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又到了。
除夕这天晚上,别人家都团聚在一起吃年饭了,洪天赐却带着在村里酒坊打的一坛酒和自己炒的一盘腊肉,来到师父的坟前和师父一起过了年。
本想大年初一多睡一会儿,可是外面邻居燃放爆竹的声音把他吵醒了,就赶紧爬起来,因为早上的练武还是必须坚持的。
没等他把一套连环腿练完,邻居家的栓子就过来找洪天赐了。原来昨天晚上三家邻居都过来找洪天赐去家里一起吃年饭,可是洪天赐不在,所以他家一早就让栓子过来找了。洪天赐这回没有推辞,去栓子家吃了早饭,感觉心里也热热的。
吃完饭栓子约天赐一起去村里玩耍,因为今年是师父去世的头一年,水莲姐和二牛哥也没在家,洪天赐没有心思玩耍,也没去村里听说书,一个人回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自己也想不起有什么事干,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越发感觉孤单。干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后,忽然想起好长时间没有看书了,就把《道德经》拿了出来。
那天他用弹弓掩护水莲姐他们逃走时差点掉落山崖,当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看,等躲到山上才发现是《孟子》这本书不见了。后来他曾去山崖下找过,可是发现书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了,为此他心疼了好几天。
好在还有一本《道德经》,就只能看它了。
他翻开书读了起来。
“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一章说的是什么?洪天赐读了几遍没怎么读懂,心里有很大的疑问。为什么可以说出来的“道”就不是寻常之“道”呢?这里说的“道”究竟指的是什么?为什么可以说出来的“名”就不是寻常之“名”,这里的“名”又是什么?越往下看越糊涂,干脆接着读下一章吧。
“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这一章多少看明白一些,前面说的好像是大家知道“美”是因为有“丑”,大家知道“善”是因为有“恶”,后面的还是没太明白,这是什么书,怎么这样难懂?跟看《孟子》的感觉完全不同,洪天赐耐着性子又往下看了一章。
“第三章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这一章和《孟子》里说的有些接近,好像是说君王治理天下的事,但还是看的糊里糊涂。
一上午看下来,洪天赐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每一页都是一大堆难懂的话,越读心越烦,索性把书放下了。心想,大过年的干嘛难为自己,正好感觉有些饿了,胡乱吃了点东西。然后飞快地跑出家门来到村中,径直来到老裴家。
拉开屋门见屋里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人没有座位,就站在旁边看人玩牌,刘璧山也坐在一张桌旁,跟别人玩马吊牌。
平时来这里玩牌的赌注都不大,因为老裴不让,但是正月就不一样了,赌注随意,所以玩牌的刺激更大,大家看得也就更有意思。
每到正月,老裴家的摊钱赌博也开始了。
正月才可以玩摊钱是莲花坪已经故去的老村长定下的规矩。因为摊钱这种赌博输赢很大,当年曾有村民因为玩摊钱输了大钱后闹了起来,闹得大家都伤了和气,后来老村长就跟大家一起商量,为了不让村民平时赌博太大,摊钱这种博弈只能在新年正月的时候才能玩。每到这时大家都来赌一下运气,偶尔也有山外的人专门来这里玩,今天这里来的人就很多,上午刚刚听完说书的很多人都没走,小小的茶馆里挤得满满的。
莲花坪的很多男人出正月前都不干活,一些人到苏寡妇的酒馆去喝酒听曲。不过因为苏寡妇人长得漂亮,有些人家的老婆不放心,所以只有那些光棍天天泡在那里,其他男人几乎每天都到老裴茶馆里消磨时间,不是自己坐到台子上打几圈,就是在老裴亲自坐庄的摊钱上赌两把,更多的人在旁边看热闹。
因为人太多,老裴要负责掷摊子玩摊钱,老裴老婆在后面烧开水泡茶,老裴的大儿子跑前跑后伺候牌局,老裴一家正忙的焦头烂额时洪天赐过来了,老裴老婆急忙喊他过去帮忙,洪天赐也不客气,马上就过去帮忙添茶倒水,忙的不亦乐乎。
有人听说洪天赐不给屈瘸子干活了,就跟洪天赐询问情况。
“天赐,听说你不给老屈干活了。”
洪天赐当然不能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就回答说:“屈叔的腿已经好了,用不着我了。”
“老屈家给了你多少工钱?”
“我说不要,可是屈叔非要给,最后我留下三十个铜钱。”
一听洪天赐说只要了三十个铜钱,相当于下一次山背货只给一个铜钱,大家马上议论起来。
“这老屈也太抠了,干一天才给一个铜钱,去了吃饭就是白干嘛。”
“就是。”
洪天赐急忙解释说:“不少了,屈叔家还管晚饭。再说我师父家有事时给大家添麻烦了,以后谁家有事喊一声就行,工钱给多少都可以。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洪天赐给孙先生挑出画中的毛病后在村里就出了名,把老屈背回来后留给大家的印象就更好了,现在又听他这样说话,大家纷纷夸奖洪天赐聪明勤快又懂道理,听得他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正是因为洪天赐的这句话,以后谁家有事只要提前跟他说一声,第二天他一定准时出现在那家的门口,大家对他更喜欢了。
这天老裴家的收入很不错,老裴一高兴赏给了洪天赐两个铜钱,洪天赐也非常高兴。
正月里莲花坪的男人只有少数还干活,其中就有屈瘸子,因为杂货店的生意不能中断。这天是正月十二,老屈让傻儿子喊洪天赐过去帮忙干活,结果洪天赐搬东西时一不小心脚被砸了一下,在家歇了两天。
自从大年初一拿出《道德经》看了几页,已经好多天没有再读了,在家实在没别的事可干,只好又把《道德经》拿出来读,书本拿起放下好几次,最终才定下心认真读起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洪天赐看懂了头几句的意思是说万物由道而生,心想道能有这样威力,君王在他的面前也显得渺小,可见“道”是非常厉害的,可是“道”究竟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唉,如果日后见到常先生,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
就在这样枯燥的读书中,洪天赐在家呆了两天。
第三天是正月十五,他感觉脚好多了。这两天在家实在闷坏了,白天他把书拿起来读了两回,晚上看见莲花坪的邻居家门前都挂上了灯笼,他实在坐不住了,虽然脚还微微有些疼,还是一瘸一拐的跟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到村里玩了。
村里家家门前都挂着灯笼,把村子照的亮亮的,小孩子们也拎着各式灯笼在一起玩耍。洪天赐跟大家玩耍了一会儿,可是走路多了脚还疼,就想去老裴家歇一下。
一推开门马上被里面浓浓的烟味给呛了一下。发现牌桌上没人打牌,烟雾中大家都围在玩摊钱的桌前。洪天赐用手扇了两下浓烟悄悄凑上前来观看,发现大家正在围观一个人和老裴赌摊钱,现场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洪天赐感到奇怪。今天是什么情况,大家连马吊牌都不打全都过来看摊钱了,他猜想一定有人下了很大的赌注,他要看看是什么人,就悄悄挤进人群里观看。
玩摊钱的人他没见过,是个外来的人。
洪天赐在大通镇时看人们玩过摊钱,知道基本玩法。摊钱一般用加工过的铜钱当摊子,庄家随手抓一把摊子放在桌子中间,然后用一只大碗扣上,等所有玩家下完赌注后,庄家揭开大碗开摊,用一个细长竹片制作的摊杆四个一组拨开,最后如果只剩一枚摊子就称为开一摊,剩两枚为开两摊,最多四摊。由于摊钱会出现四种结果,所以赌法分为四门,赔率有番、角、正三种。番是只投一摊,赔率是一赔三。角是投两门,投中一门便算赢,赔率是一赔一。正为投三门,投中一门即算赢,其余两门算和,赔率一赔一。
洪天赐在村里混了一段时间,跟村里的人基本上全都熟悉了,可是这个人他没见过。此时见这人满头大汗,正在紧张的看着老裴数摊子。老裴嘴里叼着一个大烟袋锅,一边用摊杆数摊子一边紧张的抽烟,并大口的吐出浓烟,弄得满屋子都是烟。洪天赐见过老裴抽烟,但是像今天这样拼命抽烟却是头一回,知道老裴一定非常紧张。
洪天赐个头比围观的大人矮,站在后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见老裴身边的人少一些,就绕过去来到老裴身边,这回看得清楚了,就是烟呛得厉害,只能忍着了。
看赌桌上,两人的前面都放着一堆铜板和几块银子,老裴的前面还有一块碎银子,看来今天的堵住很大。怪不得大家连马吊牌都不打了。
现在桌上一小块银子放在一点上,压的是一番,很快老裴开出来了,正好是一摊,那个人赢了。之前一直屏住呼吸观看的人发出一阵呼声。
这个人很谨慎,每次下的赌注都不大,不过这人的运气非常好,连着赢了好几个回合,旁观的人们跟着发出阵阵欢呼声。有村里人跟着这人下了一点赌注,结果跟着赢了一些铜钱,现场的气氛更热烈了。
洪天赐看到老裴的额头有些出汗,烟也抽的更凶了。
有人开始鼓动那人应该趁现在运气好,压的大一点,那个人还是很冷静,仍然压了很少的赌注,结果又赢了。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运气太好了,这个人突然一下把桌上所有的赌注都推了过来,压在一正上,按照规矩,只要不开出与一对应的三摊都算赢,是个很稳妥的赌法。看得出这人虽然运气好,但还是十分谨慎。
这回没人敢跟了,都在紧张的等老裴开摊,大家紧张的等着看结果,如果那个人赢了,老裴可就赔大了。
老裴稳了一下才开始开摊,大家都能看出老裴的手有些抖,抽烟也更凶了,口中大口的吐着浓烟。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有人想看清楚一些,往前靠了一点,结果脚碰到洪天赐受伤的脚上,洪天赐禁不住轻轻地“呀”了一声,屋里太安静了,这一声把老裴都吓了一跳,手里的摊杆差点掉到桌子上,稳定了一下才继续开摊,当盘子里剩下铜钱不多时有人看出来了,低声说:“不妙。”
紧接着屋里一片叹息声,盘子里剩下了不多不少三个铜钱,那个人输了,扑通一下趴在桌子上。他输掉了全部赌注。
原来这人是个山货商人,经常到山里来收山货,以前在老裴家输过钱,今天想来捞一下,结果又输了很多钱。
洪天赐往回走时已经很晚了,而且脚还有些疼,但是他的心情却特别好。因为老裴今天赢了一大笔钱,一下就赏给他十个铜钱。过去的两个多月里,洪天赐几乎每晚都来老裴家帮忙,老裴家从来也没提过赏钱,今天一给就是十个,说是当作以前洪天赐帮忙的赏钱,听着口袋中铜钱发出的响声,心里自然十分兴奋。
走着走着,洪天赐突然产生了疑问。怪了,老裴的老婆也是个出名的小气鬼,平时为了少收一点抽头也会跟老裴着急,今天她怎么也没吱声呢?真怪!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来,洪天赐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下。今天被烟呛得太厉害,洪天赐的嗓子有些不舒服,在心里使劲地骂着,该死的老裴,干嘛抽那么多烟?
再想那个商人也真是倒霉,一直运气挺好的,怎么最后一下运气就没了呢,要是我肯定早就罢手了,难道他不懂“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吗?
洪天赐突然明白那个商人为什么最后输钱了,就是因为之前他的运气太好了,所以才在别人的鼓动下想趁势大赢一笔,如果不是一直运气好,恐怕就不会大意了。
唉,这个人为什么会大意呢?
洪天赐脑子里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老裴故意让这人一直赢,让这人大意呢?也就是说这人的好运是老裴故意给他的。以前就听人说赌场经常捣鬼,难道今天也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老裴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
洪天赐换了一个思路,仔细回想一下摊钱的过程,老裴真要想做手脚,只有两个可能:要不就是往盘子中间撒铜钱时能够掌握铜钱的数量,要不就是开摊时控制剩余铜板的数量,今天是不是这样呢?
要掌握铜钱的数量是有可能的,但是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因为铜钱是先撒到桌子上然后才下注的,看来只能是在开摊时做手脚了,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呢?
就这样一路想着走到家里。洪天赐把铜钱拿出来倒在桌子上,其中一枚铜钱咕噜噜掉在地上,洪天赐俯身去捡,看着捡起来的这枚铜钱洪天赐突然想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定是老裴练就了一手仅凭手感就知道手里铜钱数量的本事,然后根据赌客的下注估算结果,在开摊时移走多余的铜钱,控制最终的结果。最后的关键时刻,有人无意中碰了自己的脚,自己脚一疼不自主地“呀”了一声,刚好那时老裴在作弊,以为被自己看破了,所以才给了这些铜钱让自己不要说出来。对,他就是那时下的手。难怪头一次去茶馆时就看到老裴没事把玩铜钱,看来一直在练习手感。
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老裴事先故意使劲抽烟,让别人以为他紧张,其实是想制造一个烟雾缭绕的环境,等他做手脚时,让别人看不清台子上的情况。
这样以来全都说得通了。
把事情的原因搞清了,洪天赐十分兴奋,躺了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洪天赐照常到茶馆,见老裴没有显出半点不自然的样子,不仅暗暗佩服老裴的老练。更知道了莲花坪确实是藏龙卧虎之地。
出了正月,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洪天赐又成了村里的零工。谁家有事都会喊他一声,洪天赐也绝不推辞,就这样在村子里混起来。慢慢地成了习惯,如果哪天大家看不到洪天赐的身影,下次见到洪天赐的时候都会主动地询问一番。
但是有一条,只要苏寡妇喊他,不论洪天赐手里有没有事都先帮苏寡妇干活,有人打趣说洪天赐是不是被苏寡妇给迷住了,洪天赐也不在乎,让大家对苏寡妇都非常嫉妒。
因为在村里有了零活干,洪天赐除了没事时还跟邻居的孩子一起进山采摘外,再也不提跟邻居家的男人进山打猎的事了,邻居家打猎回来分配的猎物也推辞不要了,但是邻居们还是经常分给洪天赐一些腌制好的肉,让洪天赐万分感激。
这天洪天赐到村里游逛了一圈,可是外面很冷,就直接来到老裴家,发现屋里只有赖皮和张老四两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坐着喝茶。
洪天赐进屋时发现屋里人都看过来,知道他们是在等人。他们见进来的是洪天赐,还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人,洪天赐一看是酒坊老夏的二儿子,平时就爱和赖皮和张老四几个在一起混。
“咋的,老五不来?”
“我都被他婆娘骂出来了,他还敢来。”
这三个人要玩一会儿,可是凑不上四个人。
三个咒骂了一阵,可是什么用也没有。
赖皮看了一眼旁边的洪天赐,跟其他人说:“让这小子陪咱们玩玩怎么样?”
“行啊!喂,天赐,过来,陪我们打几圈。”
打马吊洪天赐没意见,但是他知道这几个家伙是赌钱,就坐在角落没动。“我不会,我也没钱。”
“没钱不怕,陪我们玩就行,不会我们教你。”
洪天赐还是没动。“我爹妈以前说过,好人不赌牌。”
“不让你赌牌。”
“对,就是搭把手陪我们玩玩儿。来吧,不会打牌哪像个男人。”
两个人一起劝,但洪天赐依然坐着不动。
这三个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他们有些着急了。“天赐,来吧,陪我们玩两把,输了不算你的,赢了钱都归你,怎么样?”
说话的是老夏家的二儿子,他家比较富裕,所以说话大方。
这两句话把洪天赐打动了。“好吧,看你们实在无聊,我就陪陪你们。”
大通镇的人们也都爱玩打马吊,逢年过节时女人们也会凑到一起玩一下,所以玩法洪天赐大致知道。如今在老裴茶馆待的时间长了,打马吊的玩法更是早就看会了,只是没有亲自玩过。因为洪天赐的爹妈没工夫玩,也说过“好人家不赌牌”这样的话,所以在洪天赐心中,赌牌的都不是正经人。不过今天不一样,自己不是耍牌,只是陪他们玩玩,输了也不用赔,万一赢了还能赚几个铜钱,权当打发时间了,洪天赐就凑了过来。
三个人热心地传授洪天赐打马吊的方法和技巧,不一会儿洪天赐就完全熟练了,就开始陪他们玩起来。虽然还不太熟练,陪他们玩下去没问题了。
洪天赐虽然是头一次玩儿,可是人聪明不说,手气也出奇地好,一天打下来,竟然有六七成盈率,把那三个人玩的火大起来,别人来了也不让洪天赐下去,这一打竟然一直打到吃晚饭的时候,洪天赐的牌艺迅速提高,兴趣也大起来,直到晚上别人吃完晚饭来茶馆喝茶聊天,洪天赐才觉出饿来。洪天赐看着自己面前的三十多个铜板,借口肚子饿拒绝再玩儿了。
三个人眼看着洪天赐把铜板包起来拿到柜台,按规矩向老裴交了抽头,其余的也存在老裴那里了。三个人话说在前不好阻拦,只想着明天再赢回来。
可是第二天屈瘸子家有事,洪天赐跟着下山背货了,一整天都没过来。
过完年,屈瘸子的杂货店生意不太忙了,不是每天都有事,第三天下午洪天赐又出现在老裴茶馆。
洪天赐一进茶馆,看见昨天输钱的三个人都在,好像是在等自己,洪天赐转身又出去了,却被他们跑出来叫住。
“天赐,别走哇。昨天也没来,是不是赢了钱就不玩了?”
“不是,昨天我帮屈掌柜去山下背货了。”
“再陪我们玩一会儿。前天你赢了,今天应该让我们捞捞本吧?”
“前天可是你们要我陪的,可别耍赖呀。”
“不耍赖。前天的事就不提了,反正你还有钱,咱们就玩一会儿,你什么时候说不玩儿了咱就不玩儿了,行了吧。你干一天活能挣几个铜钱,万一你再赢了,够你干一个月了。”
洪天赐一想也对,反正这些钱也是赢来的,大不了再输回去,万一赢了就更赚了,就答应了。“好。我就陪你们玩一玩。”
“哎,这才够朋友嘛。”
洪天赐又跟他们玩儿起来。
很快洪天赐就看出三个人早有准备,合起伙来跟自己斗,自己还真不是对手,虽然赌注不大,还是输了一些钱。不过很快洪天赐就看出问题,这里面赖皮家最穷,他是输不起的,就故意偏向最有钱的老夏的儿子,反正赌注不大够自己输的。俗话说“赌场无父子”,很快他们的统一阵线就瓦解了,赖皮开始不给其他人让牌,随着输赢的扩大,他们三个人之间也开始产生矛盾,最后各自为战了,这一天下来,洪天赐没有输钱,他们之间却忙着算账了。
几天后,打马吊的经历让洪天赐在茶馆成了名人,晚上再有人手不够的时候都找洪天赐陪着,洪天赐就陪着玩,只是洪天赐心里有一本帐,只要输的钱数不超过赢的钱数就可以,就这样只要白天没事,洪天赐几乎每天都跟着打几圈,钱虽然是有输有赢,但因为赌注不大,最早赢来的钱竟然没有输出去,算下来还赢了一点儿。牌技也越玩越好了。
这以后洪天赐上山的次数少了,在村子待的时间多了,像个小混子,跟村里的孩子们也都混熟了,刘二愣见到他也不再野蛮了。现在练武已经没有了要打败谁的目标,但他仍然坚持每天早起练武,因为他不想日后向岩冲回来时,自己的武术跟他比差太多。
还有一件事洪天赐也坚持下来了,就是读书。
虽然《道德经》中大部分内容读起来还是像读天书,但洪天赐还是坚持往下读,一方面是没有其他书可读,另一方面他也想读懂,因为他要从书里找出他想要的答案。每当读书读不下去的时候,洪天赐就会想起常先生在学堂上给大家讲解“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句话的情景,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本书读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