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依依一见鼎爷的表情就知道这货要效仿墙头草首鼠两端了,但是木依依并不生气,这货一看萧家不行了就想转换门庭,抱一个相识不到一个月的实力的粗腿。可见此人是真正的功利主义者,现在这态度完全不出意料之外,要是鼎爷表示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木依依倒要疑心他到底要干什么了。木依依给杨旭使了个眼色,杨旭会意,从怀里掏出刚才在盐袋里找到的东西,拿在手里晃了一晃,问道:“鼎爷可知此为何物?”鼎爷忙摇头表示不知道。杨旭便说道:“或许鼎爷不清楚,但是我却知道,但凡事官制盐巴,皆须注明产地、运司、编号,缺一不可,唤作‘盐号’,以备日后查验,防止出现食品问题(就跟现在的合格证一样一样的)。而这个......”
杨旭说着将那东西往桌上一扔,拿手指一点,说道:“就是‘盐号’,根据这上面的信息可知,这是由槐里所产的盐,编号一七七八五,是由南唐海运司授权发运,汴州海运司行文的。”鼎爷便大吃一惊,“哇咔,还有这个东西?这不就是铁证么?自己卖了这么多次盐,居然一直不知道每一袋里都有这种能成为死罪之证的‘盐号’?这下完了,彻底完了,公人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接下来就是扣货、没收和追责了。萧家这边,自己一定就是那顶缸的人呐。亏自己还自诩精明,做事滴水不漏,这买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原来自己这一次次都是拿着烙铁在玩耍啊,终于这次烫到手了不是。”
鼎爷一时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杨旭便赶紧收回了那盐号,这可是宝贝,立功升官就靠它了。鼎爷看得眼角一抽,看来想要毁去这东西暂时是行不通了,鼎爷又想到,“要不要叫这一船的人等会儿将这两个绑了,毁尸灭迹呢?”随即鼎爷便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是算了吧,自己说不定也会被砍成肉泥的。”
木依依见鼎爷面色阴晴不定的,便笑着说道:“鼎爷,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你们私贩官盐的铁证。现在,你只有两条路。第一,与我们合作,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萧家身上,撇清自己。第二,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替萧家背黑锅,说不定还能被人传颂成忠心耿耿的管家大人呢。”
木依依语气不阴不阳的,鼎爷听得冷汗直流。这虽然好像给了自己两个选择,其实就只有一个选择啊。自己是要生呢,还是要生呢?鼎爷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心地问道:“不知两位可有信心扳倒萧家?”杨旭顿时眉头一皱,“扳倒萧家?怎么扳?”杨旭都没想过要动萧家,因为他是南唐来的,还是个公人,没钱没权没势的。他其实只是想拿到证据之后,便回南唐,去查那汴州海运司的问题,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不是么?
木依依便说道:“萧家不成问题,只要鼎爷将之前我所交代的事情做好了,那就可以了。”鼎爷看向木依依的眼神就变了,“你之前叫我做的事情,我要是做了不就是已经跟你绑在一块儿了?这是在逼我站队啊。”但是鼎爷也没办法,现在自己好像也没得选了,萧家这边要看就要出事,自己本来就是弃子身份,替罪是肯定的了。要是自己对萧家忠心还好,替就替吧,关键是自己不甘心就这样当替罪羊啊。
现在看来,也就只有祈祷这个木家,有点本事能斗萧家吧。鼎爷想通此节,便说道:“既如此,我便尽量完成红衣女侠交代的事吧。”木依依见鼎爷服了软,便不再多言,只要他为自己做事,自己在这场谋划里的胜算,就凭空多了好几成。一时几人都安静下来,木依依在想着自己自己的算计,杨旭在想着怎么汇报这件事,汇报到收到回应这期间应该怎么稳住鼎爷,稳住萧家,而鼎爷则在想,“我要不要立马收拾细软就此滚蛋?”
半晌之后,木依依对着鼎爷说道:“鼎爷,既然你已经作出了选择......须知,开弓可没有回头箭啊......既然已经走出第一步了,那何不就走到底看看最后会是怎么样呢?难不成,鼎爷这替罪羊是心甘情愿当的?”鼎爷浑身一震,“是啊,自己好像已经押上了,已经赌了这一局了,现在收手,可就太晚啦。”想到这里,鼎爷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此,我也豁出去了,就先做成了那件事再说吧。”木依依没有说出来要自己做的事情,鼎爷自然不会说出来,鼎爷现在是看出来了,木依依和杨旭也只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而自己,已经被木依依绑在了木家这条船上了。
鼎爷表了态之后,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木依依把自己心中的理想价位告诉了鼎爷,鼎爷听说木依依要以每船五万两的价格收购这三船货的时候,不由得震惊了。哇咔,那可是整整十五万两啊,虽然是连船一起买下来,但是这百料大船在这内陆虽然算是庞然大物了,但是在南唐那种沿海的地方不过是寻常吧,怎么着满打满算也就值个一万两顶天了吧,要知道这一万两白银换算成铜板的话,那可是一千万钱啊,一千万!而这一艘船也才四万多斤的盐巴,合一下一斤盐吧居然能卖到一两银子?一千钱?这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吧。鼎爷现在有些明白这木家为什么敢动萧家了,拿钱砸也能把萧家砸死啊,萧家一年才收多少钱?额......这个自己还真不知道,账本在老爷那呢。
不过看这几年萧家给太守的供奉来看,一年也收不到怎么多的钱,难怪大少要做这种买卖。萧家赚钱的地方就三样:粮食,码头,私盐。但是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啊,家里养了那许多的仆从,丫环,老爷还有那么多房夫人,大少爷还有个马场,小少爷还包了那许多的姬妾,几个萧家又没事上街一掷千金,家大业大,人员多,一个月的工钱都发的手抽筋啊。鼎爷估摸着,每年除去开销,萧家能有一万两进账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笔生意做成之后,抵得上萧家十好几年的进项,哎呀呀,这新东家的脑子是被驴踢了么?鼎爷都替木依依心疼。鼎爷便将头一抬,看着木依依就要开口,谁料木依依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鼎爷也回去整理一下,晚上还是杏皇楼,还是老地方见。”说完便和杨旭走了。鼎爷细细一想,便明白了,“这杨旭怕是跟这红衣女侠不是一路的......晚上......怕是有什么机宜要面授给自己吧。”
鼎爷想到这里便也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一回到自己的宅子,鼎爷第一件事就是叫徐武去查一查南唐木家到底是什么来路,徐武问也没问,便出门去了。鼎爷便派侯发,去那码头接着守着,这时候可不能放松了警惕,那三船货可不是三船盐了啊,现在已经是三船银子了啊。“十五万两......这要花多久才能花完啊?”
晚上,杏皇楼,丽水间。还是那个小圆桌,木依依抬手给鼎爷满上一杯茶,鼎爷忙谢过了。鼎爷此时满脑子都是刚才木依依所说的那个计划,“这到底是什么脑子才能想出来这种计划啊......不过要是这计划能实施的话,倒真是能将萧家给颠覆了啊。”鼎爷不禁对这个木家看诶是有些佩服起来。
今天来吃饭之前,徐武已经打听出来了。这个木家原来是南唐第一家做海运生意的世家。在其他人还在自己国内或者做着跨国生意的时候,木家已经超越了陆路,已经在海上开辟了三条航道,与远在极西极北极南之地的人们都有了往来,将这边的粮食、丝绸、瓷器、铁器、珍玩等等运到那些沿途国家,换回来的是黄金,珠宝,珊瑚等等的宝贝。难怪,鼎爷这时才知道自己抱住的哪里是什么大腿啊,这简直是一棵参天大树啊,人一趟海运回来挣的钱就是萧家好几年的收益啊。关键木家出还是经过官府批准的,木家的亲家就是张家,张家是个官宦世家,在南唐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南唐皇帝的亲舅舅就是张家家主。这势力,再说木家还有个南唐驸马来着呢。哇咔,怎么感觉这木家比之前的穆家还要厉害的样子?
就在那一瞬间,鼎爷便坚定的要跟着眼前的这位“木红衣”混了,他一直以为木依依叫木红衣呢。在刚才,木依依又透露给鼎爷一个极为大胆,极为一针见血,见血封喉的计划,鼎爷觉得,萧家的末日就要到了,这计划只要一实施,萧家,就要成了木家傀儡了,鼎爷不禁心里庆幸,还好自己赌对了啊。这个木家,真是不简单,生意做得大就罢了,还没有丧失良心,它在全南唐都建了学堂,提升了整体的南唐的文化水平,当然,这些学堂里的学子有相当部分都进入了木家这个庞大的金融帝国。在这年头,读书那可是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福利,木家能做出这等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虽然也有为自己培养人才的目的,但是最起码也算是为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啊,最起码比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要好的太多了。
这也是鼎爷庆幸的地方,他最怕的就是在落入不法商人的毂中,沦落成为他们吸血的工具,但现在看来,木家主要是跟外族人做生意,吸得是外族人的血,那,完全就没有关系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吸死了自己都没什么感觉。这点观点上,也可以说道上,木家还是与鼎爷一致的。鼎爷才安下心来,准备好好的跟着木红衣了,就像木依依所说的,鼎爷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股子侠义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