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后赶至襄阳城外五里的松树林处。小龙女怕杨过会出手打伤杨慕龙,便扯住杨过的衣袖,轻道了一声过儿,并摇摇头。杨过会意,轻拍小龙女的后背,让她宽心。
旋即,杨过瞧向杨慕龙道:“慕儿,适才你所说石姑娘拦你为我报断臂之仇,你已知晓是何人伤我?”
“是耶律伯母!”杨慕龙答道。
“适才你是不是因替我报仇,大闹耶律府?”
知子莫如父,杨慕龙也是惊奇为何杨过猜的如此精准,嗯了一声,默认此举。
“我若允你再回耶律府,你还会找你耶律伯母报仇,大闹耶律府嘛?”杨过追问道。
“会!她让爹断臂,我就让她断臂。谁敢拦我报仇,我就杀谁?”杨慕龙自小崇拜杨过,在他心里,父亲就是他心中之神,是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亵渎的。
杨过道:“若是我让你放下这段仇恨,你会不会杀我呢?”
杨慕龙愕然,不明白杨过为何也会劝他放下这段仇恨,忙问道:“为何?”
杨过道:“我先给你讲一段故事,你自然明了。”
杨慕龙静静地立在原处,默默地听着杨过的故事。
“我跟你耶律伯母是世交。我爷爷杨公铁心与她的先祖郭公啸天是八拜之交。可是,六十多年前,也就在我未出世之前,你爷爷被郭家人杀害!”
杨慕龙万万没有想到杨家与郭家有如此深厚的恩怨,惊道:“什么?爷爷也是被郭家人杀死,为何爹不找他们报仇呢?”
杨过淡淡一笑,道:“当年我知道杀死你爷爷的人是郭伯母的时候,我也和你现在一样,恨不得将郭伯伯和郭伯母碎尸万段。当我每次想杀他们的时候,我都于心不忍,因为我看到郭伯伯为国为民的大侠情怀,也念及他对我的好。我决不相信郭伯伯和郭伯母是杀害你爷爷的凶手。后来,得知你爷爷其实是个认贼作父,卖友求荣,贪图富贵之人。他当年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的。那时,我便觉得幸好当日没有杀害郭伯伯一家,否则我百身莫赎!”
杨慕龙道:“爹,你当初没杀郭爷爷一家,是因其中另有隐情。可耶律伯母砍断你的右臂,只是因她任性而为,连她自己都觉得有愧于你!”
杨过道:“你怎知没有隐情?可曾有人告诉你其中详情?”
杨慕龙回想此事事发突然,只知要为父报仇,其中详情,并无一人道明,顿时语塞,低声道:“不知!”
杨过续道:“若仔细回想此事,我觉得大家都有过错,但都又无错。我与你耶律伯母从小就不和,互有打骂。因而她对我常怀偏见。后来你妈与我身中情花毒,这解药却在郭伯伯的仇家手中。仇家便以此为要挟,让我与你妈杀死郭伯伯和郭伯母。恰逢你郭襄姑姑出世,我便与你妈商议,掳走你郭襄姑姑,换取解药。但后来于心不忍,虽然掳走你郭襄姑姑,但没有换取解药。想不到在此节,遭到你耶律伯母误解。又加上那日言语冲突,双方起了争执,她便误将我手臂砍断!”
杨慕龙问道:“耶律伯母斩断你的手臂,你为何未把她的手臂也砍了!”
杨过道:“我也曾想过砍断她的手臂。后来,我夜探郭府,拟要砍断她的手臂。当我听闻郭伯伯为替我报仇,欲斩断你耶律伯母的手臂。我的仇恨就卸下一大半。那日郭伯伯还说当初是他没有好好规劝你爷爷改邪归正,方使他曝死铁枪庙。他认为郭家欠杨家太多。可在我心中却觉得是咱们杨家欠他们郭家太多。你爷爷作恶多端,不能善果。他的死怪不得任何人。郭伯伯念及郭杨两家情义,视我如己出,对我百般教诲。我若对他的女儿暗下毒手,辜负他对我的这番恩情了!”
杨慕龙道:“郭爷爷深明大义,竟愿砍下自己的女儿的手臂来偿还爹。但爹,我还觉得不能轻易地放过耶律伯母!”
杨过道:“难道不放过她,我的右臂就会长出来嘛?”
杨慕龙摇摇头,道声不会
杨过道:“既然我的右臂不会长出来,此事又过去四十余年,我希望你不要再生事端。郭杨两家仇怨就此了结。”
杨慕龙被父亲说教一番,怒火渐熄,道:“爹,我知道了,不会再找耶律伯母报仇了!”
杨过拍了杨慕龙肩膀道:“好,这事就此算了。我还要与你说一件事,今日你大闹耶律府,也不便久留此处,也乘机我带你和真儿离开此地,去找寻一人。”
杨慕龙问道:“是何人?”
杨过道:“到时再告诉你。你现与我同去你耶律伯伯家中,向众人道歉!”
杨慕龙一听要向众人道歉,觉得要折很大面子,颇有些不乐意,只是轻嗯了一声。
小龙女瞧他神色,知他不甘,上前轻摸杨慕龙的脸庞,道:“慕儿,适才是你犯错了,要像男子汉一样,承认自己的过错,这样才是英雄好汉。”
杨慕龙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小龙女又道:“还有待会儿一定要向石姑娘赔礼道歉,不要再惹她生气,更不要出手打她,明白嘛?”杨慕龙连嗯了几声。
三人立时施展轻功,飞奔至耶律府。耶律府经杨慕龙一闹,众人也感到十分疲惫,各自散去。吕芸芝母子扶着耶律兴汉回房休息。张文通被杨慕龙震伤,陆无双陪他回到房中练功疗伤。而石怜儿因杨慕龙打她,伤心欲绝,一人躲在房中抽泣。陈若师与杨玉真挂念石怜儿,便同去安慰石怜儿。
耶律齐回到房中不断安抚郭芙。经此一事,夫妻二人感情愈深。忽有家仆传报,杨过夫妇前来拜会耶律齐夫妇。耶律夫妇登时赶至客厅,并叫家仆唤来杨玉真,一同前去。
杨玉真再见父母,异常欢喜,便一头扎进小龙女怀里。母女相视而笑,多少思念化为乌有。耶律齐甫见杨过,立即上前抱拳,道:“三十年没有见到杨兄弟,今日得见,杨兄弟仍是光彩照人啊!”
杨过笑道:“耶律兄谬赞了!今日我携犬子再登贵府,特向耶律兄和芙妹道歉。”
耶律齐道:“一场误会,杨兄弟休要小题大做!”
杨过转头面向杨慕龙,斥道:“你耶律伯伯宽宏大量,还不快向你耶律伯伯和耶律伯母道歉!”
杨慕龙低头拱手道:“小侄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耶律伯伯和耶律伯母见谅!”
耶律齐立时扶起杨慕龙双手,道:“贤侄过于自责。不用多礼!”
郭芙在旁插道:“是呀,不用多礼!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倏尔,耶律齐命家仆送上香茗,与杨过夫妇叙旧。杨玉真乘机将杨慕龙拉到一旁,低声道:“哥,这回你闯下祸事了!石姑娘现在伤心得恨,边哭边说你不喜欢她了。我和若师妹妹劝了半天,也没劝好她。我看你还是赶紧过去看一下她吧!”
杨慕龙一听,暗叫一声坏了,急道:“这事,你为何不早说,她现在在何处?”
杨玉真道:“在她房中!”
杨慕龙也未辞别耶律夫妇,径直跑到石怜儿的房中。石怜儿正趴在桌上,簌簌落泪,嘴里念念有词,大抵是骂杨慕龙是负心汉,忘恩负义。陈若师在旁不断安慰,忽瞧见杨慕龙来了,便轻轻地走开,阖上房门。
杨慕龙伸手想碰石怜儿,但悬在空中良久,迟迟未敢伸碰他,只因他对石怜儿满怀愧意。
石怜儿见半晌也未听见陈若师声音,心中生疑,起身抬头一见身后是杨慕龙,心中喜意、恨意、娇意,怒意,一股脑儿都涌上心头,粉拳如雨点般的打在杨慕龙的胸口,嘴里碎碎念道:“为什么又来看我?为什么,为什么?”
杨慕龙未有答话,任凭石怜儿捶打。若打能令她解气,那被她打死又何妨呢!石怜儿连捶了数十下,双手被捶红了,便撤了拳头,狠狠的瞪着杨慕龙,嗔道:“你不是想打我吗?我现在就让你打!”说着把脸侧向杨慕龙。
面对石怜儿这张粉红的玉颊,杨慕龙怎会痛下打手,反而紧紧抱住石怜儿,轻吻她的泪痕,道:“对不起,让你流下这许多的眼泪!”
男人一句柔情的话,足令女人感动的痛哭流涕,更何况像杨慕龙这样的“木头人”。瞬间,石怜儿又嘤嘤作泣,也紧紧的抱住杨慕龙。
杨慕龙以为自己的话又惹恼了石怜儿,令她更加伤心了,立时柔声道:“对不起,我又惹恼你了!”
石怜儿一听,顿时停止流泪,忍不住噗嗤的一笑,娇嗔道:“对,你又惹恼我了!说吧,该怎么向本小姐道歉?”
杨慕龙见石怜儿破泪为笑,便知她已不生气了,但转瞬间又有点嗔怒,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疑道:“我不知该如何道歉,才能令你高兴?”
石怜儿努着嘴道:“我也不为难你,就先说一千句我错了,再说一千句我喜欢你!”
杨慕龙愕然道:“现在说嘛?”
石怜儿道:“当然现在说啦!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是真心道歉!”
杨慕龙道:“可爹现在等着我。要不等闲来无事,再说?”
石怜儿嗔道:“又是你爹,我在你心中一点的地位都没有!”
杨慕龙道:“不不不,你和爹在我心中是一样的。他是我敬的人,你是我爱的人。你们俩个,我都舍不得!”
石怜儿听后,顿时心花怒放,喜道:“嘻嘻!看在你舍不得我的份上,这一千句我错了和一千句我喜欢你,就先免了。但我要你以后每日都对我说十句我喜欢你,每天要想我一千次。”
杨慕龙眉间闪过阴云,愁道:“这每日对你说十句我喜欢你,倒是容易。若每天想你一千次,这不好做!”
石怜儿假装生气地跺着脚,道:“我不管,反正你每天要想我一千次。不管你是躺着,坐着、卧着,还是站着,走着,跑着,你的心里必须想着我!”
杨慕龙默默得点着头,道:“好好!我答应便是。只要你高兴,无论怎样,我都答应你!”
石怜儿微微一笑,刮一下杨慕龙的鼻子,道:“这还差不多!既然如此,我便不生气了!”
杨慕龙喜道:“既然你不生气了,那今晚你跟我一齐走吧!”
石怜儿疑道:“走?”
杨慕龙嗯了一声,道:“爹今日是来找我和妹,想带着我们去找人。我想带你一齐走,难道怜妹不愿意和我走!”
石怜儿道:“哪有?龙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二人立时相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