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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通镇(一)

黑燕侠 望云飞 11942 2024-07-11 13:40

  大通镇从旁晚开始下小雨,不过澜溪街上的人还是很多,除了正常的行人外,很多人是去小醉仙楼赴宴的。因为今天晚上林家在小醉仙楼摆了宴席,为林振堂的宝贝孙子,也是林耀祖的儿子庆贺周年,大通镇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陆续有客人前来赴宴,林振堂在酒楼里面招呼客人,林耀祖则在他二哥林耀武的陪伴下,在酒楼门前迎接客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洪天赐和范雪怡走在澜溪街上。

  两人来到大通镇时已是下午的申时。因为上完坟就要走,洪天赐不想被熟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让范雪怡在码头附近的杂货店买了纸钱和祭品,细心的范雪怡还弄来了点火的东西,然后两人就向坟地走去。

  坟地在大通镇的东边,从澜溪街走是最近的路,但是两人特意从青通河边绕着走,连路过自己家门前时,洪天赐也只是给范雪怡指了一下,并未停下观看。

  因为两人都打着雨伞,洪天赐并未被熟人认出来。

  这是一片很大的荒地,杂乱地分布着一些坟头,两个墓牌都没有,一看就知道这里埋的都是穷人。

  洪天赐的爹妈当年死的非常突然,是在邻居的帮助下匆忙埋葬在这一片坟地里的,洪天赐心想自己已经离开六年了,坟头上可能长满了荒草,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了,可是来到坟地很容易就找到了。坟上不但没有杂草,从坟头上被一块小石头压着的一小片残破的纸钱上能看出,清明前后有人来过,让洪天赐感到非常些惊讶。

  两人把祭品摆放在坟前,然后用雨伞遮着焚烧纸钱。因为天上下小雨,两人费了一番工夫才把纸钱点着。

  虽然这些年的除夕和清明,洪天赐都借给师父烧纸钱的机会,给自己的爹妈也烧上几张,但是今年的心情比往年有很大不同,不单是因为六年来再次来到爹妈坟前,还因为他现在知道了他们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随着纸钱徐徐地燃烧,洪天赐脑中出现了一幕幕以往爹妈养育自己的情景,突然发现自己的爹妈关爱自己好像比别人家的爹妈关爱他们的亲生孩子更多,不禁在心里暗暗自责,这一切自己以前怎么就从没发现过?再想到他们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靠微薄的收入抚养自己,还送自己到学堂读书,而他是大通镇上唯一一个到学堂读书的穷人家的孩子,可是自己还没尽一天孝心他们就突然离开了,洪天赐越想越难过,眼泪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洪天赐不想被范雪怡看到自己在哭,就用手抹了一下眼角,想把眼泪抹掉,可是眼泪却更止不住的流下来。以前爹妈在的时候,受了别人的欺负回家可以跟爹妈说,哪怕惹来妈妈的一阵唠叨也感觉是一种安慰,可是这些年在外面,遇到再大的事也只能自己承受,所有的委屈都只能深埋在心底,此时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一下都喷涌出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洪天赐只能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任由眼泪往下流淌。

  其实这一切范雪怡都看到了,她知道洪天赐一定有许多心里话要对爹妈说,也不劝他,只是不停地往火中投纸钱。

  过了一会儿纸钱烧完了,余下的灰烬在微风中盘旋着,范雪怡轻声说:“天赐哥,纸钱要烧完了,跟他们说点什么吧?”

  洪天赐这才清醒过来。虽然还没有完全从悲伤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可是刚才的泪水总算把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给释放出来了,他感觉舒服了许多,嘴里念叨着:“爹爹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做一个正直的人。”

  洪天赐从地上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抹掉留在脸上的泪痕,可是他的手指被薰黑了,把眼圈周围都抹黑了。

  范雪怡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来。“天赐哥,你脸弄脏了,快擦一下。”

  “是吗?”洪天赐接过手帕擦了一下脸颊,可是他不知道哪里脏了,没有擦对地方,范雪怡笑了一下,接过手帕帮他擦干净了,洪天赐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走吧,以后再找机会来看他们。”范雪怡对洪天赐说道。

  两人不顾地下潮湿,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往码头方向走。

  再往前走就是澜溪街了,远远看去人来人往的很热闹,范雪怡觉得已经到这里了,不好好看一下就走了有些可惜,就跟洪天赐说:“天赐哥,咱们从街里走一下吧,我想看一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子。”洪天赐还是不想被别人看到。

  “我想看嘛!咱们打着伞,别人认不出你的。”范雪怡坚持着。

  其实洪天赐更想在镇子里好好转一下,看看熟悉的街道还是不是老样子,看看过去的老邻居都在干什么,也想仔细看一下自己家的房子现在怎么样了。看天色已经渐渐发黑了,心想自己已经离开好几年了,当时自己还是个大孩子,现在个子已经长高了许多,已经是个大人了,别人应该已经认不出来了,想到这里他答应了。

  “好吧,其实我也想看一下。”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雨伞打得低低的,然后领着范雪怡往街里走去。

  走在澜溪街上,看大通镇比过去更繁华了,很多店铺的门脸都经过了重新修缮,比过去更漂亮。

  路上的行人也比以前多,看来变化还是很大。

  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街道两边的饭铺和酒楼都很忙碌,洪天赐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根本就没有人关注他,这才逐渐放心。

  正走着,洪天赐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拍了他肩头一下,洪天赐的心中惊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大通镇的磨刀师父李老万,这才稍微放心。几年不见李老万又老了一些,本来就不挺拔的脊梁又弯了一些,可是洪天赐还是马上认出来了。

  “李老伯,是你。”

  “别往前走了。”李老万对洪天赐说道。

  “怎么了。”

  “跟我来,咱们到那边说话。”

  李老万说完往一处街口走去。洪天赐知道李老万没有恶意,拉着范雪怡紧紧跟在后面。

  李老万走到街口的一个僻静角落停下了。

  “林家人正在小醉仙楼设宴,给林耀祖的儿子贺寿,这小子就在门前迎客,你再往前走就会被他看见了。”

  “李老伯谢谢你了。”

  “不用谢。天赐,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给我爹妈烧几张纸。”

  “真是个懂事好孩子。天赐,回来的正好,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去我家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去。”

  洪天赐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了,心想正好跟他打听一下,就带着范雪怡往澜溪街的背面走,很快来到李老万家。

  李老万家的院子还是像原先一样乱,破烂东西堆得满院子都是,险些把范雪怡绊倒。李老万的黑狗还在,它很快认出洪天赐,叫了两声后就冲着洪天赐摇尾巴,不过洪天赐看出黑狗已经老了。

  没过多久李老万回来了,把院门关好后领洪天赐和范雪怡进到屋里,摸索了一会儿点着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李老伯,你还好吧?”

  “我还是老样子,就是更老了。倒是几年不见,你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离开大通镇已经五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呀。天赐,这个姑娘是?......”

  “她,她是我还没过门的媳妇。雪怡,这是李老伯。”

  从柳家寨出来的两个月时间,洪天赐已经从心里完全接受了范雪怡,特别是两人在贵池县城里的谈话,让洪天赐卸掉了思想包袱,此刻田莲芯又没在场,洪天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和范雪怡的关系。

  听洪天赐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他的媳妇,范雪怡感觉心头一热,马上给李老万行礼:“李老伯好。”

  “哎呀,都有媳妇了,真是太好了。如果你爹妈还活着,看到你找到这样一个漂亮媳妇,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哪。”

  “我带她过来就是要跟他们说一下。”

  “有你这个懂事的儿子,他们能瞑目了。”

  “李老伯,刚才你说有话要跟我说?”

  “你先回答我,五年前你为什么离开大通镇了?”

  “有人跟我说,我留在镇上有危险,我就离开了。”

  “这人是谁?是镇上的人吗?”

  “不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你有危险?”

  “这......”洪天赐不想说出师父的名字,有些犹豫了。

  李老万看出洪天赐有顾虑,就说:“天赐,你想知道你爹妈真正的死因吗?”

  “我爹妈不是被巡夜的人打死的吗?”

  “的确是被巡夜的人打死的,不过不是林家人说的原因。”

  “李老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跟你说实话,你爹妈被打死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洪天赐急着说:“李老伯你看到了,快跟我说一下当时是怎么回事儿?”

  “说可以,不过你要先跟我说一下,当年你离开大通镇的情况。”

  洪天赐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吧。李老伯,你还记得六年前林家给老太太祝寿时发生的那件事吗?”

  “那天有人跑到林家闹事,对吧?”

  “对。就是到林家闹事的那个人告诉我,说我留在镇上有危险,我就跟他走了。”

  “就是这些吗?这个人是什么人?能不能跟我说的详细一些?”

  洪天赐感到很奇怪。这个李老万平时少言寡语,很少跟人说话,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对自己离开大通镇这件事这样关心,不过为了知道自己爹妈的死因,只好跟他详细述说起来。

  “行。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就长了。那年春天,我在学堂里得罪了林耀祖,他和他的那些伙伴找我麻烦,被一个过路的人给救了,还出手教训了那几个小子。说来也巧,那天我回家晚了一些,这人正巧路过我家前来讨水喝,我爹妈以为他是个乞丐,把没有卖掉的烧饼送给他吃,这时我从外面回来,认出这个人就是救过我的人。我爹妈一听是这人,无论如何要留他吃饭,还留他在我家住了一晚。睡觉前他到门前抽烟,我睡不着出来陪他,聊天时说起白天的事,我说如果我学会武术以后就不怕林耀祖他们欺负了,这人答应教我一些招式,就这样我认他当了师父,跟他学了两个晚上轻功步法和一些贴身攻击方法,然后他就走了。

  “后来再见到他就是林家给老太太祝寿那天。我跟我爹帮林家做豆腐,晚上离开他家时,在林家后院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我师父,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来林家,就跟我爹说我要跟伙伴们玩一下再回去,留下来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结果里面真的闹起来了。我知道林家人的武术好,林家的家人还多,师父他一定有危险,就想办法把他救了出来。对了,救人的绳子还是在你家拿的。”

  “原来那天是你,怪不得黑狗没有叫。”

  “我把师父救出来后,因为他受了伤逃不远,我就带他游到荷叶洲,藏在芦苇丛中的一个地洞里。等我回到家时我爹妈已经被林家给抓走了,说是有人检举我爹妈跟坏人有牵连,当天半夜他们的尸首就被人抬回来了。街坊告诉我,是林家人出面把我爹妈保出来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个跟坏人走了,被巡夜的人追上打死了,他俩就这样死了。

  “第二天半夜我师父悄悄来到我家,跟我说我在镇上待着有危险,林家人可能会害死我。我虽然不相信林家人会害我,但是我没有亲戚可以投奔,师父就让我跟他去他家生活,还可以教我武术,我正想练好武术找出陷害我爹妈的人,跟他去了。离开大通镇的路上我遇到了林耀祖,他和他的两个伙伴要拦着我,我就把他们都打倒了,然后我就走了,就是这些。”

  “你救你师父时确实没有被人看到吗?”

  洪天赐摇头说:“我想应该没有。当时天已经黑了,还下着雨,附近的人听说林家大院有人闹事,都跑到前面去看热闹了。再说林家西边围墙外那片江边过去经常死人,平时也很少有人,那天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其实,一开始我也怀疑是自己救人时被什么人看到了,报告了林家,林家才把我爹妈抓走的,但是后来我想,如果是我被人看到了,他们应该来抓我,因为只有我知道我师父藏在哪里。”

  “你师父说过他到林家去干什么了吗?”

  “这件事师父去世前跟我们说过。当年他带几个同宗兄弟帮一个商行运货,半夜船在大通镇附近出了问题,他们靠岸修理,那个地点好像就在林家大宅西边不远的地方,刚好看到一个人被一伙人追赶,他们就把船开走救了那个人。可是那人下船后不久,他们的船只就遭到一伙人的偷袭,那些人的武艺非常好,我师父被人打伤后跌落江中才逃得性命,他的同宗兄弟却全都死了。我家出事那年我师父过来调查当年是什么人袭击他们,正好遇到我被林耀祖和那帮小子欺负,他就上前帮我,跟林耀祖起了冲突,结果发现林耀祖的拳法很像当年袭击他们那些人的拳法,怀疑是林家人袭击了他们,就开始调查林家。调查过程中,他听到一个传闻,说林家大宅后面的花园里埋着财宝,这个大通镇人人都知道的传言他竟相信了,就趁林家摆寿宴的时候进去查看,结果被发现了,还挨了林振堂一掌,后来就被我救走了。”

  “这样说就对了,看来你爹妈的死跟他进去寻找财宝有关系。”

  “李老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能不能给我说说。”

  “可以,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不过我还有个问题要先问你,你必须说实话。”

  “李老伯你问吧,我一定说实话。”

  “大通镇下面埋藏财宝这个传闻是你爹妈跟你说的吗?”

  “不是,是听别的伙伴说的。”

  “你都知道什么?”

  “他们说当年太祖爷跟陈友谅争天下时,陈友谅兵败逃跑,路过大通镇时把一批财宝埋在下面。这件事我还问过我爹,不过他说那些都是谣传。”

  “如果我跟你说,这个传说是真的,你会相信吗?”

  “你是说,咱们大通镇的下面真的埋着财宝?”

  “不错。咱们大通镇还有另一个传说,还是说当年太祖皇上跟陈友谅争天下时,有一些投降的陈友谅败兵在大通镇江边被杀了,这些降兵的阴魂不散,经常半夜出来杀人复仇。这个传说你也听说过吧?”

  洪天赐点头说:“这个传说我当然也知道。就因为这个传说,晚上孩子们都不敢到林家大宅西边那片江边去玩儿。”

  “实际上,就是因为大通镇的下面埋着财宝,所以才会有后一个传说,而是还是林家人编造出来的。”

  “李老伯,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反正现在已经晚了,你们今天也走不成了,就听我给你们讲一个很久以前发生在这里的一个往事吧。”

  李老万给洪天赐和范雪怡搬了两个小木凳,洪天赐和范雪怡对视了一眼,然后挨在一起坐下了。

  李老万开始了讲述。

  “那是当年太祖皇上率领的大明军,不对,那时候还是红巾军,与陈友谅争天下时候的事。那一年是前朝至正二十年,陈友谅占据了江西和湖广大部份地区,在采石称帝,国号汉。他占据的地域广阔,兵员众多,仅巨舰就有过百艘,其他舰船不计其数,势力最为强大,并于同年率汉军攻打应天,想一举消灭红巾军的主要力量。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汉军,应天城里人心不稳,有些人已经准备投降和逃走了,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红巾军奋勇杀敌,最后汉军大败。由于正赶上退潮,汉军的巨舰几乎全部搁浅,陈友谅还是退到一艘小船上才逃了出来,那百余艘巨舰和众多船只都成了对方的战利品。当时在一艘巨舰上有一伙人押运着好多木箱,里面装着用于收买对方将领和激励己方士气的黄金和珠宝,危急时刻这些箱子也被搬到一艘小船上,跟随大队人马一起撤退。由于对方乘胜追击,采石也被红巾军攻破,陈友谅只好继续往西逃跑,最后一路逃回九江。这艘装载着财宝的小船也跟着逃跑,可是因为大家都争着逃命,当天夜里正好又下起大雨,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结果这只船被其他船只撞了几下,船帮被撞裂了,开始慢慢漏水,再加上船上的东西非常重,又是往长江上游逃跑,小船慢慢的落在后面,等来到大通镇的江面时,漏水就比较严重了。照这样走下去,小船就是不被追兵追上也会沉入江中,为了保护这些财宝,负责押运财宝的人决定把财宝先埋在岸上,等局势平稳了再回来把财宝取走,于是就指挥船只就近靠岸,把全部财宝埋在江边。财宝埋藏完毕后,为了安全起见,负责人让其他人都上了船,只留下他的三个好兄弟帮他在埋藏财宝的地面上做记号,以备取回时能顺利找到。他们还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埋入一块玉佩,方便挖掘时快速定位。其间一个人半开玩笑地说,除了我们四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找到这些财宝了,现在是战乱时期,如果我们把这些财宝私分了,可能也不会有人知道吧?其实大家都有这个想法,只是没人愿意先说出来,现在有人说出来了,马上得到其他三个人的赞成。他们简单协商后,回到船上把其他人全都杀死并抛尸江中,然后驾船继续逃跑,并隐姓埋名隐藏起来,想等局势安稳了再一起回来取出财宝平分。

  “三年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中战死了,整个长江沿岸地区都成了红巾军的势力范围,这四个人没有办法去取财宝,只能继续等待。又过了两年,太祖皇上开创了大明朝,局势逐渐平稳下来。刚好因为常年战乱使这一带几乎成为无人区,朝廷组织民众开荒种地,并向这一带区域移民,这四个兄弟见时机到了,就趁机悄悄回来寻找财宝。来到江边很容易就找到当初做标记的地方。可是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他们怎么也找不到埋藏在地下的财宝,连那块玉佩也没有找到。大家不死心一刻不停地挖,几乎把那一大块地都挖遍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四个人不由得相互猜忌起来,怀疑是他们中的哪个人暗中做了手脚,后来竟争吵起来。虽然四个人都发誓自己没有动过这些财宝,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相信,最后大家悻悻地回去了。可是相互的猜忌却越来越重,四个好兄弟因为这些财宝成了仇人。自此四个人再无往来。不过因为大明朝实行了严格的户籍管理,人们没有办法到处活动,财宝的事只能放下了。

  “从嘉靖朝开始,人们的流动逐渐自由了,到大通镇来谋生的外来人也越来越多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寻找财宝的那四个人的后代也都来到大通镇,或者离大通镇不远的地方,只是时间过了两百年上下,这四个人的后代早已经互不相识。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埋藏财宝的这片江边开始有人在夜里被杀,于是就有了大通镇上人人都知道的后一个传说。这片江边离码头比较远,船舶一般也不在这片江边停靠,因此很少有人再敢晚上到这里来。”

  “李老伯,这个传说跟林家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你听我说完。林家是大通镇大户,这些年帮镇上修路修桥,救济灾民,还让他家的家丁在镇子周围维护治安,使咱们大通镇很少受到盗贼的袭扰,所以林家才博得了一个林大善人的美名,如果不是林家娇生惯养的老儿子林耀祖惹祸生事,恐怕林家的声誉就真的完美无缺了,可是这背后却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洪天赐急着问道。

  “现在失去耕地的人越来越多,只能在各地流浪谋生,自然有许多人以偷盗为生,大通镇自然也会被盗贼袭扰。林家作为镇上的大户和武术大家,把徒弟组织起来为镇上维持治安是非常自然的,林家也确实抓住过一些盗贼,也打死过一些顽抗的盗贼,使得大通镇的治安很好,林家因而受到镇上人的赞扬。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被打死的盗贼都是在林家周围出没过的人,而不是什么盗贼。而且他们一般不在大通镇杀人,而是把这些人追到没人的地方再杀死。还有,每当出现这样事的时候,大通镇周围真的会有盗贼出现,后来我跟踪发现,盗贼是林家人假扮的,目的是把他们打死的人和盗贼联系到一起。因此我才知道林家出人常年在镇上四处巡查,表面上是为了镇子的治安,可是其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那笔财宝。”

  洪天赐有些听明白了。“李老伯,你是不是想说林家人就是当年的四个人之一?”

  “正是。因为林家的老一辈来大通镇很早,并且用各种办法把江边这块并不肥沃的田地弄到手里,所以我认定林家的祖先就是当年的四个人之一,把田地买到手后偷偷挖掘,寻找那批财宝。因为他家也认不出哪些人是那三家的后人,就杀了所有半夜到这里寻找东西的人,并编造了一个传说来迷惑别人。”

  看洪天赐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李老万接着说:“还有最可疑的一点。原来这里只是一片荒地,二十多年前林家在这块田地上盖了住宅,并把这一大片田地都建到宅院里了,除了南边的住宅外,在北面修了很大一片有山有水的庭院。按说现在富人建大宅院是很平常的事,建山水庭院也不少见,但是这个庭院建的太大了,而且把宅院建在这样一个有不吉利传闻的地方就有些不寻常了。”

  洪天赐完全听明白了,顺着李老万的话说:“如果财宝的传说是真的,他家把院子建的很大,就是想把埋财宝的地方围起来,然后在里面寻找财宝,挖的泥土就变成假山和池塘了。”

  “没错,因为在光秃秃的岸边寻找太惹人注意,所以才建了这个大宅院。”

  洪天赐感觉李老万说的有些在理。

  “这笔财宝会不会已经被林家找到了?”洪天赐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财宝找没找到,林家都要拼命保守这个秘密,所以被林家怀疑的人晚上出去是十分危险的。”

  这时外面传来巡更人的梆子声,李老万一口气把油灯吹熄了。

  “时间很晚了,点灯容易让人起疑,咱们就摸黑说话吧。天赐,说完了林家和财宝的事,就可以说你爹妈的死因了。”

  “李老伯,你快说吧。”

  “其实,一开始我怀疑你爹就是那四个人的后代,所以我才经常到你家跟他聊天,还跟你爹成了好朋友。但是说实话,我没发现任何疑点,只能认为是我怀疑错了。那天知道你爹妈被官府抓起来后我就感到很奇怪,有人去林家闹事跟你家有什么关系,就偷偷地暗中观察这件事。当晚你爹妈在林家人的担保下已经被官府放出来了,林家出面的人是林振堂的二儿子。虽然离的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样子你爹妈是对林家一番感谢后才离开的,让我奇怪的是他们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向东往镇外走,他们的身后还悄悄地跟着一个人,因为这人用黑布蒙面看不出是什么人,我就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妈刚来到镇子边上就遇到一伙巡夜人,就在这时跟在你爹妈身后的那个蒙面人跑出来向巡夜人攻击,并呼喊你爹妈快些逃走,巡夜的人就上来把你爹妈打死了,那个蒙面人也跑走了。震惊之余我对那个黑衣人产生疑问,暗中跟着这个蒙面人,结果这人跑到没人的地方拿下蒙脸布,被我认出是林振堂的大徒弟。我马上明白了,一定是林家养了几个人,专门替林家干坏事,那天晚上林家二儿子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把你爹妈骗出镇子,再让大徒弟扮成蒙面人攻击巡夜人,伪造他们要一起逃走的假象,而巡夜的人中好几个都是林家的人,趁机打死你爹妈,并对外说是爹妈跟盗贼一起逃走才被打死的。”

  听到这里洪天赐傻了眼,恨恨地说:“当初我师父就说我爹妈是林家害死的,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是这样。”

  “所以我当初以为你是知道了你爹妈的真正死因才跑掉的。从当时的情况看,应该是林家人知道你爹妈跟你师父有什么关联,怕他们知道了林家的秘密才杀死你爹妈的。我唯一没弄明白的是,你爹妈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林家是怎么把你师父和你爹妈联系到一起的。”

  “李老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因为我就是这四家人中一家人的后代。”李老万并没有隐瞒。“我在镇上以磨刀为掩护,每天都在镇子到处转,最开始也是为了寻找财宝,所以我见过许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谢谢李老伯了,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

  屋里沉默了片刻。

  “李老伯,你为什么把财宝的事告诉我?”洪天赐突然问。

  李老万停顿了一下才回答说:“以前我也寻找过财宝,毕竟那是天大的一笔财富,但是这些年寻找下来,我的两个儿子都死掉了,现在我也成了个孤老头子,就是得到这笔财宝也没有用了。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你,这些财宝的秘密我已经准备带到棺材里了。可是遇到你以后我改变了想法,虽然我对这些财宝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但是也决不愿意这些财宝白白被林家人拿走,特别是林家为了财宝杀了很多人,如果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就没有人知道林家的真面目了,所以一定要有人知道这件事。你爹妈是被林家害死的,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最合适,所以我才把财宝的事告诉你。”

  洪天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问道:“李老伯,既然你已经对这笔财宝没有想法了,想没想过把这件事说出来,让大家知道林家人的真面目。”

  “这个传说几乎人人都知道,再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我说出来后,就是不被林家人害死,大家也会把我当成疯子。”

  洪天赐点了一下头说:“你说的也对。”

  “好了,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我就能安心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处理这件事。”

  李老万像是卸下一个很重的担子,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李老伯,谢谢你信任我并告诉我这个秘密。不过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我现在脑子还很乱,一时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办。”

  “不着急,你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想出办法。”

  洪天赐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李老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跟我爹的关系好,一定知道我的身世吧?”

  李老万感觉非常意外,反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李老伯,其实,我已经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了,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他们的下落的。”

  “是吗,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的爹妈也已经不在了,说出实情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就跟你实说吧,你确实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孩子,眼看他们的年纪慢慢大了,很希望能有个孩子帮他们养老,听人说九华山的地藏王菩萨有求必应,他们就去九华山求地藏王菩萨,结果回来时在山道上捡到了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就是你了。他们以为这就是求菩萨的结果,就把你抱了回来。但是发现你时你已经快被冻僵了,是你妈妈把你抱在怀里把你救过来的,并特意给你取名叫天赐,感谢上天把你赐给他们。哎呀,老洪两口子把你养大可是真不容易。因为你小时候受过冻,身子一直非常单薄,所以你妈妈照顾你非常细心。”

  听了李老万的话,洪天赐声音哽咽着说:“李老伯,谢谢你告诉了我的身世。虽然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但是在我的心中他们永远都是我的亲爹亲妈,我的名字永远都叫洪天赐。”

  李老万感叹一声:“你爹妈没白养你这个孩子。”

  这时外面传来行人走过的声音,往外一看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一夜就快过去了。

  李老万说道:“再过一会天就亮了,我先出去看一下情况,然后你俩再走,就再坐一会儿吧。”

  说罢李老万推门出去了。

  两人默默坐了一阵,范雪怡突然问:“天赐哥,你觉得李老伯讲的那些故事会是真的吗?”

  “一开始我也有些怀疑,但是现在我认为是真的,否则还真不好解释林家为什么在江边建了这样一座大宅院。虽然那块地方地势高些,长江发洪水时也淹不掉,但毕竟林家有很多田产,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也解释不了林家大宅西面的江边经常有人被杀这件事。李老万这人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会为了编个假故事把我叫到这里。”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洪天赐深思了片刻,然后说,“过去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听过就算了。”

  “怎么,你也想寻找这些财宝吗?”

  “我说的不是财宝,而是林家。这些财宝虽然是很大一笔财富,但是它牵扯到很多条人命,是不详之财,白给我我也不敢要。再说在莲花坪生活的五年,我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虽然艰苦一些,但是简单很多。特别是竹林轩的三位先生对我的想法有很大影响。他们三个人都是世外高人,不但有非常高的才能,也有本事弄到很多银子,但是他们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他们过的是一种非常简单但又非常悠闲的生活,如果不是为了寻找水莲姐和二牛哥,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出来。出来后我有见识了很多这个世道的丑恶,也见识了很多富人的贪婪和奢侈,相比这个充满欲望的世道,我更喜欢深山里的那种生活。不瞒你说,终有一天我还想回到那里,过那种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我不会对这些财宝产生兴趣。不过林家人杀了我的爹妈,做了那么多坏事,一定要让他们得到惩罚。”

  “你想怎么惩罚他们?”

  “我只是有这样的想法。”

  这时门声一响,李老万回来了。

  “李老伯,你回来了。”

  “我到外面看了一下,没什么情况,你们可以走了。林家人虽然险恶,但明面上林家大善人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大白天不会有事。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打算去江对面,我们跟人约好了在那里汇合。”

  “天赐,刚才出去时我想了一下,财宝的事你当个故事听就行了,如果你在别的地方有更好的事做,就不要回来了,你爹妈的坟我会替你照料的,你就不要担心了。”李老万说道。

  “我正在猜测是什么人帮我打扫坟地,原来是李老伯,多谢你了。”

  “这没什么。在大通镇我只有你爹这一个朋友,给他打扫一下坟墓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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