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通行至茅屋前,见一人正低头为花浇水,便上前抱拳道:“滋扰前辈,由于赶路心急,错过城镇,想在前辈这里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那人抬头,瞥了一眼张文通,指着右侧茅屋道:“今晚你去右边那间屋中休息吧!”
张文通道声谢,便将身上的包裹放进房中,不经意间瞅见那人左脸上有一块极大的疤痕,多瞧一眼,便觉得甚是恐怖,令人胆寒。
晚饭之际,那人唤出张文通一同吃饭。张文通道声谢,那人回句不用谢,言语间不冷不热。张文通便未再与那人攀谈,忽仔细端详那人,约有四十五岁年纪,容貌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见过。张文通按在心里不提,只顾吃饭。
饭后,张文通抢着去洗碗,以谢他留宿之情。那人简简单单的说声谢谢,便回房去了。张文通也不挂怀,洗完碗筷,收拾停当,也回到房中休息。由于几日连续奔波,使他疲惫不堪,刚沾床边,便呼呼大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张文通被屋外的簌簌叶声惊醒。他瞧向窗外,看到底发生何事。只见这茅屋屋主手持一柄神兵大刀,刷刷地使出一套太祖地堂刀法。虽然江湖使刀者大多会使太祖地堂刀法,但这人使得四平八稳,进退有序,刀风凌厉异常,暗藏着内力浑厚,不似寻常刀客。张文通暗暗叫好。
被这人一吵,张文通无法入睡,便走出房门,拍手叫道:“好刀法!”
那人回头一瞧是张文通,并不答话,蓦地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刀风所到之处,嗖嗖直响。张文通不敢硬接此招,立即跳闪一旁。耳听得一声咔擦,回头一看,房门上出现一道极深的刀痕。
张文通暗自庆幸躲过这一刀,但也奇怪为何屋主与他素不相识,只不过看他练武,他就下这般狠招。还未容张文通细想,那人又使出一招“风驰电掣”,连使出三股刀气逼向张文通。张文通立时兔起鹘落,躲过这三招。
此时,张文通方才看清那人双目紧闭,心想:这人眼睛却是闭着。莫非他得了梦游症,因而不知是我,招招出的都是狠招。
那人突然跑到张文通身前,又挥起大刀劈向他。张文通急忙使出“逍遥仙游”,步伐飘逸,闪过这招。那人却紧跟着张文通,似要将他一刀砍死。饶的是“逍遥仙游”这一招的步伐是按照太极八卦所行走。那人不谙此道,总比张文通慢了两三步,虽然无法追及,但此人轻功卓绝,张文通也无法将他甩脱。
张文通连避五刀,虽然险象环生,但未伤及皮毛,又暗自心道:这人双目紧闭,不能瞧见东西,却能紧跟身后,摆脱不得,太不可思议。如此追逐,也不是办法。得先将他弄醒。
张文通脚步忽缓忽急,令那人捕捉不得,登时静静伫立原地,也不追寻。张文通见那人不追,便在那人十几丈远处停下。那人蓦地挥刀逼向张文通。张文通大惊,不敢停留,又使出“逍遥仙游”,避开这招。
张文通心道:这人好生厉害,不用眼睛瞧,就能辨明方位。莫非他用的是耳朵听。旋即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掷向附近一棵大树。噔的一声,那人忽然朝着大树望去。
张文通暗自叫好,心道:果真是靠耳朵来辨明方位。这就好办。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石子,一面使出“逍遥仙游”,一面弹出石子。石子与其他东西相撞所逬发的声音盖住张文通的步伐声和呼吸声。屋主一时无措,持刀护胸,立足原地。
张文通趁机用石子弹向屋主的膻中、环跳诸穴。只因张文通手法不精,数石都有偏离。那人被石子击中,蓦地一惊,忽然大声长啸。这啸声雄浑长鸣,震得谷中百鸟齐飞,千虫共鸣。张文通先是一惊,急用真气护住心脉,以防被这啸声震伤。
屋主旋即将刀插至地上,右手画一圈,蓦地朝着最后一颗石子掷来的方向使出一掌。这掌来势凶猛,尽将地上尘土卷起,直冲张文通面门。
张文通暗赞此人机警。先记住最后飞石之处,旋即用啸声将张文通定在原处,这样便能确定张文通所在之处,再施一掌,将张文通打死。
张文通不敢硬接,仍是跳躲闪开。这一跳便发出声响。那人听见,又朝着张文通使出一掌。张文通又急忙躲过。屋主又连续使出三掌,张文通险被击中,饶的是他步伐轻盈,被他一一闪过,但连续避招,甚费体力,不禁有些气喘。
这五掌使完,张文通竟瞧出这掌法名目,曾见耶律齐使过,惊道:“降龙十八掌!”
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上乘武学,唯有丐帮帮主才能使得,寻常丐帮弟子若立有大功,方能由帮主传授一招。丐帮创帮数百年来,只有一人不是丐帮帮主,便能习全降龙十八掌。那人便是郭芙郭襄之父、耶律齐的岳丈北侠郭靖。郭靖是丐帮第十八代帮主洪七公弟子,洪七公当年受到黄蓉的美食诱惑,便收郭靖为徒,又将降龙十八掌悉数教给郭靖。
张文通心道:降龙十八掌只有丐帮帮主才能习得。耶律帮主任丐帮帮主已逾数十年。这人年纪也只有四十余岁,断不会是上一任帮主。这人莫非跟丐帮有干系。
又见那人左手使出一招“亢龙有悔”,右手使出一招“震惊百里”。这两招乃是降龙十八掌里最厉害的两大杀招。张文通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使出“斗转星移”,左手接住“震惊百里”的掌力,再用双手巧劲,将这股掌力引至“亢龙有悔”。两股掌力相撞,犹如惊涛拍石,响声彻天,余波难息。张文通被震退数步。而那人稳如泰山,不挪半步。张文通大骇,便知此人武功远胜于己。
那人却被掌力震醒,惊道:“降龙十八掌!你是何人,为何会使降龙十八掌?”
张文通见那人已经醒转,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前辈,我不会使降龙十八掌!适才晚辈施展一门借力打力的功夫,将你使出的‘震惊百里’,又打向你而已。”
那人环视四周,突然咦了一声,惊道:“这是哪里,我为何在此处?”说着,像似发疯一样四处走动。
张文通立时惊疑,忙道:“前辈,这是你的住处呀!”
那人又环顾四周,话音颤抖道:“不,不是我的住处。我住在襄阳,这里不是襄阳?这到底是何处?”
“襄阳?”张文通登时一惊,细思一下:此人会使降龙十八掌,与丐帮可能有莫大干系,而耶律帮主住在襄阳,想必与耶律帮主相识。便道:“敢问前辈可认识丐帮帮主耶律齐?”
“耶律齐?”那人默念耶律齐的名字,忽然又冲到张文通面前,变得一副紧张兮兮模样,双手颤抖道:“快……快……快告诉姐夫,鞑子马上要进城了,襄阳要失守了!快快快!”越说,情绪越激动。
张文通方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人是耶律齐的妻弟郭破虏,突然想起在桃花岛见到的北侠郭靖遗像,又仔细瞧这人容貌,忽觉此人的眼神、嘴唇与郭靖无二,忙问道:“前辈是耶律帮主的妻弟、耶律夫人和郭襄掌门的弟弟?”
郭破虏神情慌张,又是自言道:“姐夫,大姐,二姐!不要再说,鞑子就要打进来啦!你瞧,那里有一股鞑子冲进来了”说着,指向谷间。
张文通瞧向他指处,并无一人。那人又立急拿起插入地上那把神兵,忽地冲向谷间,大声喊道:“杀呀,杀呀!”霎时间,刀光闪闪,山壁碎石滚滚而下,发出隆隆之声,似有山崩地裂之感。
惊得张文通在远处瞧着,不敢上前,急呼道:“前辈快回来!”
郭破虏充耳不闻,仍是高呼:“杀呀!”滚石飞滚直下,似要将郭破虏压下,张文通在旁瞧得也是惊出一声冷汗,大叫不好。
但见郭破虏浑然不惧,一手使刀,刀风过处,滚石立变若干碎石,另一手使掌,掌风所及,碎石倏成粉末。这双手各使刀掌之法,令张文通啧啧称奇。寻常人只能双手同使一门武功,或是一手使兵刃,闲暇之际,另一手使拳掌功夫,似他这般同使刀掌,又甚是娴熟,当世少见,其威力如同两人各使刀掌。
郭破虏能左右手各使刀掌的功夫唤作“左右互搏术”,其本质是一心二用,能让施功者功力倍增,乃是数十年前老顽童周伯通所创,后传给其义弟郭靖,郭靖又将此功传给郭破虏。
郭破虏刀掌齐出,震得山谷千虫出洞、百兽齐叫,仿佛处在千军万马之中。郭破虏喊杀不断,刀掌不绝,如此过了近半个时辰,方才力竭倒地,趴伏在碎石粉上。张文通忙将他扶回房中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