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含经她提醒,想起确有个物事,也不避讳,道:“是有一块玉,上面刻了一只不知甚么鸟,十分好看。但爷爷从不让我戴,也不让我拿去卖了,说这玉值钱,被人瞧见了要起歹心,须藏起来,以后或可凭它找到我亲身父母。但天下这般大,只凭一只鸟儿,却又如何找得到?”
辛月影点点头,笑道:“岑含,你可愿习武?”她此番出谷游历,一则锤炼弟子,二则寻品性纯良之辈入谷习艺,一路下来已有五人,已自安排入谷,如今岑含便是这第六个。
岑含闻言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涩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着便要强行起身行叩拜之礼,这一下胸口又是剧痛,险些又晕过去。
洛飞烟忙将他扶住,嗔道:“有你这么心急的吗?”岑含看着她妙目中尽是笑意,顿时一张脸又红成了猴屁股,只好讪讪躺下。
却听辛月影道:“你拜谁为师却是看你自己,我桃源一脉武学以心性养内气,得何种真气,便入何门下,丝毫强为不得。到时你若修得丙火真气,我便亲来收你为徒,在此之前,便以师伯相称吧。至于飞烟,今日起便是你师姐了。”
岑含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违拗,只道:“弟子见过师伯,师姐。”
辛月影颔首道:“今日你便先休息吧。你受伤不轻,需将养几日方能上路,明日我亲自去找些药材,调制丹药,以便你早日恢复。你师姐便在此处照料。”
岑含心中感激,道:“有劳师伯,师姐,弟子感激不尽。”
辛月影起身出门。洛飞烟跟在后面,转身掩门前忽地俏生生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眼中带着三分笑意,岑含尚未反应,佳人已消失在门外,唯有木门虚掩。岑含望着门,心中俱是暖意,想想能博佳人一笑,自己这一掌便捱得值了,更何况自己终有所依,不必再孤苦一人。
次日岑含醒转时,辛月影已抓药回到客栈,吩咐店家煎药已毕,便回房中,留下洛飞烟照料岑含伤势。洛飞烟感念他救命之恩,颇为尽心照料,偶尔言语调笑,逗得他面红耳赤。如此过了三日,辛月影医术深湛,所配药物治疗内伤颇具奇效,三日之后,岑含伤势痊愈大半,已能下地行走。三人商量,决定及早动身回谷,辛月影令岑含回家收拾行囊,自己与洛飞烟雇车夫置备马车。她二人原有两匹快马,如今岑含伤势未愈,骑不得马,只好用二马拉车回谷,不一日,马车已置备完毕,车夫也已雇好,只待第二日动身。
岑含回到家,换了身干净衣服,收拾了平时的换洗衣物,便坐在门口发呆,忽地想起一事,转身回屋翻出了珍藏多年的玉佩,走到门口又看到岑老头牌位,心中凄凉,忖道:“我今日一去不知何日能回来,爷爷无人照顾,岂非大大不孝?”便到隔壁王家托老王头打理屋子,叫老王头想吃什么菜,可自行去菜园里摘,若想种些什么,也可自行在岑老头地里栽种。老王头是老实人,不愿占人田地,只说有空帮忙打理下屋子。岑含便劝道:“王叔,我此去出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田地无人打理也是荒废,您就当帮我打理田地。”如此再三,老王头才勉强答应,说等岑含回来便交还,还送了岑含一些自家打的年糕。岑含回到屋子略作些打扫,晚上煮了饭,去菜园子就地取材炒了几个菜,算是给自己送行。又将剩下的米送去老王头家,然后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收拾停当,跪在门口向着岑老头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便锁了门,将钥匙交了老王头,往东门与辛月影师徒会和。
三人这一路北上,用了将近一个月。因岑含伤势未愈,辛月影一面叮嘱车夫不宜驱车过疾,以免路途颠簸牵动伤势;一面以自己调制的丹药为岑含疗伤,是以一路上虽说不上游山玩水,却也并不辛苦,待得行至祁连山下,正好是二十九天。辛月影打发车夫离开,便自行驱车入山。岑含正疑惑不解,却听洛飞烟笑道;“咱们桃源谷是隐世之地,与世无争,所以不便让外人知晓所在,故而谷中弟子回来,都是入山前便避开外人。”
马车在山中行了小半日,便至一处茅草屋,辛月影令洛飞烟,岑含下车,进了草屋。草屋中早已有人出来卸了马车,不多时,又端了些吃食出来,却是些烤了的山中野味,三人小憩片刻,饱餐了一顿,便牵着两匹马儿继续前行。山路崎岖,行了半柱香时分,到了一处山洞,洞口不大,正好可容一人一马通行,里面无光,岑含一下变成了瞎子,不由有些心慌,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屎。洛飞烟赶忙扶他起来,却听辛月影道:“我倒忘了,你尚未习武,并无暗中视物的眼力。”岑含眼前一亮,却是辛月影拿了半截蜡烛在手里。辛月影将蜡烛递于他,三人继续前行,烛影晃动,洞中似另有出口通风,想必出口处别有洞天,不料走了片刻,辛月影忽地停下脚步,道:“到了。”岑含不明所以,只见辛月影轻推左侧洞壁,忽地一丝光亮透出,竟是一座石门,三人循门而出,霎时花香扑鼻,岑含定睛一看,却是一片桃花林,落英满地,清香沁人心脾,说不出的闲适自在,好似人间仙境。
岑含回头看那石门,约有三尺厚,一人高;心中凛然,寻常人便是能找到这入口,只怕也开不得这石门。
不多时,三人便出了桃花林,眼前良田农舍,鸡犬之声入耳,颇是自在闲适。远处田中似有人耕作,见这边有人,便奔过来三四人,片刻即到,岑含一看,却是三男一女,不过十八上下,皆是农户打扮。为首一人丰神俊朗,眉宇之间更是英气十足。只见那人笑道:“辛师叔回来啦,您老这一去四月有余,可想死师侄们了,没您指点,功夫进境都慢了。”转头又对洛飞烟道:“师妹辛苦了。”洛飞烟嫣然一笑,道:“谢谢师兄关心。”辛月影白了他一眼,啐道:“柳师兄功夫高妙,他的徒弟哪用得着我指点。”说虽如此说,眼中却满是赞赏之意。四月不见,这小子身法又进步不小,龙游身法已然驾轻就熟,论天资颖悟,只怕自己这个天才徒弟都要逊上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