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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蛇起陆(三)

沧茫寻道人 应物自然 2518 2024-07-11 13:40

  乐心与南宫翎对话间,岑含和朱子暮早已不见。

  二人身法如电,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飞沙走石斗到数里外。岑含“纯阳剑”未成,难以倚之与“打神鞭”匹敌,但经由与墨商两次大战的洗礼,在“神机千变势”的淬炼之下,“周天四象功”终于能够真正化入剑法,达到随物赋形之境,自此批亢捣虚无往不利,已然不比“纯阳剑”逊色。

  为了这一战,自己已准备了太久,也经历了太多的始料未及。

  自当日得知身世起,自己便已经种下觉悟。只是后来洛飞烟香消玉殒,自己悲痛欲狂,一心要杀耶律玄,才搁置一旁,再后来李嗣昭战死,自己又为告慰恩人在天之灵而参与镇州之战,对抗“墨宗”,更是无暇顾及。种种变故,能活下来都属不易,但心中却从未放下过这件事。

  而说到始料未及,从自己身世,到洛飞烟的死,再到与恩人墨商的敌对,乃至于如今敌人的可怕。桩桩件件可以说无不在意料之外,不是自己当初所能想象。

  当初的自己绝不会想到,眼前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竟会如此的血淋淋。

  然而经历了这一切后,如今站在天地间的自己,已不惧任何强敌。

  南宫翎与朱子暮之前的对话,自己藏在屋顶上听得清清楚楚。不论当年具体情形如何,这人是仇人这件事始终都是不变的。不管是为了自己,为了朋友,还是为了下落不明的亲人,抑或为了那个下半生都要活在自我折磨中的南宫翎,眼前这个人都非杀不可!

  比起与耶律玄一战,自己已没有了当初那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然则对胜利的执念,却前所未有。

  “周天四象功”展动,无上灵觉如一张网笼罩在朱子暮身上,其周身劲路顿如一幅图画渐渐浮现于心。岑含长剑颤动,带着一股可怕的冷静,忽快忽慢,忽直忽圆,时而先发制人,时而以静制动,十二艺随心而出,万般变化所指,皆是破劲破势的关隘,招招式式都藏着摧枯拉朽的威势。

  朱子暮沉寂已久,“打神鞭”尘封近二十年,此番骤遇生死大战,压抑已久的杀气喷薄而出,如同一头饿得奄奄一息的狼突然闻到血气,嗜血之性几如癫狂。“打神鞭”是将“霸道”二字发挥到极致的功夫,以威势论,杀气如有实质,对人神志折磨极大,意志薄弱者遇上,多数连动手的胆量都没有便已自行溃败;以威力论,鞭法森然凛冽,刚实威猛,且渗劲凶悍,即便只是兵刃相交未造成损伤,也会给对方双臂造成相当痛楚。此时朱子暮全力施为,更是如妖似魔,空气中仿佛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叫人心胆俱裂。

  二人功夫一个避实击虚,一个硬打硬进,路数截然相反,然则压迫感之强却是同样的骇人听闻。但见剑光吞吐腾挪,如风云交汇变化莫测,鞭影纵横开阖,似电闪雷鸣夺人魂魄,所到之处鸟兽皆四散奔逃,一番恶斗不知不觉打到第二日正午,从茅屋斗到了不知哪里的深山老林,拼得尽皆手脚脱力无以为继,才不得不暂时罢手,各自打坐恢复气力。

  如此过了小半日,二人气力稍复,岑含率先抢攻,复又斗在一起。此时二人俱已熟悉对方路数,出手再无试探,亦无半分余地,招招毫厘必争,一心要分出个生死。这一来威势较先前更甚,时有猎户经过皆以为是山妖作怪,闹得山中人心惶惶。

  这次动手足足打了两日有余,仍然谁都杀不了谁。饶是二人筋骨强悍远超常人,近三日生死拼斗、滴水未进之下,也终于支撑不住,只能再度罢手,一边各执兵刃互相提防,一边寻找充饥解渴之物恢复体力。

  这般在山中摸索半日,终于找着一处小溪,二人各自掬水喝了几口,精神才稍稍恢复了些,正要继续寻找食物,不料边上草丛中忽然窜出一头吊睛白额大虫。这一下局势顿时变得暧昧起来,二人气力都已耗得几近油尽灯枯,无论是谁,面对这么一头大虫,都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有死无生。

  这两人平素都是杀伐决断极少犹豫,眼见无幸,不约而同联起手来。无奈之前拼斗过剧,平素的本事十成里一成也用不出来,几番周旋下,才勉强毙了这大虫,身上都挂了不少彩,眼冒兀自金星乱冒,只觉手脚沉重无比,不由各各心惊。均想若是再来一头,便性命休矣,然则身子早已动弹不了半分,只能听天由命。

  所幸终究没有第二头老虎出来,歇了半个时辰,终于勉强能用上些力气,朱子暮率先走到死虎边上,割开腿上血脉饮起血来。虎血是大补之物,岑含见他如此,心下了然,当即也依法施为,二人此时都已精疲力尽,谁抢先恢复体力,便会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转眼灌了一肚子血,岑含有长剑,朱子暮随身带短刀,又各自卸了一条老虎腿,剥皮切作小片,生吃下去后打坐养神。又过了两个时辰,二人元气恢复大半,朱子暮当即发难,岑含早已全神戒备,几乎同时从地上弹起,“九宫步”展动避开他钢鞭,反手一剑点他后颈,一来一往之下,二人又纠缠在一起。

  如此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有了前次教训,二人隐约达成默契,虽决生死,却又避免气力耗尽,每每接近力竭之时,便都停手,各自休息,恢复体力再打。然则即便在这种时候也并不安宁,二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往往借此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抑或故意露出破绽,诱使对方来攻。到了最后,寻食寻水、吃喝休息、打坐养神,乃至大小解无一时不是互相算计,无一刻不伺机决生死。这么无休无止地疯狂拼斗了两个多月,不知不觉顺着黄河由东到西,又从西往东打了一个来回,仍是没有拼出一个结果。

  这一日,二人辗转厮杀到黄河岸边,忽被一阵震天蹄声惊醒,细看之下只见一拨人马浩浩荡荡从西边杀来,赫然是梁军旗号。岑含不由心惊,二人本浑然忘我,对外物全无所觉,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打到这黄河岸边对方陡添助力,自己虽不惧朱子暮,但若此时深陷重围,无疑只有死路一条,即便要逃脱,附近地形开阔,对方拉开架势万箭齐发,自己也是避无可避。眼见大军逼近,蓦地望见为首将领须发微白,手执铁枪,当时心中一动,忖道:“此人莫非是人称‘铁枪’的王彦章?看来领兵的便是他了!擒贼擒王,方有生机!”忽然身子一退,二人本是争毫厘分生死的拼斗,他这一退朱子暮只道又是甚么出奇之法,不由地全神提防,不料他一个转身,脚下猛然发力,使开“八步追魂”,宛如一道闪电,迎面劈向千军万马,直取那持枪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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