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彪先是将眉头一皱,然后陡然睁圆了眼睛,吃惊地说道:“小......小寿?”
“嘘......”楚凡便将手指往嘴唇上一贴,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明天这个时候,在蒲城十里亭,我们碰个面吧。到时候再好好聊聊。”
徐彪自然知道楚凡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现在两人身在不同的阵营,楚凡的真实身份还有些敏感。徐彪便点了点头,很多涌到咽喉的话语也只好生生咽了回去,明天再说吧。
两军分开之后,这一场战役就结束了,蒲城军自然是不会收拾战场的,便匆匆的回蒲城去了,那一万步卒自是早就到了,但是见前面这两队骑兵打得不亦乐乎的,步卒实在是插不上手,单独回城又没法交代,才在后面做了半天的看客。现在骑兵回城,自然是忙不迭的跟在后面小跑着回城去了。
楚凡扭头看着几乎都是血染征衣的军士们,这些士兵仍是以六个万人队的模式排列着,所以战损一目了然。损失最厉害的自然就是楚凡的本部一万人了,跟蒲城军几万人对冲,实打实地硬碰了一把之后,损伤自是不得了的,一万人去了一多半,现在只有三千余众了。
其次就是齐鲁带领的那一队了,齐鲁那一队相比较来说要好多了,只损失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人马,毕竟齐鲁与楚凡两万人来冲击蒲城几万人的军阵,而要不是齐鲁勇武非凡,还不一定能保持这样的成绩呢。而齐鲁后来又在蒲城军阵中冲杀了一阵,很是损失了些人马。
再次就是梅氏兄弟的两队了,损失也到了近四分之一,这两个顶住了那边乔成的率军冲击,自然损失要比木依依和另一位将军要大些。木依依和另一位将军的队伍损失了一成多不到两成的兵力,这一役楚凡军总共损失人马一万七千六百九十五人。
那些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的勇士们已经与敌人不分彼此了,所以依照在彭城的做法,撒上火油,一把火烧了,尘归尘,土归土。
回营之后(“登云山”深处),楚凡便将阵亡之人造了册,交给重伤的失去了战斗力的士兵带回彭城而去了,并请求张帅补充战损。然后当晚在中军大帐里,楚凡几人加上那个新来的将领便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当然,大部分都是楚凡几人在说,连木依依都没怎么插话,木依依的兵权现在已经被收回来了,原因就是手臂上的衣服被划破了,楚凡便毫不客气的就收了她的兵权,继续叫她在自己身边当亲卫。
只听齐鲁问道:“小二,我们今天本来是可以不硬碰的吧?怎么到后来你那一队竟跟蒲城军硬碰起来了?导致我们,特别是你那一队损失了那么多的兵士,这可得不偿失啊?我们兵员补给可比蒲城要难多了。”
其他人闻言也是不解的看着楚凡,对啊,之前不是说好了这一战是以杀伤对方的兵士为目标的么?
楚凡便笑着答道:“若是没有人挡住他,怎么能杀伤这么多的蒲城士兵?而且,我们自从三月份成军一来,第一战,打的就是彭城军的骑兵,他们策略失误,跟我们斗将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击溃了,自此之后见到我们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第二次就是跟乔成一万人,那一战根本就没有打,只是追着他们。然后夺彭城,我们也没有进行多艰苦卓绝的战斗。所以,我今天就想看看,我们这支部队的战力到底如何。”
“要知道,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知己是最先决的条件,我已经知道我们的将领都是虎将,足矣横扫蒲城军了,不知道手下士卒的战力,到时候就不好制定作战计划了。所以,我就试了试再没有主将的时候,我的这支队伍的战力如何。至于结果,我还是算满意的,至少,我们损失的比蒲城的少,当然,这也有蒲城军是混合军队的缘故。”
齐鲁便又问道:“那个蒲城主将是什么情况?明天你怎么安排的?单人单骑去那什么十里亭,还是带点人去?”
楚凡便笑道:“他是我幼年的朋友,算是发小,现在遇上了,明天也只是去叙叙旧,带人就太没有风度了,还怕他能吃了我?就算现在两军对垒,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使阴招暗算的,这点你放心,我绝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既然楚凡说的这般信誓旦旦的,齐鲁还能说什么呢?倒是木依依伸手捏了捏楚凡的手,楚凡转头对上木依依关切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同样握了握木依依的手。
那个新来的将领一进军营就已经听说了楚凡好这口的消息了,但是就这么赤果果肆无忌惮的展现在自己面前,便有点受不了了,他便轻咳了两声,问道:“那个,楚将军啊,我们这时要在这山里藏多久?等待彭城的新指示么?”
楚凡便笑道:“蕲川是吧,就像齐鲁一样叫我小二好了,或者就跟梅家两个一样叫我楚大,我的军队里,随意的很,没那么多规矩。我本来的想法是想在这里躲着直到兵临城下的时候,打起来了我们可以作为一支奇兵的,但是很显然蒲城的探马要谨慎得多,暴露了踪迹。”
“现在想藏着掖着可是不行了,我们没什么事就可以去蒲城晃一晃,显示一下我们的存在,甚至,我们可以到蒲城以南去探查一番,必要的时候袭扰一下他们的粮道什么的。当然,我们是要封锁蒲城往北的探马的,既然现在暴露了,就明着来吧,就是要叫蒲城变成瞎子,至少也要他不知道北面的情况。暂时就是这种打算了,至于大军开来了之后,我们先锋军的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就听凭张帅的吩咐了。”
蕲川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几人便商量了一下谁负责封锁蒲城北面,谁负责往南边探查地形,探查地形自然还是楚凡的工作,劫粮、封锁就是其他人的事了。几人商量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登云山”下有着一大片烧焦的土地,正中间还有一些地方还有着点点星火,忽然几个身影出现在了那焦土的旁边,这些人一身黑衣,似乎融进了夜色里。这几人来到那焦土边上,小心翼翼的找寻着什么,忽然一个人伸手在焦炭里摸索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的块状物。那人将这块东西递到了一个黑衣人的手里,那个黑衣人接过那块小牌子,用手在上面狠狠的摩擦了一下,那黑物体上便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个篆体的“李”字来。
那黑衣人的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登云山”,然后自怀里掏出了一条丝绢,将那块铁牌包了起来,又小心地揣回了怀里。然后这些黑一人转身悄然的消失在了黑暗里,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
第二天,蒲城十里亭,一般的城都会有之类的设施,这里是给远行的人在这里送别的,大城就是十里亭,小城三里亭之类的。主要是在这里之后就是岔路了,“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说的就是在这最后那个地方送别友人亲朋的。
楚凡来到这里的时候,徐彪已经等在里面了,徐彪今天一身褐衣长衫,正在那里品着茶,旁边一个红裳女子在煮着茶。楚凡一见远远便笑道:“多年未见,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这种灰暗的色调啊。”
徐彪便抬头笑道:“你不也是?还是一身青不拉几的?”
楚凡今天穿的是剑阁的制式装备,青色劲装。他闻言也不着恼,只轻笑着落了座,将手里的长剑往亭子里靠了。徐彪便笑着说道:“怎么?连我都信不过,还要带剑来见我?”
楚凡便笑着说道:“这不是信不过你的意思,你不是还挂着剑么?”
徐彪便笑着说道:“别看我挂着剑,纯粹是摆设罢了。”
楚凡便笑道:“怎么会呢?不会用剑还挂剑做什么?”
徐彪便喟然一叹,说道:“小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一夜是去做什么?”
楚凡便一怔,徐彪便忽然笑了,自语道:“是啊,你怎么会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呢?”然后他接着说道:“但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就一定不知道了。还记得我们那晚找到的墨兰吗?”
楚凡便点了点头,徐彪说道:“那其实不是墨兰,而是雾兰,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两者的使用方法也是差不多,但是一个是良药,一个,却是**......”
楚凡便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徐彪便苦笑一声,说道:“还能有什么发生,墨兰是摘回去治奶奶的失眠之症的,结果我昏睡了半个月,醒来之后奶奶已经不在了,而我的双手也废了,当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了。”
楚凡便连忙伸手握住了徐彪的双手,只觉得徐彪的双手细腻异常,冰冷异常,似乎是柔若无骨似的。楚凡便说道:“怎么会这样?没有救了么?”
徐彪便惨然一笑道:“我老爹你也知道,并不缺钱的,也不缺势力,要是有得治不早就治好了?御医都请来了,说是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楚凡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徐彪一腔热心,寻灵草给自己的奶奶治病,谁料却送了老人家的性命以及自己的双手,当真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九八。
徐彪忽然笑着说道:“你说,要是当年你说回家的时候,我没有再坚持一会儿,而是就回去了,时不时就没有之后的这些糟心的事情了?”
楚凡便也笑着说道:“是啊,当时要是就回了城,说不定当晚我这个余孽也就烟消云散了,就没有之后这许多的事情了。”
徐彪便急急解释道:“小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呀......说不清了。”
楚凡便笑道:“说不清道不明,才是生活啊,要是都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这个日子过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我也不知道我十几年之后会事现在这副样子。”
徐彪便轻声说道:“小寿,说真的,你现在的样子我还真是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楚凡就是你。不是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而是不相信你会帮着楚国打我们。我的意思是......你是谁?镇北将军府三公子啊,北部防线一线就是你老爹亲手布置的啊。而且李叔他毕生心愿就是伐楚,为什么你会伐靖?我虽然能理解你的这种行为,但是却无法接受你真的这样做了。”
“伐楚......哼!”楚凡便伸手将桌子一拍,叫道:“当年的镇北将军府现在在哪?已化为飞灰了吧?伐楚!哼哼!将北面一线将领全部往后调了一个梯次,当真是好手笔啊,也不亏了我能凭一万人就攻下了彭城,在第二防线有人制衡是吧?当真是好英明的皇帝陛下啊。”
楚凡这一发飙,那红裳女子便一个箭步来到了徐彪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楚凡。楚凡这才发现这个女子竟然是个武林高手?
楚凡便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这个女子,待看清她的长相之后,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然后便在脑袋里搜索了一番这个女子的相关信息,这么有印象的人,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忽然楚凡便舒了口气,“想起来了。”
“请问......”楚凡小心地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夫人,不知道十一年前您是做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