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已经没有客人了,可是洪天赐还没有回来,惹得洪婶不停地念叨:“这孩子可真野,一放出去就没影了。”
店里都收拾完了,自家人的晚饭也做好了,就等人齐了全家一起吃晚饭,可就是不见洪天赐的身影,她不放心了,对老洪说:“孩子他爹,你先吃吧?我出去看一下。”
“再等等吧,好不容易让他出去玩一回。”
见丈夫还是不慌不忙地照常喝茶,她来气了。“就知道平时惯孩子,有什么事一点不知道着急,要不你去找吧?”
“不用找,该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洪婶的唠叨马上转到老洪身上,可是他只是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吭。都这样过几十年了,他早就习惯了。
这时门外传来响声,看外面有个人影站在门前,洪婶猜一定是洪天赐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不敢进屋,在屋里就开始训斥了。“还知道回来呀?是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还不快点滚进来!”
可是外面的人站着没动。
洪婶的气更大了。“怎么,还得出来请你吗?”她气冲冲的走出来,想揪着洪天赐的耳朵把他揪进来,可是她出来一看马上愣住了,这人并不是自己的儿子,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看见是一个满脸胡须的人,像一个讨饭的乞丐。
洪婶急忙道歉:“哎呦呦,认错人了,还以为是我家孩子回来了。”
“大嫂,给口水喝吧?”这人开口说话了。
“行,你等一下。”洪婶进屋去了。
洪婶从水缸里盛了一碗清水,然后冲门外说:“进屋来喝吧,我看你也走累了,坐下休息一下。”
“不了,就在门口吧。”
“我们家是开烧饼铺的,进来随便坐吧。”
听洪婶这样说,这人走进屋来,坐在靠门的桌子边。
洪婶把碗放在桌子上,来人端起碗一口气喝光了,老洪看他渴的很厉害,就过来把自己喝的茶水给他倒了一碗,来人急忙表示感谢:“谢谢老哥和大嫂啦。”
喝了一肚子水,这人的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声。
“你还没吃饭吧?”老洪问道。
“没事,习惯了。”这人有些不好意思。
老洪走进灶间拿着一个烧饼出来了。“今天就剩这一个烧饼了,要不是掉在地上也卖掉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凑合一下吧。”
烧饼还是热的,有一股诱人的香味,这人伸手接过来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看这人狼吞虎咽地样子,洪婶说:“你慢点吃,我去给你盛碗汤来。”她进灶间盛了一碗老豆腐汤出来。
这人急忙站起来接过去。
“你是哪里人,讨饭很辛苦吧。”
这人吃的太急噎着了,喝了口汤才说话。“不瞒大哥大嫂,我是出来找人的,身上的盘缠花光了,没办法才讨了几天饭。”
洪婶急忙道歉:“你看看,真把你当成讨饭的了。”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洪天赐走了进来,小声说:“妈,我回来了。”
洪婶见洪天赐回来了,一把拉过来狠狠的往背上打了一巴掌。“你还知道有这个家呀?是不是又到哪里闯祸了。”
洪天赐咧了一下嘴没有吭声,却惊奇的发现坐在店里吃饭的这个人是白天帮自己解围的老伯伯,不禁“啊!”了一声:“老伯伯,是你?”
这人也认出洪天赐了。“怎么,这是你家吗?这可真是巧了。”
“哎呀,你怎么还没走?林耀祖领着几个家丁找了你一下午呢?”
这一突发状况给洪天赐解了围。
老洪和洪婶见儿子认识这人都有些奇怪,一起看向洪天赐,洪天赐赶紧对爹妈解释说。“今天林耀祖他们欺负我时,就是这个老伯伯帮我解围的。”
一听这人是洪天赐的恩人,老洪夫妇马上齐声道谢。这人谦虚地说:“这没什么,就是看见小孩打架拉了一下。”
老洪十分高兴。“正好我们都没吃饭,天赐,去打一点酒来,我要陪这位兄弟喝一杯。”
这人急忙推辞道:“不要麻烦了,烧饼已经吃过了。”
“这位兄弟,你就别客气了,你救了孩子,不招待一下我们也过意不去。”
洪天赐趁这个机会溜到屋里,把弹弓和玉佩放好了,出来拿着酒坛子出去了。
因为家里炒菜的东西都是现成的,等洪天赐打酒回来,老洪炒的三个菜也好了。
洪天赐去打酒的时候,洪婶见这人不但蓬头垢面,而且衣服也脏了,打了一盆水让他洗了脸,还拿了一件丈夫的衣服给他换上,等洪天赐打酒回来,看那个老伯伯已经变成一个四十多岁的叔叔。
虽然桌子上的菜很简单,这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们真是太热情了。”
老洪说:“大兄弟,你今天能找到这里就是缘分,咱们哥俩就应该喝一杯。”
“就是,也没什么可招待的,就别客气了。”洪婶也跟着说道。
洪天赐给这人倒酒:“老伯伯,不,应该叫你叔叔,喝一杯吧。”
大家被洪天赐逗笑了。
这人自嘲地说:“好几天没好好洗个脸了,听别人叫我老乞丐,我自己都觉得老了。”
老洪笑着说:“大兄弟可不老,大兄弟这是正当年啊。”
洪天赐高兴地说:“叔叔,你就是现在出去走,林耀祖也认不出你了。”
“是吗,那我就不怕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气氛非常融洽,大家都没了拘束。
过了一会儿老洪问:“大兄弟,说了半天,还没问你贵姓呢?”
这人赶快回答:“老哥,我免贵姓向名东乡。我也没来得及问老哥你贵姓。”
“原来是向兄弟,我姓洪名厚福。”
“那我就称呼你洪老哥了。”
“来,咱们再喝一杯。”
两人高兴地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后老洪问:“向兄弟,之前听你说是来这里找人的,你要找的人在我们大通镇吗?”
“不满洪老哥,几年前我带着几个本家兄弟在这一带帮人跑船,有一次在大通镇附近遇到一伙强人,我的兄弟们都被杀了,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这两年我一直在这儿附近寻找这伙人,想找到他们给族人一个交代,不过一直没找到。”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听你说话有湖广口音。”
“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没脸回家,也无法在这里待了,就去了湖广,日子长了口音也变了。”
“唉,向兄弟可真是不容易啊。”
“也没什么。现在除了当官的和富人,老百姓过的都不容易。洪老哥和大嫂开饭铺挣的也是辛苦钱吧。”
“是呀,都是勉勉强强过日子。”
“就是这样还又给我烧饼吃又请我喝酒的,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老洪赶快说:“向兄弟可别这样说,别说你今天帮了我家孩子,就真是讨饭的过来吃一顿饭也没什么。”
别看老洪平时话不多,碰上对脾气的人话也不少。
洪婶先把自己的饭吃完了,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给向东乡洗脏衣服,她一边洗搓衣服一边跟着说话。
“是呀,向兄弟,你是头一次来我家,不知道我家的情况。其实我家的烧饼就叫乞丐烧饼,那还是多年以前,也像是今天这样的晚上,一个讨饭的老哥哥前来讨饭吃,那时候我家的生意还没这样好,有几个烧饼没有卖掉,就给了他一个,他吃过后觉得我们的烧饼不够好,就传授给我们现在这个做烧饼的方法,我们按照他的方法做的烧饼很受欢迎,生意好了很多,为了感谢那个老哥哥的指点,我们就把烧饼起名叫乞丐烧饼,以后再遇到年纪大的讨饭人我们都会给些吃的,也算是对那个老哥的感谢。”
“洪老哥一家知恩图报,很是让人敬佩,可是我只能白吃,别的什么也不会呀。”
大家又一起笑了一下。
向东乡很随意的问:“听孩子说,今天欺负他的是林家的人,这个林家是个什么人家?”
“林家呀,可是不得了。林家是我们镇上最大的大户,家里不但有近千亩良田,还经营着各种商铺,家里还有一个大儿子在京师当什么大官,势力大的很。林家还为镇上做了许多善事,也很关照镇上的人,包括我家这个小小的烧饼铺。”
“我有个疑问,人家富人都把宅院建在安静的地方,他家既然有那么多田地,怎么把宅院建在江边了?”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听人说是风水先生建议林家把宅子建在那里的,说那里风水好。宅子建了好几年才建成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前面三进大宅院,后面还建了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有很大的水塘和假山,还修着廊桥和戏台,来个百八十个客人都能招待得下,我去过一次,建的真是非常漂亮。”
“听说林家人的武术也很厉害?”
“是啊,池州府有一句话叫‘双木不抵一林’说的就是另外两个武术大家木家和穆家的武术都比不上林家,不过我不懂武术,到底厉害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现在大户人家财产太多,不会点功夫还真看不住哇。”
“就是。不过林家不但自己武术好,还收了百十个徒弟,一般人不敢打他家的主意。”
向东乡像是若有所思。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因为向东乡没钱住店只能在外面露宿,老洪夫妇留他在店里住下,向东乡推辞了一下,最后同意了。
老洪夫妇用并排的两张长凳搭了临时床铺,看着还很舒服,再说现在天已经不冷了很容易凑合。
因为明天要早早起来准备开店,老洪和洪婶先去休息了。向东乡在临时床铺上躺了一会儿,可能有什么心事睡不着,就起身到门外的一棵大树下抽烟。这时已经很晚了,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屋里走出一个人影,向东乡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是洪天赐溜出来了。他今天经历的事太多,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听见向东乡开门出去了,就跟着溜了出来。
“孩子,对了,你叫天赐,怎么还没睡觉?”向东乡小声问道。
洪天赐走过来坐在旁边。“天太热睡不着,出来凉快一下。”
实际上晚上的天气并不热,向东乡知道他是找理由跟自己呆一会儿,就跟他闲聊起来。
“白天因为什么事情打架?”
“唉,白天林耀祖在学堂下面说话,先生罚他回答问题,他回答不上,先生就让别的孩子回答,可是没有人回答,先生就让我回答,我就回答出来了,结果林耀祖挨了罚,林耀祖就说是因为我他才被先生责罚的,就和他的几个伙伴来报复我。”
“别人都回答不了,看来只有你是个好娃娃了。”
“也不是,别人都不敢回答。”
“为什么?”
“他们都怕林耀祖那小子。”
“你怎么不怕?”
洪天赐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也怕,可是先生让我回答我也不能撒谎说自己不会。”
“你很诚实,也很有勇气。哎,大家为什么都怕他家,他家不是大善人吗?”
“别看大人们都说林家的好处,实际上林家的人都很霸道,镇上没有人敢跟林家作对,大人们连林家的坏话也不敢说。”
“原来是这样啊。”向东乡笑了一下,“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洪天赐得意的笑一下。
向东乡又说:“我看你跑的挺快嘛,今天差点就跑掉了。”
“大家也都说我跑得快。可是跑得快也没用,还是要受他们欺负,只有学会武术才行。唉,要是韩大哥还在就好了,跟他学会武术就不怕他们了。”
“韩大哥是谁?”
“他以前在码头上干活,没事的时候经常来我家来玩。他的武术就特别好,打仗又拼命,镇上就没有人欺负他。以前他没事就过来教我,可是我跟他学了不久就有人说他是白莲教的,官府就派人来抓他,他就跑了,还打伤了两个官差。”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
“叔叔,你今天用的是什么招式,林耀祖打了好几下也打不到你,能不能教教我?”洪天赐突然问道。
“你很想学功夫吗?”
“想。”
“为什么?”
“学会功夫别人就不敢招惹你了。”
“学会功夫就不怕林家人欺负了吗?。”
洪天赐一下愣住了,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
“老百姓要好好活着,依靠武术是恐怕不行的。”
“嗯,我爹也这么说。他说现在这个世道,穷人遇到不公平的事只能躲,实在躲不过去也只能忍了。叔叔,老百姓遇到欺负只能躲和忍吗?”
“差不多吧,这些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向东乡见洪天赐一脸失望的表情,就说:“如果你非常想学的话,我倒是会一些逃命的步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学?”
洪天赐有些喜出望外了。“是轻功吗?我想学。他们抓不到我就没法欺负我了。”
“我在这里待不长,最多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而且只能晚上来教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学会?”
“我能学会,你就教教我吧。”
看洪天赐兴高的样子,向东乡说:“好吧,看你的身材,学这样的招术正合适。能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吗?”
“能。南边青通河边就有一片空地,巡夜的人不会去。”
“走吧。”
洪天赐领着向东乡走过码头,悄悄地来到那个四处没人的空地。
向东乡先让洪天赐蹲了一下马步,又让他跳跃了几下,发现他身体的柔韧性非常好,不禁有些惊喜。
“嗯,身体条件不错,没准还真是学武术的料呢。”
等洪天赐活动完了,向东乡说:“我要教的这种步法虽然简单,但要学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这两天只能把基本步法传授给你,能不能真正学会就看你的悟性了。假如你真的掌握了,只要日后勤加练习,再像白天那样被那帮小子围住时,我保证你可以顺利逃脱。”
洪天赐听了心中充满渴望。
这时四周静悄悄的,天空的月光把河滩照的很亮,向东乡脱掉外衣扔在地上,借着月光一边比划一边给洪天赐讲解起来。
“这套步法的全称是‘飞云乱步诀’,是用来躲避和化解对方进攻的一种方法,一共有六句口诀,我先说口诀,你听好:飞云乱步走为先,半弓半马虚当前,快步相连似行云,迎退错转走圆环,时快时慢似无意,看似凌乱实悠然。”
向东乡连着把口诀逐字解释了二遍,然后让洪天赐给背出来,洪天赐竟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了,大出向东乡的意外。
接下来向东乡又把整套步法的前迎步、后退步,横走步、错身步、旋转步等基本步法全都演示了一遍,然后开始讲解动作的详细,并让洪天赐跟着他做动作。
“这套步法要点是,站姿非弓步非马步,步伐半实半虚,这样技能脚下生根,又便于快速移动......
“行走时每一步都踏在原先两只脚所在的圆圈上,距离适中便于连续行走......
“行走的节奏上要显得有些凌乱,时快时慢的迷惑对方,让他摸不清你步法的规律,但连起来要似行云流水......”
向东乡就这样手把手的教洪天赐,把每个步法都练了好几遍,看洪天赐学的有些模样了,又告诉洪天赐:“移动的同时,要时刻观察对手的举动,看清对手的移动方位和身体的动作,最好能预测出对手可能的移动方向,这样应对起来最从容。或者用假动作引诱对手移动,然后采用适合的步法向相反方向移动,并且做到快而连贯,就能躲过对手。‘乱’字体现在表面上看起来脚步凌乱、像是慌乱躲避,但实际上是有目的的进退。”
等洪天赐掌握的又熟练了一些,向东乡开始更深入的讲解。
“面对对手时,按照八卦的方位,假定你在离位,要躲过对方的围堵,大致会有三种情况,对方在坎位;你可以根据周围人的位置,用横跨步向坤位或巽位移动。假定你走坤位,对方必定走乾位,这时你可以假装走巽位,待对方也走巽位时,再迎着来人用旋转步向右位移动,走到对方的侧后面,或者......”
这部分内容跟对手有关,洪天赐掌握的慢了一些,向东乡多用了不少时间。
等把全部要点都讲解完后,向东乡让洪天赐把动作连起来练习。洪天赐一连做了好多遍,虽然动作做的还不到位,但步法和身法没有大的失误,主要问题是连贯不起来。洪天赐总是担心自己的步法不对,所以眼睛总是下意识的看自己脚下。
为让洪天赐把动作连贯起来,向东乡轻轻地用手指敲击掌心,让洪天赐按照他击掌的节奏练习。一开始击掌的速度很慢,慢慢地速度逐渐加快,最后变成忽快忽慢,慢慢的洪天赐能跟上节奏了,向东乡感觉洪天赐已经逐渐理解“飞云乱步诀”名字中“飞云”和“乱步”的含义了。
见洪天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基本掌握动作要领,向东乡很惊喜,禁不住赞扬了起来。
“不错,如果不是知道你确实没有多少练武根基,我还真有些不相信你没有练过武术。看你身体非常协调,记性也好,将来遇上个好师父,没准真能成为武术好手。”
向东乡又让洪天赐和自己进行对抗练习,这下洪天赐不行了,要不就在心里想着该用什么步法,致使行动迟缓。要不就眼睛经常看着脚下,无法看清对手,“飞云”做不到只剩“乱步”了,总是撞在向东乡身上,洪天赐有些泄气。
“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好呢?”
向东乡说:“你身子移动时眼睛不要看着地面,要看着对方,尤其是对方的眼睛,因为对方做动作时眼神多少都会有变化,这样你才能预先知道对方的反应,提前做出自己的应对,而不是一味被动的躲避,这样才能顺利的甩开对手。”
洪天赐按向东乡的指点又练了起来。有意不去看自己的步法,慢慢地感觉步法轻快了不少,失误也少了。
这时向东乡看了一下星象,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看洪天赐也很累了,再学下去效果也差了,就对洪天赐说:“练武术熟能生巧,多练些日子就好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晚上咱们再接着练吧。”
实际上洪天赐早就累了,上午跟人打了一架,下午又在荷叶洲游了一个来回,还跟林家人在荷叶洲上躲了半天猫猫,哪能不累,可是一听说学武术就坚持着学下来了。现在向东乡说就到这里了,洪天赐也感觉非常疲惫,就跟向东乡悄悄走了回去。
洪天赐回到屋里躺下就睡着了,感觉没一会儿就有人喊自己起床,洪天赐睁开眼睛一看是向东乡,原来天已经大亮了。向东乡见洪天赐睡懒觉很生气,就训斥道:“天都大亮了你怎么还在睡觉,这样可练不好武术,赶快起来练习!”
洪天赐赶紧起来找鞋穿,可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只鞋,干脆就光脚下地了。等来到外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学的口诀和步法了,向东乡一看更生气了。“怎么这么笨,刚教的就都忘了,气死我了,我不管了。”向东乡说罢转身就走,急的洪天赐在后面大喊“叔叔!叔叔!”,可是向东乡头也不回扔下洪天赐走远了。洪天赐要追上去,可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跑不动,心里更加着急,出了一身汗,就在这时有人在后面拉自己的胳膊,嘴里还叫着“天赐!天赐!”,洪天赐听出是妈妈的声音,猛地一下惊醒了,睁开眼睛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是做了一个梦。他揉了揉眼睛问道:“叔叔哪?”
“说梦话就喊什么叔叔,叔叔。叔叔早就走了,快起来吧,上学堂要晚了。”
“什么,走了?”一听这话洪天赐急了,一骨碌爬起来光脚跳下地,马上又明白过来了,自嘲的伸了下舌头说:“我睡糊涂了。”
洪天赐到学堂读书还是头一回迟到,而且头一节课还总打瞌睡,常先生本来想批评他一下,可是看见他脸上的伤痕,猜测昨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并没有责备他。
虽然常先生没有批评他,但是洪天赐的心情却十分忐忑,他担心的不是常先生的批评而是林耀祖的报复,这个小太保昨天不但没有找到向东乡,自己还出了意外,他担心放学后林耀祖还要找自己的麻烦,可是课堂上他偷偷往后看了几次,并没有见到林耀祖的身影,感到很奇怪。
课间休息时常先生把他叫过去了。
“天赐,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昨天林耀祖又找你麻烦了。”
洪天赐摇头否认了。“是我跟伙伴们玩儿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是吗,那就好。”
“常先生,今天怎么没看到林耀祖?”
“他呀,林家说他身体不舒服,给他请了几天假。他不来更好,大家都省心。”
洪天赐听了心里暗暗高兴。
课间休息时,洪天赐听跟林耀祖要好的几个伙伴在一边低声嘀咕,说林耀祖病了,林耀祖信佛的奶奶正在家里给林耀祖念经,说他昨天让鬼魂给打了。
洪天赐在心里暗暗发笑。“是老子干的,可不是什么鬼魂。”
这天放学回家后洪天赐的心情特别好,忙里忙外的帮妈妈干活,招来妈妈一阵夸奖。
下午他拿着弹弓偷偷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石子打远处的目标,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打弹弓的技艺有了提高,可是一连打了二十几下,一次也没有打中,知道昨天不是自己的技艺有了提高,纯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或许这就是大人们常说的“天意”。
当天晚上营业时,洪天赐悄悄藏起两个烧饼。闭店算账时洪婶发现有些不对念叨了几句,洪天赐没吱声。
晚上等爹妈睡下后,洪天赐悄悄拿了那两个烧饼出去了。当他来到昨天练武的地方,见向东乡已经在等着了。
看向东乡的样子好像走了很多路,确实有些饿了,拿过烧饼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很快两个烧饼就没了,连手上粘上的芝麻都舔了,嘴里称赞着:“真香啊!你老子的手艺确实不错。”
向东乡也不休息,先让洪天赐演练一下昨天学过的内容,发现洪天赐基本上掌握了,而且动作做得很准确,感到非常奇怪。“孩子,白天自己练习了吗?”
洪天赐摇摇头回答:“没有,白天没工夫。”
“那你是怎么把这些动作记住的?”
“我怕学过的步法记不住,下午做功课时就用纸记下来,还画了画,做完功课后就抽空看这些画,在心里一遍遍想着这些动作,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嗯。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不错。这样下去一定能学好。不过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多进行实际练习才行。”
“我知道了。”
向东乡又陪洪天赐对练了一会儿,发现洪天赐走起来已经熟练多了,对洪天赐练习的方法和天分更加认可。心想如果日后有高人传授指点,这孩子一定能有所成就,可惜自己就要离开这里,应该尽可能的帮他多学一些,于是决定再传授他一些新的招式。
“天赐,虽然教了你这套乱步诀,但你的身子太单薄,面对比你强壮的人,或者面对多个人的围堵,单单用乱步诀是不够的,所以我想把用于近身攻击的‘贴身诀’也传授给你,如果你学会了,把它和乱步诀配合起来,就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洪天赐当然乐意,马上同意了:“叔叔,我愿意学。”
向东乡马上把外衣脱下,又开始传授。
“贴身诀是近战招式,是通过打击对手的重要部位,或者让对手失去重心从而达到摔倒对手的招式。我先说口诀了,你听好了。
“搂、贴、缠、靠贴身粘,近、准、快、狠最关键,掌打肘击用身撞,倒扳关节推倒山。”
怕洪天赐记不住,向东乡又说了一遍,结果洪天赐又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了。
“这套拳法有四十八个招式,我先演练一遍。”
向东乡把“贴身诀”演示了一遍,包括掌击、肘击、腿击、撞击、反关节等招式,看得洪天赐眼花撩乱。
向东乡又演练了一遍,洪天赐还是无法记住这些招式。
向东乡看洪天赐疑惑的表情,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实无法完全学会,就对他说:“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这里,这次就没有更多时间传授你了,这套拳法共有四十八个招式,一个晚上是不可能学会的,我就从中选择几个比较适合你的招式,争取让你学会。”
向东乡分别选取了掌击、肘击、腿击、撞击等共八个招式做了示范,并让洪天赐配合口诀练习。因为要配合“乱步诀”使用,这次用了较多时间让洪天赐才基本掌握。
向东乡又跟洪天赐开展对抗练习,两个时辰过去后,洪天赐掌握的算是比较熟练了。
向东乡最后嘱咐洪天赐:“用乱步诀和贴身诀跟对手周旋时,要牢记“快”和“近”是这个字,只有做到这两个字才能出其不意,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还要记住,我传授你贴身决的目的不是为了帮你打架,而是帮你加强乱步诀的作用。你身子单薄,跟对手纠缠容易吃亏,所以不要和对手纠缠,一击不中就要立刻撤走,这样才能不败。这些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我记住了。”
向东乡想了一下又说:“天下没有那种武术是最厉害的,只有适不适合和运用恰不恰当的问题。这两天教你的这些招式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只要你勤加练习,一旦真的掌握了就会有很大的威力,完全可以对付那几个坏小子。但是最后我还要提醒你,即使你把这些招式全都练会了,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也不要轻易使用,否则会引来他们的报复。不得不使用时也要做的巧妙一些,让他们以为你是无意间打到他们的,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知道吗?”
洪天赐点头回答:“我知道了。”
“天赐,天就快亮了,我只能教你这么多了,以后就靠你自己勤加练习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听向东乡说马上要走,洪天赐的心中十分不舍,虽然只是两个晚上的传授,却对向东乡产生了很深的感情,他一下给向东乡跪下了。“谢谢叔叔!不,谢谢师父!以后我就管你叫师父了。”
向东乡伸手把洪天赐搀扶起来说:“孩子,我教你的这三招两式,不过是想报答你爹妈对我这个陌生人的热情招待,我不想白受别人的恩惠,所以叫什么都没关系。”
“不,常先生常教导我们,人要知道感恩,一日为师则终身为师,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说完,他给向东乡跪下磕了三个头。“谢谢师父!”
“哎,真是个好孩子,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我全部的本事都传授给你。”
向东乡走了。洪天赐一直到完全看不见向东乡的身影了还不舍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