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扬城北,十里亭驿站,黎明,是夜最残忍的黑暗!
“来者何人?”大门护卫拦下刘悯“干什么的?”
“刘悯,来取袁福狗头!”
“刺……客!”两小护卫“客”字还未出口,脖颈已被刘悯长剑划破,痛苦着栽倒在地。
刘悯抬脚踹开驿站的大门,院里的护卫发现异响,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袁福慌慌张张望见刘悯,吓得手一哆嗦,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杀……杀了他,赏黄金百两!”
“狗贼!拿命来!”刘悯不顾众兵卒的抵挡,向着袁福拼杀过去。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兵卒为了百两黄金,各个亦是拼命抵挡,兵卒越围越多,挤满了整个院子,刘悯脸上,身上溅满了鲜血,长剑呼啸在手,剑锋遍处豁口,兵卒倒下一圈,立刻便补上一圈,撇不开,杀不完……
郊外小径,一辆马车拖着一口红漆棺椁缓缓前行。丁言之扶着棺椁望着月儿,不禁轻声吟唱了起来:
“故尘随风去,音容散九霄
亲情十八载,难抵高官刀
月明婵娟在,夜黑心煎熬
同姓非兄弟,怨魂孤自飘”
而后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对钟思齐说道“钟大侠,江湖路远,孤独常客,看你年纪轻轻,你知道何处是江湖吗?”
“在华山!”钟思齐肯定的回答道“我师父同我说过,等我去了华山,江湖的一切我自会明白!”
“江湖在华山?……”丁言之摇了摇头“苍穹之下,后土之上,有人的地方,皆是江湖……你手里的那把可是风雨剑?”
“嗯!”
“风者,避水千里,沙石成兵;雨者削铁如泥,破界锁魂!”丁言之轻声道“是否介意让我观摩一番?”
“丁二哥想看,何必客气!”钟思齐解下风雨剑递给丁言之。
丁言之接过风雨剑,摩挲着剑身“一山蕴双泉……好剑!”丁言之随手把剑递给了钟思齐“你想听听风雨剑的故事吗?”
“望丁二公子赐教!”
“有本古籍,名曰《上古神兵志》,里面有载风雨剑的点滴,风雨剑,上古青铜,欧冶子铸之,初名曰湛卢,因其戾气太重,莫邪断剑为二,一曰风,一曰雨,上刻铭文‘一寅定几何,一山蕴双泉’,风者避水千里,沙石成兵;雨者,削铁如泥,破界锁魂,隋炀帝年间,为修筑运河,曾以风剑断黄河水流七日,唐太宗年间,吐谷浑之战,慕容氏曾以风剑复活十二名不死武士重创十万唐军,那些武士行走言语皆与活人无异,自言本是楼兰武士,死于汉时,复活当下,他们性情暴虐,嗜杀至极!头断可生,肢断可长,三日三夜,竟杀退唐军三百余里,直到后卫国公李靖手持雨剑,单马出营,于营外荒漠独战楼兰十二武士,鏖战一夜,将那十二人悉数斩于剑下!战事才得以平息……”
“后来呢?”
“吐谷浑大战之后,就再无风雨剑的记载……”
“风雨剑那么厉害,还是两把?”钟思齐一脸的惊讶“没听师父说世上有两把风雨剑啊?”
“古籍确实如此记载,这风雨剑应该会有种神秘的力量,沙石成兵,破界锁魂……”
“剑无锋刃,却能削铁如泥是真!我师父精通古籍百著,又专研风雨剑十余年,沙石成兵,破界锁魂若是真事……师父怎能不会向我提起过?”钟思齐轻轻摇着头“定是你那古籍记错了!”
“风雨剑绝非我等想象的如此简单!”丁言之不置可否,轻声道“答案也许真的在华山!”
“丁二哥,有情况!”钟思齐看见二郎庙口处的马车死一般的寂静,一人静静地躺在马车轮毂旁,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跑了过去。
“三弟!三弟?”钟思齐扶起于刁“醒醒,醒醒……”
“二哥?”于刁缓缓醒来“二哥!你回来了?”
“大哥呢?”
“大哥?……大哥定是刚才趁我不备,把我打晕,自己去城北十里亭驿站找袁福报仇了!”
“什么?他是如何得知袁福在那儿!”
“醉八仙来报的信儿!”
“走!一起去找大哥,我们不能让他有事!”钟思齐听后迅速拉起于刁不顾一切的向着城北方向跑去,身后丁言之的那句“钟大侠你们多加小心!”像是未曾追上二人的身影,二人头也不回,一路疾行!
“姑爷此去报的是必死的决心!怕是凶多吉少……”小艾在丁言之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二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悯弟是位重情重义之人,天佑侠骨,他一定不会有事,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钟思齐于刁二人轻功在身,一路飞檐过墙,不消半刻便赶到了十里亭驿站,双脚落地,也顾不上气喘吁吁,拎剑便向着院内人群冲杀过去。
寻常兵卒哪里是钟思齐二人的对手?只怪钟思齐心中谨遵着师命——不能杀人!左右冲杀之间顾忌太多,唯恐伤人性命。于刁虽说武功逊色,凭借着豁出性命的杀气,竟也无人能近的了身!二人快速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刘悯身旁,钟思齐见刘悯浑身血迹,前胸后背多处刀伤,手持着断剑,血红着双眼,咬牙坚持着。
“大哥……”钟思齐连忙扶着刘悯“大哥你怎么样,我和三弟来了……”
“谁让你们来的?!”刘悯嘶吼着,把钟思齐吓了一跳“回去!快给我滚回去!”
“大哥?你怎么样了?”于刁刚欲上前,却被刘悯一把推开嘶喊着“快走——”
周围的甲兵见状纷纷簇拥着围杀过来!钟思齐于刁护卫着大哥抵挡兵刃,向着院门且战且退,众甲兵兵力顿时向院门加重。刘悯见身后护卫稀疏,猛然转身,断剑横飞,斩杀数名甲兵,向着屋里的袁福冲杀过去!
袁福见状大惊失色,手持长剑朝内室转身便跑,刘悯紧追不舍,袁福虽有些功夫在身,但在刘悯这种高手面前,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袁福很有自知之明,明知刘悯抱着必死之心来杀自己,自己即使跪地求饶也不能保命,怎么办?躲!袁福回身一剑支开刘悯,翻身跃进内室,躲在帘卷之后,紧紧抱着柱子,努力克制着颤抖。
刘悯步步朝着内室走来,只因这内室柜物甚多,甚是障眼,刘悯不得不屏息凝神,缓步搜寻,一步一步,离卷帘越来越近……
听到刘悯的脚步越来越近,袁福终于崩溃啦,大喊着“诛杀逆贼,我出黄金一千两!”
循着声音,刘悯断剑猛然刺去,只听“噌”的一声,感觉断剑像是穿过了一金器物件深深刺入了柱中,袁福大喊大叫着手捂着裆部,边跑边喊“黄金一千两……”
刘悯见一击不中,欲拔剑再击,不料手腕刚刚用力,身后一枚荷叶金镖凌空飞来,豁然穿过正胸,带着血渍深深扎在柱子上!刘悯只感脊骨断裂,胸腔刺痛,双眼一昏,直挺挺栽了过去!
“哼哼……”醉八仙冷笑着走近袁福“袁大人,黄金一千两,这可是你亲口允诺哟!”
“带我离开……我再加黄金一千两!”袁福像是疯了一般钻进刚才的帘卷中搜寻着,不一会儿,像是找到了宝贝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口中喃喃着“还好没丢,还好没丢……”
吕洞宾近前一看,袁福手心里竟是一纯金铸成的下体,轻蔑的看了一眼袁福“切”了一声讥讽道“我当是什么宝贝呢,袁大人啊,袁大人,你说你造了什么孽啊,这一辈子竟然被阉了两次!哈哈……”
“笑什么!笑什么!”袁福顿时怒了,咆哮着“我的是纯金铸塑,你们这些臭男人,跟我比得起吗?”
“呵呵……”吕洞宾冷冷一哼,为了那千两黄金,倒也不想与他撕破脸,谁让钱是爷呢,便小声笑道“是没你那玩意儿贵,关键比你那玩意儿有感觉啊!呵呵……真是笑死个人儿!”
袁福见醉八仙消停了下来,自己还要指望着醉八仙救命,也不敢再做呵斥,竟把怒气撒向地上刘悯的身上,“杀我啊,起来杀我啊!”捡起长剑,狠狠地刺入刘悯的心脏……
钟思齐二人杀退围兵冲进屋内,赫然看见刘悯倒在血泊中,左胸深深刺了一柄长剑,那袁福等人早已逃之夭夭!
“大哥!”钟思齐一把扶起刘悯,点下心俞、神封二穴止血,暗运内力,双指折断刘悯胸前的长剑,右手化掌,疏通血淤的经络,没过一会儿,刘悯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奋力抬起着右手。
“大哥!”兄弟三人手掌紧紧握在一处,热泪盈眶。
“二弟……三弟……”刘悯吃力的说道“这是陷阱,你们为何不走……咳咳……”
“大哥,你别说了,我们带你回去……”于刁见刘悯咳着鲜血,连忙擦拭着。
“不……用了!”刘悯看了眼钟思齐笑了笑“记住,醉八仙……不可信,江湖人……没好人……不可信,若去……华山立足,先破杀戒……今世……我无缘同你们一起行走江湖,只盼来世,我们三人再做兄弟!我命不久矣……劳烦兄弟们答应……我……两件事!”
“大哥,你说!”
“你们记住,民始终斗不过官,不要为了我……找袁福报仇……白白搭上性命!还有……此去把我同雪儿葬在一起,我俩……生,不能长相厮守,死,定要同穴而眠!”
“好,大哥……我们答应你!”
“好兄弟……”刘悯笑了笑,微闭双眼,口中喃喃着“泛菊杯深……吹梅角远……同在梦中……聚散匆匆……云边孤雁……水上浮萍……”声音愈渐愈低,词未说完,便已魂归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