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瞧他二人小声嘀咕,似有说不完的话,便有些不耐烦,喊道:“还未安置好嘛?”
张文通回道:“好了!”说罢,握住陈若师手腕,示意她小心。陈若师点点头,遂向那汉子走去。达尔巴仍在苦劝那汉子:“施主莫要动手,这位姑娘不是你的对手!”
汉子冷笑道:“不是我的对手?她若不是我的对手,怎知我哪一招使偏?今日非得和她争个长短!”说着瞪了一眼达尔巴,续道:“老喇嘛,我和她打斗之际,你休要插手。适才若不是她在旁说三道四,扰我心智,你早成我剑下鬼魂!”
汉子所言不虚,若再斗片刻,达尔巴体力必定不支,决计胜不过那汉子。达尔巴刚历恶斗,体力有所不济,再与汉子厮拼,也是徒然。他想道:这汉子与陈姑娘都不愿我插手此事。我倒不如静观一阵,缓些体力,若这汉子痛下杀手,我便拼死护住陈姑娘。想罢,双手紧握铁杵。
张文通也道:“大师无需帮忙。我相信陈姑娘一定能打赢这位少侠的!”张文通此话乃是故意说给汉子听的,使那汉子误以为陈若师的武功高强,纵然不在他之上,也在伯仲间。令他在甫出招时,多加试探,不会强攻。待瞧出陈若师破绽,再转守为攻。如此一来,陈若师不至于马上落败。张文通可趁机偷袭。又可使他必定笃信此战乃是他与陈若师二人决斗,再无旁人助拳,便可只留心陈若师动向,无需留意他人。
汉子先摆一个起手式,道:“姑娘亮兵器吧!”
陈若师双手摊开,道:“我无兵刃!”
那汉子道:“适才你对我剑法指指点点,必是一个用剑高手。你既然无兵器,那我也不用剑。以树枝代来比试!”蓦地蹿至树上,折下两根树枝,扔给陈若师一根,傲道:“出招吧!”
张文通瞧他身手,上蹿迅捷、落地轻巧,暗赞了一句:“好俊的轻功!”不由得替陈若师捏了两把汗。
陈若师接过树枝,也不答话,猛地一个箭步刺向汉子。那汉子轻轻格开,心道:就这两下子,还敢妄自评论我的剑法!
汉子只用一招就摸清陈若师的底子,登时变招反击。岂料陈若师的剑招骤变,虚招实招叠加而出,忽刺左肩,忽刺右臂,忽又急削手指。那汉子大惊,暗呼大意,顿时不敢轻举妄动,用树枝护住周身。
陈若师在峨眉派受过郭襄指点,对落英神剑掌了解更深。落英神剑掌本是从剑招演化出的掌法。此番对敌,陈若师将落英神剑掌归本还元,化成剑招。虚虚实实,枝影重重,竟一时将汉子打懵。汉子不敢求攻,只好退守,以待破绽。
二人拆了十余招,未分胜负。那汉子显的心急,出招越发加快。陈若师也使出浑身解数,不让那汉子欺近半步。汉子虽知陈若师的剑法远不如他,但陈若师的剑法虚实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一时也难以取胜,然而他求胜心切,若不立时打败陈若师,难显他剑法高超,忽觉陈若师背后空荡,急使了一招“星河鹭起”,纵身一跃,跳到陈若师身后,心中一喜,拟要刺向陈若师的后背,忽地发现全身动弹不得。
原是陈若师故意卖一个破绽,将他引到身后,背对张文通。张文通乘此机会,抓一粒小石子,掷向汉子大椎穴。此掷耗尽张文通全身力气。虽然击中汉子的大椎穴,但那汉子内功稍厚,便可自行运气冲开穴道。
陈若师瞧那汉子不能动弹,顺手夺过汉子树枝,笑道:“这回算你输了吧!”
一日之内,连败两场,且都败在对方阴谋诡计之下,又加上陈若师言语刺激,对一个心高气傲之人来说是莫大之辱。那汉子怒气冲天,周身真气四处乱窜,竟冲开穴道,猛地扼住陈若师的脖子。张文通和达尔巴始料未及,汉子居然会气急败坏、痛下杀手。
张文通拼力道:“快放开她!”可惜适才一掷,耗尽他所有气力,他已无力嘶喊。陈若师呼吸断断续续,两眼翻白,手中树枝滑落。达尔巴立刻挥起铁杵打向那汉子的脑袋。
突然,汉子将手松开,铁杵也停在半空,陈若师跌落倒地。汉子依旧冷冷地说道:“我输了,你走吧!”
陈若师轻揉喉咙,大口喘气,半晌才缓过神来,站起身子,狠狠的瞪了汉子一眼,旋即转过身将张文通扶起。张文通无力的问道:“你没事吧?”
陈若师摇头道:“没事!”
张陈二人正欲离去,又听到那汉子喊道:“今日我比武输两次。虽是你们耍诈,但我也认了。但你们不要怪我也卑鄙一回。”
众人不解汉子所说何意,一齐盯向汉子。只见那汉子从腰间掏出白色药瓶,拔开瓶塞,倏地飘来阵阵清香。众人闻了香味,一时未猜出是何香味。达尔巴忽道:“是蜂蜜的香味!”
俄而,响起一阵嗡嗡声,再定睛瞧去,成群蜜蜂朝众人飞来。四十多年前,达尔巴数次受到蜜蜂蛰疼之苦,那种疼痛,终身难忘,急呼道:“快跑!”
张文通全身无力,无法跑动,陈若师扶着张文通,不愿舍弃他,独自逃去。张文通苦劝她先走,但拗不过她,为避免她被蜜蜂蜇住,只好将陈若师撞倒在地。用身体遮住陈若师的脸手。而张文通周身凡是露肉之处都被蜜蜂蛰到。陈若师瞧他又一次护着她,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感谢于他。
藏边五丑双手被缚,难以跑快,还未跑出二十步便被蜜蜂蛰倒在地,霎时哭爹喊娘,直呼饶命。达尔巴虽然早跑开数百步远,但见五个徒孙被群蜂围蜇,登时返回驱赶蜜蜂,护住五人,片刻间,被蜇得满头大包。
那汉子瞧见众人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们休怪我心狠手辣,这也是你们自找的。”
须臾,传来一声口哨,那汉子登时收住笑容,环视四周。又过片刻,群蜂飞离。众人纷纷站起。众丑一面摸着脸,一面骂骂咧咧:“你娘的,好厉害的毒蜂!”“真他娘的疼!”五人一人骂一句,瞬时骂开了,达尔巴登时不喜,说道:“修佛之人应当修口修心,不可妄言!”五人碍于达尔巴威严,不敢再言语。
陈若师扶起张文通,瞧他满脸大包,忽然想笑又觉心疼,柔声问道:“疼嘛?”
张文通瞧见陈若师粉面无事,心中一喜,道:“不疼,反而身体好了许多。”
陈若师疑道:“你被蜇成这个样子,怎能不疼。莫不是哄我开心?”
经陈若师一说,张文通也怀疑被群蜂蜇后,身体为何好了许多,还未寻思,却见从林中走出一个少女,似十六七岁。等她稍走近些,见她袅袅婷婷,肌肤如雪,眉目盼兮。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月娥相见唯蹙眉。
达尔巴虽然是出家人,五蕴皆空,且年过耄耋,只瞟了一眼,直呼罪过。藏边五丑更不用提,自瞅见那少女,双目便未离片刻,也忘了刚才狼狈的模样。张文通瞥了一眼,又瞅向陈若师,暗道:这姑娘长得秀气,但也没有陈姑娘那般好看。
那少女朱唇轻启,犹如天籁之音般:“哥,你为何又让玉峰蜇人?”少女居然称呼汉子为哥。众人未想到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是那汉子的妹妹。众人不敢再出声说话,静听着这兄妹二人谈话。
汉子道:“妹,你又坏我好事。真不知爹妈当初何将你给生下,难道就是为了对付我的?”
少女笑道:“哥,你不要埋怨爹妈。若你事事愿意听爹妈的,我想他们也不会生我的。嘻嘻!”
那汉子脸色一沉,喝道:“小妹,你是拿我当笑柄嘛?今日比武我已输了两场,心情十分不悦,我现在要从你这儿赢一局不可。”话音刚落,汉子拾起地上一根树枝,迅速刺向少女。
那少女不慌不忙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嘻道:“大哥,你是打不赢我的。我的剑法专克你的剑法。”
汉子怒道:“打完再说谁的剑法克谁的剑法!”
众人站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瞧着二人打斗。先见那汉子先挑少女的树枝。少女顺势削向汉子的手指,汉子急忙缩手。少女乘势刺向汉子的左肋。那汉子大惊,忙用树枝侧身挡住此招。少女左手成掌打向汉子的右脸。因那汉子侧着身子,左手无法出掌,只好借少女压剑力量,后撤数步。
少女猛个箭步,逼近汉子一尺。汉子见少女门户大开,便直接刺向少女的胸膛。少女猿身一转,树枝从少女的腰间滑过。少女乘汉子树枝无法回防,便刺向汉子的胸口。汉子大吃一惊,连忙用左手抓住少女的树枝。
少女急道:“你怎能抓我的树枝呢?这要是剑的话,你的手指头会被削掉的。”
汉子道:“可惜这不是剑,只是树枝而已。我便可以抓。”兄妹二人又吵闹起来,各说各有理。二人见对方蛮横无理,无法说服,又大打出手,一争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