说女人最善变,难道何如儿也变心了吗?
他想到了任一空,这个自己都已经记不起的人,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想起了叶振天,这个虽然对自己严厉但是却也非常疼爱自己的养父,曾经的温暖为何现在只剩下了凄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自语道:“是了,我这样一个麻烦是谁也不想惹的,我只能给他们带来危险与厄运。如儿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一直跟着我迟早要出事,我这一身不济的本事根本就不足以保护她……”叶飞涯只望这些话能够安慰自己一些,哪知越想越难受,最后竟不忍再想下去了。
他望着黑夜讷讷地出神,这夜怎么这么黑?方向在哪里?自己的路又在何方?为何自己感觉到的全是冷风?
他不想再为朋友带来麻烦,尤其对自己好的朋友,别人对他越好,他越不想别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他也不想再让何如儿跟着自己担惊受怕,欧阳少如此喜爱她,必然是会好好待她的吧,她在欧阳少身边要比在自己身边安全幸福多了。
想着想着,他的脸上竟然也浮起了一层笑容,只是这黑夜之中,他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终于,叶飞涯迈起步子,一步一步向黑夜中走去。
天气阴晴不定,刚才还漫天星光,现在一阵轻风吹过,将满天的星星全都遮住。
没有了星光,夜更加寂寞了。
既然没有了星光,为何夜色之中闪动着无数点的亮光?由远及近,原来那不是星星的眨眼,而火把的舌头!
无数条火焰从远跳近,待近了一看,原来一大批人马正悄悄地向这边进发。
弓上弦,刀出鞘,人衔枚,马衔鞍,他们要干什么?
欧阳少他们当晚就发现叶飞涯不在了,心中大是焦急,何如儿更是心急如焚,也不听欧阳兄妹二人的劝,趁二人一个不注意,也偷偷跑出去寻叶飞涯去了。
欧阳少发现何如儿趁他们不注意跑出寻找叶飞涯之后,痴痴叹道:“如儿终究对叶兄弟情深意切……”
欧阳娇也已经是满面焦虑,听说何如儿走了之后,几乎就要自己跑出去寻找了,然而当她发现欧阳少还在原地发呆时,连忙上前大声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欧阳少仿佛还未缓得过神来,胡乱应道:“那这么办?”
欧阳娇顿足道:“外面那么危险,他们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欧阳少终于回过神来,失声道:“是了!”他看着欧阳娇也是一脸焦急的神气,刚想说话,被欧阳娇打断道:“如儿妹子已经走了,你难道想让我去找吗?”
欧阳少跌足道:“我……我这就去找他们,妹妹你在此看着家,我很快就赶回来!”说罢立马向外面奔去,差点在门槛处被绊得摔一跤,然后就听一声马嘶撕破长夜,蹄声破空而去。
欧阳娇焦急地站在门口,望着欧阳少的身影大声道:“大哥尽管去便是,我在这里等你们消息!”
叶飞涯离开欧阳家之后,更像是一片孤叶,不知飘向何方。
夜色弥漫,叶飞涯的脑子也非常的乱。
对,去少林!这个念头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如今唯一的一条线索就是少林寺的明通方丈,找到明通方丈便等于知道了明智大师的消息,那么再由这条线索找到乐隐山前辈便容易得多了。想到此,叶飞涯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至少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他现在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然而从欧阳家出来的时候太过仓促,连一匹马都没有,身上仅有的银子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无论如何,有希望有斗气总是好的,叶飞涯定了定神,开始向北步行。这时他渐渐感觉到,一个人的滋味真不好受。他甚至还恍惚觉得何如儿就在他的身旁,可是环顾身旁,哪里又有一个人影?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真正必须要习惯了,习惯一个人的寂寞,习惯时刻可能出现的敌人。
突然一阵风扑到了他的面上,是阴风!阴煞的风!
叶飞涯心中一凛,前方隐隐站着几条人影,叶飞涯此时只望赶紧赶到少林寺,根本不想再多生枝节,是以想要转身绕道而行,不料前方为首穿的着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的人喝道:“哪里走!”话音一落,十几条赤条大汉早已奔到了跟前,挡住了叶飞涯的去路。
叶飞涯心忖:“我刚刚出了欧阳家便被人发现了行踪,难道是有人出卖了我?”
黑衣人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冷冷道:“今天只怕你要跟我走了。”
叶飞涯故作不解,道:“跟你去哪里?”
“玄水宫!”黑衣人截口道。
叶飞涯道:“玄水宫又是什么地方?我根本未听说过,你们只怕是找错人了。”
黑衣人冷笑道:“你叫叶飞涯,身上的佩剑便是风吟剑,可对?”
叶飞涯心中更惊,心忖:“自从那夜我躲进欧阳家之后,根本没有外人发现,那邢如虎也绝对是不知道的,怎么我刚出来,就有人盯上我了?难道是……不可能!欧阳少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正在叶飞涯思绪急转之际,黑衣人阴森森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你了?”
叶飞涯缓缓道:“既然现在我已将要落在你们手里,不如你就告诉我吧。”
黑衣人道:“你可记得今天去欧阳家的沙芒和赵蛟龙么?”
叶飞涯恍然大悟,暗道:“是了,我早已发觉那两个人的行踪诡秘,必定所欲不善,果然是到欧阳家试探情况的。”然而想到此,叶飞涯又皱起了眉头,不解道:“可是他们二人并没有发现我在那里,不是吗?”
黑衣人不满地截口道:“发现你躲在那里不需要理由!玄水宫的人手遍布武林,你天真地以为你可以安然地藏匿于欧阳世家而不被人发现吗?”
叶飞涯不屑地冷笑道:“哦,邢帮主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蒙着黑巾了?”
黑衣人像是狐狸被人抓住了尾巴,失声道:“什……什么邢帮主?”
叶飞涯道:“你刚刚一时没控制住发出了你本人的声音,不过我不明白,你来抓我为什么要着蒙面呢?”
邢如虎一时气急,撕下了黑巾之后,又亮出自己的飞叉,喝道:“死到临到还那么多废话,束手就擒吧小子!”
“住手!”此时突然从远处渐渐走来一个人影,待走得近了,发现这个中年人人生得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眼神极其锋利,不怒已威。
邢如虎见了来人,惊道:“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人便是淮河三帮之首的淮河帮帮主、以移峰换岳剑法闻名江湖的丁长峰。
丁长峰冷冷道:“三弟,看来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邢如虎吞吐道:“大哥……这……”
丁长峰冷“哼”一声,转首望着叶飞涯,缓声道:“你便是叶飞涯?”
叶飞涯抱拳道:“正是。”
“你走吧。”丁长峰淡淡地道。
邢如虎赶忙道:“不可放走了他,上次不知被什么黑衣剑客坏了事,今天到嘴的鸭子如何能让他飞了?”
丁长峰冷冷道:“上次你做的事本就不对!任一空仁义布于四方,江湖中有侠义的人莫不尊敬,如今他的独子回来,我们不能以身相保已感惭愧,你却要抓住他送往玄水宫,以后你让我们淮河三帮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邢如虎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武林已经是玄水宫的天下,我们两帮若是依然我行我素,迟早要走上霹雳堂、鄱阳寨的老路……”
“住口!”丁长峰对邢如虎的言语极为不满,厉声道:“柯二弟之前就是死在玄水宫的手上,一家满门被灭,连两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女儿都难逃厄运,如今你竟然还以二弟的鄱阳寨来说我,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心中还有没有一点兄弟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