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淡然道:“现在还是大言不惭么?”萧雷面色沉得几乎渗出水来,加之两边脸肿起,顿时显得无比狰狞。岑含却不理他,只看着一旁面色平静的萧清。
萧清叹道:“我师兄弟一齐向岑兄请教了。”
萧雷沉声道:“三师弟,你退下。”
萧清摇头道:“大师兄觉得以二敌一更丢人,还是‘天山四英’尽数折在自家门前更丢人?”
萧雷沉默不语。天山门下对其师敬若神明,事关师门威严,一己胜负又能算什么。
萧清平静道:“岑兄拔剑罢,我等以二敌一,你无需客气。”
岑含淡然道:“不用。”
萧清微微一怔,苦笑道:“那我二人便不客气了。”踏开一步,左手慢悠悠一掌探来。岑含不敢大意,双掌上下微错,隐隐护住周身。双掌相触之际,萧清左手突然变掌为抓,扣住岑含手腕,右手随之往往肘上合去,使的乃是不折不扣的擒拿手法。岑含顺势收手贴身,身子一沉,将擒拿之力化于脚下,随之右转,一股奇劲自脚底而起,萧清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往左后腾开三步,禁不住心中一凛,方知对方叫二人齐上并非托大。当下精神一震,朗声道:“师兄助我!”萧雷应声而动,拳势排山倒海而来。
二人一柔一刚将岑含裹在中间,一时密不透风。岑含见招拆招,几十招下来,渐渐熟悉二人路数,萧雷一手“开天辟地拳”本就见过,其势虽大,却无太多后续变化,可见太过追求劲力雄强,反失于笨拙,“大巧若拙拳”以巧打拙,专是此辈克星。反是萧清,看似偏柔,实则每一手中均暗藏极为凌厉的擒拿之法,稍有不慎便分筋错骨,更为高明者,是其封闭劲路之术,往往对手招数尚未使全便被封住。岑含不知,这套武功便是“清风障”,乃是以守为攻的上乘武功,若对方劲力过刚,封闭之下反受其伤,即便劲力柔活,也不免缚手缚脚,大意不得。一旦乱了章法,大势去矣。所幸萧清功夫虽练得精熟,但劲力尚欠一分圆融与厚重,且性子谨慎,并未放开手脚,否则二打一之下全力施为,胜负难料。
岑含心中计较已定,身法顿时一变。“九宫步”展动,四正四隅一步之内皆为我之疆界,移形换影如走马观花。洛飞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心中惊叹,桃源四象门下弟子多有切磋,便是自己,也只道这“九宫步”是用于趋避的巧妙步法,不想有如此妙用。眼见岑含在二人之间便如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往往只一两步,便巧妙避开一人攻势,同时攻向另一人要害。闲庭信步间,将二人弄得有劲无处使,狼狈万分。只是如此打法,虽自保有余,却不足以致胜。
洛飞烟正自疑虑,忽见萧清步子一错,陡然跟上岑含,左手三指往颈上扣去。岑含似未料到,腾挪不及,身子一沉勉强避开。萧清变招奇快,岑含身形尚未完全沉下,他右手一晃已打到丹田,岑含情急之下别无他法,只以双手一按将之化解。
不料萧清手一翻变打为拿,往后便带,岑含不得已顺势化解,甫一举步,劲力骤反。“清风障”封人劲路鬼神莫测,岑含被自身劲力所制,未及反应便往后倒飞出去,适逢萧雷迎上,狂笑道:“来得好!死罢!”拳如奔雷应声直直轰在背心,无匹劲力之下岑含倒飞之势立止,双脚离地如钉在空中一般。
洛飞烟心一缩,蓦地脑中一片空白。
萧清到此时神色方才缓下来,正欲开口,忽地瞥见岑含嘴角扯起一丝笑意。萧清心一寒,陡见萧雷面色大变,原本钉在空中的岑含不知何时已蹿入其怀中,右掌无声无息印到“关元穴”。萧雷身子一震,满脸通红,如醉酒一般,噔噔噔往后踉跄了六七步,突然“哇”得一声,呕出一口鲜血,腿一软委顿在地。
萧清呆了一呆,半响方苦笑到:“好算计!”
岑含淡然笑道:“侥幸。”
原来方才岑含以“九宫步”撩拨二人,假意露出破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萧清为人谨慎也还罢了,萧雷却是个霹雳火性,憋了一肚子鸟气无处发,早忘了先前吃的亏,想也不想便是全力一击,岑含有备而来,“天隐甲”空人劲力最是拿手,等到发觉早已不及,猝不及防下挨了一记重手。这一番设计本不复杂,只是做得太过大胆逼真,须知寻常高手合围之下若被打飞空中,也有性命之虞,纵是萧清也万料不到他会卖这么大一个破绽,何况萧雷这种莽夫。如此一来合围之势立破,胜负已然明朗。
这些变故说来话虽长,实则不过眨眼之事。洛飞烟怔怔瞧着岑含,心中大起大落却不下于惊涛骇浪里走了一遭。
那边“天山四英”却是悲喜两重天,两伤一残,只剩下一个萧清。莫说挡两人,便是对付岑含一个也败多胜少。
萧雷咬牙道:“耍滑使诈,算什么英雄好汉。”
岑含闭口不答,眼中却尽是鄙夷。
萧清摇头叹道:“以二敌一,使些手段也无可厚非,这一阵萧某输得心服口服。但两位欲对恩师不利,恕我不能袖手旁观。”
岑含点头道:“好。你我各凭功夫,堂堂正正一战。”
萧重恨声道:“装模作样!若我二师兄在,岂容你猖狂。”
岑含转头瞧他,平静道:“他即便在,也未必能胜。”
萧重冷笑道:“却不知当日是谁被我师兄一掌打得半死不活,又是谁背后偷袭还伤不得我师兄分毫,如此之人,居然有脸说我师兄未必能胜?天山门下‘四英一杰’若是齐聚,你二人此刻早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岑含双眼一眯,正欲开口,忽听有人冷冷道:“输了便是输了。还要丢人现眼么?平日里我是这么教你的?”
萧重听见这声音,顿时面色苍白。
岑洛二人悚然一惊。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老者,清濯之中三分幽冷,鬓间几缕白发,袍子下只罩了一件单衣,左肩上分明地绣着一个太极图。
耶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