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弃剑崖”上。
八月份(本书中皆为农历),今年天气已经转凉,所以那枫叶也红得十分早。
一位少年郎正站在那棵火红的枫树下,猎猎山风自身后吹得那少年的衣袂和枫叶哗啦啦作响。终于,一片枫叶经不住风这样的诱惑,扑入风的怀抱,打着旋被风拥着飞向崖边。
那少年郎一见,原本随意垂在身边的右手握着的剑忽的刺出,赶在那叶片飞走之前将它兜住。只见那少年缓缓的转身,迎着风站着,将那叶子顶在剑尖,因为山风的缘故,那叶子贴在剑尖并不掉落。
只见那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飞快的收剑,又迅速的刺出,在那一瞬之间不知道刺出了多少剑,只见那剑尖的叶子硬是没有被风吹的移动分毫。
但是这样的情况却没有持续多久,只听噗的一声,那片叶子就被剑尖洞穿了。楚凡不由得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这还是连着剑鞘的,要是不带剑鞘,估计会被自己一剑刺破吧。
自己已经完全练好了刺之一式的剑招,也就是说,自己的剑法已经完成了八分之一了,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但是楚凡又发现了一个小问题,自己在这个夏天已经可以做到虐蚊蝇了,但是毕竟蚊蝇的速度并不快,只是体积比较小而已。楚凡觉得自己对出剑力度还没有掌握好,还是做不到如臂使指那般的自如。
于是苦思冥想了一阵之后后,楚凡便开始来到这“弃剑崖”练习刺树叶,在风不大或者无风的时候,自己倒是勉强可以做到不把树叶刺破,但是风一大,就会出现刚才的情况,控制不好力度就会将那树叶刺个对穿。
楚凡皱着眉头思索良久也没有好办法,于是便只能将那戳在剑上的树叶取下来随手丢下了崖去,只见那片叶子打着旋,欢快的飞下山崖。楚凡不由得一时看的痴了。自己何时才能如此自由欢快?
想了片刻,楚凡就回过神来,自己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之后就会这样自由欢快了。
这时,又一片树叶落了下来,楚凡忙用剑接住,然后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练习。
练了一天之后,楚凡在傍晚之时回到自己的小院,只见齐鲁和曹参等在自己的小院里。楚凡见状一愣,随即笑道:“两位怎么在这等着?不去‘弃剑崖’找我?”
齐鲁和曹参见到楚凡,自是欢喜不尽,说起来这三人还真是好几个月都没见着了。只听曹参说道:“我两个哪敢去打扰你楚大少爷练剑?若不然被你像那树叶一般给刺个对穿,又去那里说理去?”
“去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楚凡笑骂道。原来这两个上了“弃剑崖”看见楚凡在练剑便没有打扰,而楚凡因为转身去接那飘落的树叶,就没有看到这两人。
楚凡向齐鲁问道:“大个,你和小胖来找我干什么?”齐鲁还没张嘴,就听曹参叫道:“小闷,怎么这种事情不问我?我可是最喜欢为人解惑了,助人为快乐之本,我最擅长的就是助人为乐了。问大个怎么能听到最完整的答案。快快快快,来问本少爷吧。”
楚凡眉头一挑,看向曹参,在曹参期待的目光中说道:“小胖啊,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问你么?”曹参一愣,随即老脸一红,只在嘴里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就是碎碎念了点么?怎么,歧视啊?”声音被咬碎在嘴里,也只有曹参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吧。
楚凡没有理会一边的曹参的自语,转而将目光移向齐鲁,齐鲁说道:“再过来一个多月,就是新一届的剑阁‘比剑大会’了。我跟曹参想参加今年的这一届,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楚凡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还是进屋里来坐着说吧。天色将晚,要不还是在我这吃一点再回去吧。咱们边吃边聊。”楚凡看着一边的曹参说道:“放心,这些年了,我的厨艺可是大涨了不少啦,绝对不会出现四年前的那种情况啦,那次太紧张才会把菜烧得那样咸。本少爷那可是第一次做菜给别人吃呢。”
齐鲁点头就往屋里走去,曹参却没有动,齐鲁见了,也就退回到了原位。楚凡看着曹参说道:“怎么,本大少亲自相邀,曹大少不给面子?”
只听曹参笑道:“怎么会呢?只是距那‘比剑大会’已经只剩一个多月了,这个,我最近几个月在苦练一些新招式,怕是不能放松。可不能耽误时间。”
齐鲁一听便是点头同意,也出言道:“嗯,小胖说的很有道理。”“有理个毛。”楚凡在心里暗说一句,分明是想在“比剑大会”上一鸣惊人嘛,怪不得这几个月都没见到这两个人,原来是躲起来练绝招了啊。也不早点告诉自己,只剩一个多月的时候才来说这件事,这短短一个多月,自己能准备成什么样子?之前的“比剑大会”上的人们都那么厉害,叫我情何以堪?也怪自己,怎么将这么重要的剑阁盛会给忘记了呢?
齐鲁和曹参见楚凡沉默了,便没有说话。但过了一会儿曹参还是忍不住问道:“小闷,你去不去倒是给个准话,我们都在练着剑呢。时间紧迫啊。”
楚凡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说道:“既然你两个都要参加,我当然也要报名咯,这还用问么?”
“哇咔咔。”曹参怪叫一声,说道:“那咱们三个就称霸今年的这届‘比剑大会’吧。哈哈!”
楚凡再次翻了翻白眼,剑阁卧虎藏龙,就自己这三棵菜,不知道还够不够烧一盘的呢。不过楚凡却没有打击曹参的情绪,保持乐观和自信可是好事,哪怕自负了也不为过,毕竟自负了的话,自然会有人收拾。
如此一说定,曹参和齐鲁就忙不迭的告辞了。
楚凡看着渐渐升起的满天繁星,不知道哪一颗上面住着自己的父母亲人。楚凡在心里默默地念道:“爹,娘,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检验孩儿这几年所学的时候了,你们看着孩儿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接下来的几天,楚凡更加疯狂的练习着刺树叶,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楚凡几乎整天待在“弃剑崖”上,正好这几天天气也很给面子,山风不是很烈。于是楚凡渐渐的就练出了一点出剑抵住树叶而不伤树叶的感觉了。
这天,楚凡早上醒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定睛一看窗外,居然下雨了。这可怎么办?
楚凡吃过饭之后就坐在门槛上托着腮看着院子里的雨帘,看天上这阴沉沉的模样,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楚凡咬咬牙,披上蓑衣戴上蓑帽,就冲进了雨中。
冒雨来到“弃剑崖”之后,楚凡不禁就有些后悔,弃剑崖上平时就多风,现在下雨,风也很烈,眼前,耳边都是雨水和雨打在帽子上的声音,瓢泼大雨被风吹着斜打在人身上,好不疼痛。
不一会儿,楚凡浑身上下就已经湿透了,楚凡索性取下了蓑衣蓑帽,就这样站在树下,迎着风,任风雨打在自己的脸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凡的心却十分的清明,雨点打在身上的疼痛反而让楚凡越加清醒。
楚凡忽然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直面风雨和疼痛,而不是躲在屋檐下。楚凡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的一切,闭上眼之后,整个世界仿佛就变得小了,小到只有自己一个人。雨声风声,雨点在树叶上跳舞的声音,雨点打在自己脸上头上带来的痛感,这一切的一切,都一次次的冲击着楚凡的心。楚凡的心里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般,好像极为愤怒,又极为无奈,还极为的压抑。
楚凡忍不住就想大声的叫喊,咆哮,也不知道要发泄着什么。只觉得不出声的话,自己像是要被压死了,觉得气喘不上来。楚凡一张嘴,雨水顺着就灌进来,楚凡想叫却是叫不出来。这该死的老天!楚凡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于是楚凡运起手中的剑,以剑指天,在心里大叫道:“贼老天,你不公,吾父为靖国镇守边疆,戍卫北域,使靖国千百万的百姓安居乐业,因此有家归不得,十年里自己见到父亲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有时候连过年都不曾回家团聚。就这样硬生生的没了?做了一世的好事,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送到军中为国效力的人,凭什么就这么轻易的倒在了一杯酒上?凭什么没有死在沙场之上,凭什么死在了自己要保护的那人的斗争中?凭什么?凭什么?”
楚凡在心里狂叫着,将这些年所掩藏的东西尽数地倒出来,一边叫着,一边哭着。眼泪混着雨水流进嘴里,是那样苦涩和汹涌。就这样在心里咆哮了良久之后,楚凡渐渐的平静下来,自己始终都无法接受父母全家就这样轻易地就离去的结果。或者说渐渐接受了这个结果,却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有些不能承受生活突然出现的这种急转直下的变故。到如今,已是近七年了,自己除了那次在“温剑小筑”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楚凡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契机下,又汹涌出来这种难以言表的悲伤情绪。就像是一个开关,只要触碰到,眼泪就哗哗的流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