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齐鲁缓缓地将剑竖在了身前,就像是举着一面盾牌似的。这是一个纯粹防御的的起手式。
楚凡飘身而退,并且示意那些兵士将包围圈扩大一些,虽然他不知道齐鲁的打算,但是将空间留大一些,两人打起来也自在得多。而且楚凡觉得,这可能是黑不剌的最后一战了,对于这个当初横亘在楚凡一行面前阻住他们去路的蛮人,楚凡还是蛮有印象的。
更何况听花不剌说过,这个黑不剌是仅次于他大哥忽不剌的草原英雄,绰号叫做什么“不老的灵泉。”的,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本来楚凡还想见识见识草原第一高手忽不剌的本事的,结果忽不剌居然被自己的座骑压死了,实在是死得好不冤枉,也确实有点可惜。
黑不剌见齐鲁摆出的起手式,便笑了,说道:“好个自负的家伙,之前一战我们俩还是互有攻守这一次居然不准备攻了?难道在山寨之上一时没了对手便当真以为自己是无敌了?”
齐鲁却闷声说道:“先让你打舒坦了,免得留下遗憾。”
黑不剌被气笑了,说道:“真是,不知道你是真狂还是假狂,我黑不剌,什么时候要人相让过?”
齐鲁便道:“你还打不打了?要打就趁早,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没意义。”一边说,一边还将手里的剑晃了晃,显得有些不耐。
黑不剌便将长枪一抖,冷冷说了句,“那便如你所愿。”倏的一枪刺出。
齐鲁将剑一偏,便听当一声轻响,便抵住了黑不剌的枪尖。齐鲁轻声说道:“太慢了。”说着还摇了摇头。黑不剌牙关紧咬,迅速的收枪,然后猛地往前一步踏出,一枪猛地向齐鲁右肩刺去。
齐鲁又只将巨剑往旁边一晃一剑磕开了黑不剌的枪尖。然后说道:“速度有了,力气不行。”
黑不剌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将长枪往左手一交,左手缓缓挽了个枪花,枪花和剑花差不多,都是画个小圈,但是枪花比剑花讲究还要多一些,枪花讲究的是灵动飘逸,虚无缥缈的感觉。看那黑不剌左手的那个枪花挽的不愠不火的,枪尖轻轻颤着,便知道他的左手枪法可能比他的右手枪法还要好。
齐鲁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便出言说道:“原来二当家的还有所保留啊,真是深藏不露啊。”黑不剌并没有答齐鲁的话头,而是眉毛微微皱了皱。
楚凡便猜到了黑不剌心中所想,黑不剌的右肩插着一枚弩箭,刚才的那一击,楚凡似乎看见在那创口处飚射出来一股血剑来,想来是影响了他的发挥,才会改用左手枪,他的右手枪,不一定就比左手差。只是他很少用左手出枪,所以有些新奇罢了。
楚凡不明白的倒是齐鲁的态度,照之前的言语看来,齐鲁好像对于黑不剌还是有些可怜的心情的,但是现在又三番四次的轻蔑与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黑不剌却好像并没有生气,直缓缓挽着枪花。黑不剌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兀自颤抖的枪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齐鲁便说道:“别想了,来吧,尽展你生平所学,让我们见识见识不老灵泉的本事吧。”
楚凡便顿时明白了之前齐鲁的所作所为,竟然不是蔑视,而是出于尊重,他虽然不喜欢蛮族侵略汉族,但是那也是因为汉族羸弱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所以齐鲁并不怎么恨外族入侵,至少外族入侵照脸的啪啪两巴掌狠狠的打醒了还做着黄粱美梦的汉族,使得汉族再次奋发,再次团结起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汉族还要谢谢这些入侵的外族,就像草原上的羊虽然会被狼所捕食,但是狼也帮助羊群淘汰了老弱,留下来的全是精英,这对于羊族的存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齐鲁尊重黑不剌作为一名武者的尊严,他出言不逊,就是为了让黑不剌燃起斗志,然后尽情的施展自己的生平所学,身为武者,最大的荣誉莫过于将自己的独门绝技,展现在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面前,并且得到对手的肯定。这话看起来虽然矛盾,但是其实不然,人最想交心的是朋友,但最想获得的并不一定就是朋友的认可,而往往是对手的认可。
人生在世,遇上一个好的对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黑不剌不一会儿便想通了各种关窍,他便感激的往齐鲁看了一眼。齐鲁受到他的目光。便说道:“我们两个算是不打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当时我没心情也没有想法与你纠缠。却短时间拿不下你,我之后在山寨每日都要面对很多人的挑战,其实我最想揍的,还是你。谁叫你是我啃得第一块硬骨头?”
黑不剌便笑了笑,也说道:“我也原以为一枪就能将你这蠢牛戳个对穿的,谁知道你是个灵活的蠢牛,而且力气甚大,完全不是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种人的打法。一般以力气取胜的人基本都是那‘三板斧’我没遇到过力气又大招法又多的人,所以你,算是我遇到的第一人。”
齐鲁便笑道:“不想原来我也是个人物啊。”
黑不剌便答道:“怎么会不是个人物呢?”
齐鲁和黑不剌对视一眼之后,便双双笑了起来。然后两人几乎同时止住笑,只听黑不剌说道:“我已存了死志,大哥和儿郎们都死了,我没理由独活。”
齐鲁便点了点头,说道:“人各有志,我支持你。”
楚凡便在一边呆了一下,哇咔,这是在说去死么?怎么跟菜市里卖白菜似的?还‘我支持你’?支持他去死?
便听齐鲁缓缓将剑指到了地上,说道:“看来现在我也不用让你了,那就各展所学吧,看看鹿死谁手再说。”
黑不剌便说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要你让我的吧,是你自作多情罢了。”
齐鲁便将巨剑一抖,说道:“自作多情也罢,惺惺相惜也罢,我们还是以一场大战来作为了结吧。就让我送你一程。”
黑不剌便说道:“谁送谁还说不定呢。”说完便将左手的枪用力朝着齐鲁掷了出去,同时身形一窜,便追着那枪而去。
楚凡一看这两个人难怪惺惺相惜了,招数都差不多一样啊,黑不剌的这一招不就是齐鲁的那一招么?不过一个掷的是剑,一个掷的是枪。
齐鲁一见这一招也笑了,便随手甩了甩巨剑,忽然迎着那枪尖就蹿了上去。在黑不剌的左手抓住枪柄的时候,齐鲁的剑也贴着枪杆削了过来。如果黑不剌不变招的话,就会至少会被削断两根手指。
黑不剌见齐鲁的剑沿着枪杆就过来的,便左手轻轻一晃,枪杆在齐鲁剑脊上轻轻一磕,顿时整个枪杆都震动起来。齐鲁再想沿着枪杆攻击便有些困难了。
齐鲁便用力一划,也不管他什么招法,直接就一剑劈向了黑不剌的胸口。
黑不剌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只将手里的长枪越抖越厉害,再加上他的左手操控枪操控的特别稳,所以一时间齐鲁便只觉得面前全是枪影,晃得自己眼晕,关键晃得自己心都虚了。
黑不剌便说道:“看我这招‘莺飞草长’,你看如何?”
齐鲁便说道:“嗯,蛮有股子狂草的意蕴在里面的,的确很吓唬人。”
黑不剌也不动怒,说道:“你一个剑士,懂什么是枪法么?还装作很懂行的样子,说的还煞有介事的。”
齐鲁便说道:“我只是照实说罢了,你这一招,也就唬唬人,我若坚持一剑劈下去,你还是没有好果子吃。”
黑不剌便说道:“关键是你退回去了,我那枪尖在你面前一晃,你便退回去了。给我自己解了围,所以就算是唬唬人的小把戏,管用不就行了么?”
齐鲁便说道:“最不愿与你们这种凭技巧取胜的人比斗了,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一点都不爽利,什么人呐。”齐鲁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楚凡,叫楚凡情何以堪,难道扬长避短也有错?那这世上就不要有人瘦不拉叽的呗,都长得五大三粗的就行了呗。
齐鲁便将剑一挺,说道:“来来来,也吃我一招。”齐鲁将剑往身前一挺,便噔噔噔几步疾走上去,那剑尖就猛地往黑不剌胸口直窜,黑不剌连忙往侧面横移了几步,叫道:“蛮牛就是蛮牛,连拐弯都不会啊。”
齐鲁便笑着说道:“再吃这一招试试。”他还是几步便往黑不剌撞去,黑不剌依旧往旁边躲去,齐鲁便在他身边时就接了个横扫,正好击在黑不剌的枪杆之上,黑不剌被齐鲁一剑扫中,便被推出好几尺的距离。
黑不剌便笑道:“这才叫招式,之前那直来直去的,算什么东西?”
......
齐鲁和黑不剌好像玩上瘾了,两人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之内硬是对攻了好几百招,这一时不像是决斗,倒像是两个老朋友在喂招了。
忽然黑不剌停了下来,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原来是刚才箭伤未愈,又受了刺激吐了血,再加上之前放松了心态,再加上这短时间的剧烈运动,内伤外伤煎熬之下,铁打的身体也消受不住了。
齐鲁一见黑不剌如此,便闷声说道:“到时间了么?”
黑不剌便点了点头,他说道:“我已经全部将我的枪招演练了一遍了,也算是没有辱没了我师父的这套枪法。你也不错,身为一个重剑士,居然能使出那许多的招式来,真是个怪胎。”
齐鲁便说道:“因为我是陪着两个**练剑练大的。”
楚凡一听就要辩解,谁是**了?怎么**了?只不过完虐了你几次罢了嘛。
便听此时黑不剌问齐鲁道:“我已经没有什么招式好展示的了,你呢?”
齐鲁便答道:“还有最后一招,送你去吧。”
黑不剌便笑了,一边笑,嘴角一边流着鲜血,他说道:“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看来我与有荣焉啊。罢了,死在哪里不是死?有这么多族人陪着,也不算寂寞了。”
齐鲁便说道:“这一招,我之前并没有想好叫什么,但是现在,我决定叫它‘英雄无悔’。”
黑不剌喃喃道:“英雄无悔,好名字啊。好一个英雄无悔。”
齐鲁便缓缓地运起了剑势,只见他缓缓往前刺着剑,不过这一剑每刺出一分便停顿一下,直到触到黑不剌的身子,最后一顿之后,便见黑不剌忽然如遭雷亟,浑身一震便双脚离了地,被远远的抛飞到七八丈外,死的不能再死了。
楚凡便愣住了,这还是自己熟知的振剑式么?怎么感觉威力大了这么多?什么时候剑式变得一顿一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