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堂带着十名弟子,出庄不远,迎面撞见一伙人。正是吴秋遇和小灵子在河滩见到的那位曾公子,还有蒙昆,另外跟着七八个随从。两伙人一照面,都停了下来。蒙昆上前问道:“对面可是邵家门的邵门主?”邵青堂一愣:“老夫正是。你们是……?”蒙昆道:“在下蒙昆。这位是蓟州曾梓图曾先生的公子。”曾公子上前拱手:“晚辈曾可以,见过邵老前辈。”“蓟州曾……先生?”邵青堂没听说过曾梓图,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曾可以说:“我们专程来拜会邵门主。看前辈匆匆出行,莫非有什么急事?”邵青堂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没有。众位远道而来,快请到寒舍一叙。”曾可以问:“不会耽误您的事吧?那我们就冒昧打扰了。”邵青堂派弟子桑六先回去报信,自己陪着曾可以等人边走边聊。
桑六先找到邵九佳和江寒。邵九佳问:“来的是什么人?”桑六说:“听说是蓟州曾家的公子,还有一个姓蒙的,手下带了几个人,专门来拜见师父的。师父正陪着他们往回走呢。”邵九佳说:“我知道了。你去通知大师兄,让他安排接待吧。”桑六走了。江寒捏着下巴说道:“又来一伙陌生人。只怕再拖下去,咱们的事就更不好办了。”邵九佳也很担心:“那你说怎么办?”江寒说:“我看事不宜迟。正愁不好支开大师兄,现在他要张罗待客的事,咱们正好有机会下手。”邵九佳点头道:“好。你先去准备,我跟大师兄商量一下待客的事,就去找你。”江寒匆匆走出门去。
崔柏正陪着小灵子和吴秋遇闲逛,桑六找来了。听说曾可以和蒙昆等人来了,吴秋遇和小灵子不免紧张起来。崔柏问明了情况,对吴秋遇和小灵子说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有客人来拜访我师父,我得跟九佳师妹商量一下,张罗招待客人的事。你们两位先回房间休息。等酒宴准备好了,我再过来请你们一同参加。”吴秋遇心中暗喜。小灵子说:“没事,招待客人要紧。你快去忙吧。我们在秋遇哥哥的房间等你。待会吃饭的时候可别忘了叫我们。”“不会不会。”崔柏带着桑六匆匆往前院走去。目送他们走远了,吴秋遇终于松了一口气,欣喜地说道:“咱们终于可以走了。”小灵子说:“快去牵马,咱们从后门出去,免得跟蒙昆他们撞见。”
二人匆忙跑到马厩,解了缰绳,把白马牵出来。吴秋遇刚打开后门,就听身后有人叫道:“站住!你们今天还想走么?”二人回头一看,却是江寒。只见他手里端着一架短弩,正对着吴秋遇。
小灵子眼珠一转,开口说道:“原来是江寒师兄啊。你不在前面陪着小师妹,来这干什么?”江寒不禁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小灵子说:“你呀,唉!我本来不忍心告诉你的,既然你专门来了,我还是跟你说了吧。”江寒诧异地盯着小灵子:“你要说什么?”连吴秋遇都不禁好奇,不知小灵子到底又有什么主意。小灵子说:“你为小师妹做了那么多事,她却不领情。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么?”一句话戳中江寒的隐私和痛处,他顿时愣在那里。小灵子怎么会知道他和师妹的事?他正为这个事苦恼呢。听小灵子的口气,她好像知道原因。
江寒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那你说,为什么?”小灵子说:“因为有人替她说媒,给她介绍了一位形容俊美、气质非凡、人品出众、家境殷实的大家公子。两相对比,你说,她还能看得上你么?”一听这话,江寒心里当时就冷了一半,手里的短弩无力地放了下来。发了一会呆,他忽然端起短弩,这回对准了小灵子:“你敢唬我,信不信我一箭射死你!”吴秋遇大惊,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小灵子惊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从容说道:“既然你不信,那就射死我吧。我看你这辈子只能当个没人要的可怜虫!怎么败给人家的都不知道!”“你!”江寒眼睛瞪了一下,语气却有所缓和,“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小灵子心中暗笑,假装惊讶道:“你不知道?这事连我们都听说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邵小姐怕你提前知道了会从中作梗,所以才不让人告诉你。人家今天就要上门提亲了。可怜你一片痴情啊,哎呀,太可怜了。”江寒咬牙切齿,浑身发抖,愤恨地粗重喘息着,忽然又盯着小灵子喝问道:“快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小灵子说:“急什么,很快你就能见到了。听说他们今天就要上门提亲了。媒婆叫什么,我也没听清,但是据说真正撺掇这个事的,其实是媒婆家的汉子,好像姓蒙,是个胖子。就是他得了男家的好处,在江湖上打听到邵家门还有个未出嫁的小姐,偷偷跑来牵的线。听说男方可有钱了,很有势力,我想邵老爷多半已经动心了。”“是他们?他们是来提亲的?”江寒嘴里念叨着,心里早乱成一团麻,手里的短弩又无力地放下来。
小灵子见已经把他唬住,心里有了底,继续说道:“你先别急着丧气。说不定,你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呢。”江寒愣愣地抬起头,就像刚刚苏醒一样,忽然兴奋地望着小灵子:“你是说,我还有机会?”小灵子说:“事在人为嘛。看你对师妹那么痴情,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说实话,跟邵小姐还是挺般配的。”江寒放下短弩,殷切地看着小灵子:“你继续说。”小灵子来回踱着步,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呢,邵小姐还没见过那位公子,全都是听那个姓蒙的一个人在说。巧的是,在来这的路上,我们正好见过那伙人。虽然姓蒙的说得难免夸张了些,但是那位公子确实也非一般人物。一出门,手下一群人跟着,那势力可算不小。人长得嘛,实话实说啊,确实比你要好太多。气质和人品,也都不错。如果今天让他们见了面,邵小姐必然会动心,到那时你就真的没戏了。如果你不想就此放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江寒急切地问道:“什么办法?”小灵子说:“在他们进门之前,用你手里的家伙把他们吓走。只要邵小姐见不到人,那就随你怎么说了。而且,说好了来提亲,却半道回去了,你让邵老爷的脸往哪搁?邵小姐还不恨他一辈子?到时候,你再殷勤点。你想想,那时候你在师妹心里的分量……”江寒心中狂喜,哪还顾得上分辨真伪,说了声“多谢你提醒”便急匆匆转身走了。
吴秋遇愣愣地望着江寒的背影,有点难以置信。小灵子轻轻拍了他一下:“怎么样?我厉害吧?哈哈。让他们狗咬狗去。咱们走!”吴秋遇兴奋地点了一下头。二人牵着马走出门口。吴秋遇把小灵子抱上马背,自己也上了马。二人回头往门里望了一眼,相视一笑,便骑着白马在荒野中奔驰而去。
江寒暗藏短弩,急匆匆走进前院,迎面正撞见邵九佳。邵九佳低声问道:“怎么样,得手了吗?”江寒紧张地望着大门口,也低声说道:“现在外面有危险,你快回房躲起来!我出去看看。我不回来找你,你一定不要出来!”邵九佳诧异道:“出了什么事了?”江寒说:“回头我再跟你说。你快躲起来!”邵九佳看他那么紧张,觉得一定有大事发生,便听了他的,跑回房间,摘下墙上的宝剑防身。江寒那样说,其实是怕邵九佳见到即将上门提亲的“豪门公子”,哄走了邵九佳之后,便背着短弩,迅速出门去拦截前来提亲之人。
刚出庄子,就见十几个人远远走来。江寒急忙隐到路旁,找了个可以藏身且又便于撤离的角落,埋伏下来。那些人越走越近。江寒注目望去,见师父身边果然有一个气宇轩昂的公子,看师父的表情似乎对他颇为客气。想到那个人是来跟他“抢”九佳师妹的,江寒心中妒恨,盘算着如何才能吓走情敌,同时又不被师父识破,也暗恨自己当时没有在小灵子面前多问个主意。
蒙昆块头大,嗓门也高,江寒最先听清的就是他的声音。蒙昆说:“我们一过长城就听到邵门主威震三关的大名。到时候可得露几手,让蒙昆也开开眼。”“哪里哪里。到时候还请蒙昆老弟不要笑话老夫。”邵青堂在客套之中也不无得意。江寒断定给九佳师妹保媒的一定就是这个姓蒙的,顿时把心中的愤恨都集中到了蒙昆的身上。他端起短弩,悄悄对准了蒙昆。众人一路说笑,谁也没有想到路边竟然埋伏着一个人。眼看众人走了过去,江寒瞅准空当,扣动扳机,一支短箭便向蒙昆的臀上射去。“啊!”蒙昆屁股上中了一箭,一声惨叫,把众人都惊得一愣。江寒见自己得手,心中窃喜,悄悄隐没了身形,暗中撤走了。
蒙昆头上冒着汗,脸上的横肉颤抖着,手捂在屁股上,坚持了一会,终于歪斜着趴倒在地。曾可以急忙过来观看,邵青堂也跟了过来。只见蒙昆屁股上插着一支短箭,中箭的地方流出的血都是黑红色的。曾可以失口叫道:“箭上有毒!”邵青堂脸色铁青。这可是他的地盘,竟然有人敢在他身边对他的客人下手,叫他颜面何存?他当即大声呼喝道:“给我搜!务必把刺客找出来!”邵家门的弟子分做两伙,去道路两旁搜索。曾可以带来的人一发围到他身边,防止公子再遭人暗算。忽听有邵家门的弟子叫道:“这里有脚印!好像有人待过!”邵青堂急忙过去查看,果然见地上有踩踏过的痕迹,只是那脚印走出几步便越发不清晰了。他一面吩咐几个弟子去追刺客,一面招呼剩下的人去抬蒙昆:“快把蒙老弟抬进庄子!快去找大夫到家里候着!快去!快去!”蒙昆疼得厉害,但碍于身份,不好在曾可以的随从和邵家门的弟子面前嚎叫,只好咬牙忍着。
崔柏正在门口候着,见师父带人回来,忙把众人迎进门里,张罗大夫给蒙昆察看伤情。江寒本已先一步回来,见曾可以等人没有被吓走,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便也混在人群里观看。
那大夫仔细看了看蒙昆的伤口,又用手指轻轻沾起一点血迹,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庆幸道:“还好,这只是一般的毒,并不难解。”曾可以等人听了,稍稍放心。蒙昆叫道:“那你就快解呀!”大夫说:“得先把这箭头拔下来才好上药。只是我半路赶过来,身上带着的麻药用完了。你只能先忍一会,容我回家取趟药箱,很快就回来。”蒙昆瞪了他一眼,忍住没有骂出口。曾可以开口道:“蒙昆,你可忍得疼痛?你若忍得住,咱们就直接拔了,别耽误了解毒。”蒙昆犹豫了一下,狠心说道:“好,拔吧!”
曾可以回头问:“谁来把箭头给他拔了?”“我来。”江寒从人群中挤出来,自告奋勇。他倒不是好心要给蒙昆帮忙,而是要乘机再整他一回。邵青堂点了点头,介绍道:“这是我的第二个徒弟,名叫江寒。”曾可以道了声“有劳”,便让到一旁。大夫急忙到药箱里拿出解毒的药备着。江寒一手按住蒙昆的屁股,一手攥住箭杆,轻轻撼动两下,猛地向上一提,那短箭就拔了出来,箭头上带着一块血肉。“啊!”蒙昆惨叫了一声,疼得几乎昏厥,一整只肥臀都在抽搐。蒙昆正要回头痛骂拔箭之人,大夫已经挤到江寒前面,用力挤出伤口的污血,并撒上止血的药粉和解毒的药物。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蒙昆的屁股上,没有人留意江寒的异常举动。邵青堂瞧见了箭上的血肉,也只当是弟子没有经验,下手不知轻重,不好在客人面前责备。
这时邵九佳跑了过来,嘴里喊着:“爹,不好了!那个臭丫头和臭小子逃跑了!白马也不见了!”邵青堂心中一惊,但又不想在外人面前泄露机密,当即喝止道:“九佳,干什么大呼小叫的!没看到这里有客人么?”崔柏很细心,不能让师妹看见蒙昆的屁股,急忙用身体挡住。邵九佳这才看到曾可以,见他面目俊朗、气质不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寒见了,心里酸酸的。
曾可以听邵九佳说到臭丫头、臭小子和白马,当即想到了小灵子和吴秋遇,便上前问道:“姑娘,可曾看见他们往哪边跑了?”邵九佳脸上微微一红,轻声说道:“我看后门开着,他们定是从后门跑了。”邵青堂以为曾可以听说邵府失窃是要帮忙,便开口说道:“曾公子,这区区小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即刻派人去追。”曾可以说:“邵伯有所不知。那白马本是我的,日前被那二人使巧偷去。我们也正在四处找它,不想在这里撞见。”邵青堂稍稍愣了一下,相信小灵子他们干得出那种事来,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赶紧去追。说什么也得把公子的白马给找回来!”他心里想得明白,追上之后,自己只要人或是干脆灭口;至于白马,归了曾可以倒也没什么,还可落下一个人情。
曾可以对蒙昆说道:“蒙昆,你就先在这里养着。我们去去就回。”蒙昆忍着痛咬着牙说:“公子,抓到那个丫头,一定要交给我处置!我非好好收拾她,出一口恶气!还有那个放冷箭的,被我抓到了,也要扒了他的皮!”江寒听了,不由得稍显慌乱。崔柏见了,小声问他:“江师弟,你怎么了?”江寒急忙摇头:“没,没什么!”
曾可以说:“好。那就辛苦邵伯同走一遭。”邵青堂带上江寒和另外十几名弟子,与曾可以一伙人奔后门去追吴秋遇和小灵子。崔柏要留下照顾蒙昆并备办酒宴。邵九佳本来也要跟着去,一是要亲手抓住小灵子出气,一是想跟在曾可以身边再多看他几眼。邵青堂不同意,她也只好跺脚生闷气。
江寒并不希望曾可以追到吴秋遇和小灵子。他的顾虑是:看样子,师妹对这个曾公子还算满意,如果他再夺回白马送给师妹,那自己就彻底没希望了。于是对邵青堂说道:“师父,他们去了多时,又是骑马跑的,咱们怕是追不上了吧?”曾可以说:“他们二人同骑一匹马,应该是跑不快的。咱们骑马去追,应该来得及。邵伯,您府上还有马吧?”邵青堂说:“有,马棚就在前面。”江寒又说:“也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跑的,咱们怎么追呀?”邵青堂想了一下,说:“我看他们多半是往东南,去了黑土甸。”曾可以欣喜道:“这便好了。我还有些手下,当时只怕人多都来府上不方便,就没让他们跟来。现在他们正在东南方向候着。只要那二人真往那里去,他们就跑不了。”邵青堂很高兴:“如此甚好。那咱们快骑马去追。”马厩里只有五匹马。邵青堂、曾可以、江寒各骑了一匹。曾可以带了一个精壮的随从,邵青堂选了一个能干的弟子。五个人骑马先走,其他人在后面徒步跟着。
吴秋遇和小灵子骑着白马,一气跑出二三十里,回头不见有人追来,心里才算踏实,把马渐渐放慢了速度。吴秋遇摇头叹道:“真没想到,邵青堂名气那么大,竟然也是个心肠不好的人。”小灵子说:“最可恨的就是他那种奸险小人!假意招待咱们,百般殷勤,无非是要问出祁老爷子的下落,他好去加害。”
吴秋遇道:“祁翁对他有恩,他不说热心帮忙,反倒想着去害人,真是没良心!哎呀不好!他已经知道祁翁在黑土甸了,咱们……”他焦急地看着小灵子。小灵子从容笑道:“哈哈哈,不用担心。你忘了?乡野三奇已经护送祁老爷子去云中山了。邵家门的人到哪找他去?”吴秋遇这才踏实了,又不禁疑惑:“那你说的黑土甸……是怎么回事?”小灵子笑道:“我要不随便说个地方,他怎会带人去找?又怎会现了原形?”吴秋遇这才明白,黑土甸是小灵子随口编出来的,但他仍然想不通:“那时候你怎么知道……万一他是好人,真的去接祁翁,你的谎话不就……”小灵子说:“他要真是好人,无非空跑个百十里路,回来知道咱们是为祁老爷子好,自然不会见怪。他要不是去接人,必然多带人手、携带兵刃,咱们一看也就知道了。你看,这不一下就试出来了?”吴秋遇点头道:“嗯。还是你有主意。”
小灵子忽然笑道:“想想人家也不容易。堂堂威震三关的邵家门门主,竟要在咱们两个小辈面前陪笑脸、献殷勤,应该也是挺憋屈的。呵呵呵呵。”吴秋遇也笑了:“是啊,连邵小姐的房间都让给你住了。”小灵子收起笑容忽然问道:“秋遇哥哥,你知道他为什么让我去住邵九佳的房间么?”吴秋遇说:“献殷勤嘛,当然是为了让你高兴了。”小灵子说:“就说你好骗嘛。他哪有那么好心?再说了,他的殷勤也够了,女儿也训了,徒弟也打了,没必要再拿女儿的房间做人情。他其实是怕咱们住在一起,那样他就不好套你的实话了,所以才故意把我安排到邵九佳的房间。”吴秋遇稍一回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情节,对小灵子的细心更加佩服。
曾可以手下的柯老三和聂是非等人正陪着白鹿司在大道边闲聊。聂是非摇着鹅毛扇子,对白鹿司说道:“白鹿司这个名字不错。好像天上替玉皇大帝掌管鹿驼的职事就叫这个,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白鹿司微笑道:“竟有这个说法?我的名字可不是这个意思。”柯老三听他们闲扯,自己插不上话,干脆大声问道:“聂先生,公子一会还回来吗?还是今天就住在那里了?”聂是非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说:“时候还早,你别那么着急。公子只说去拜会一下,没什么要紧事。他没说不回来,应该就是去去就回。”柯老三嘟囔道:“去的工夫可不短了。蒙昆的差事倒不错,能跟着去吃喝。苦了咱们在这里白白晒着。不能找个酒肆饭馆的边吃边等么?”聂是非白了他一眼:“刚才公子在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我想应该是快了,你就耐心点吧。”他二人,一个粗门大嗓,一个酸里酸气。听着他们说话,白鹿司心中暗笑。由于他是刚来的,与别人都不熟,可说的话也不多,便拿折扇在手心轻轻敲点着,当是解闷。
吴秋遇和小灵子信马由缰,沿着大路慢慢往前走着。他们还不习惯骑马,马跑快了觉得颠簸,而且心里不踏实,觉得还是慢慢走着舒服。小灵子忽然指着前面问道:“秋遇哥哥你看,前面路边是不是有人?”吴秋遇抬眼望去,正看到白鹿司在那里坐着,别人也不需再看,便知又是狭路相逢,急忙把白马拽住,小声道:“是蒙昆的同伙!这可怎么办?”小灵子说:“先调头往回走,绕过他们再说。”吴秋遇试着调转马头,紧张地不时回头张望。
白鹿司看到了他们,一下子站起来。聂是非吓了一跳:“怎么了?”白鹿司抬手指着这边叫道:“偷马的那两个小贼!”聂是非这才看见了,赶忙招呼道:“快追呀!你们还等什么?”白鹿司和柯老三带头冲了出去。柯老三嘴里大喊着:“小贼!你给我站住!”聂是非骂道:“你个蠢老三,怕他们不知道有人在追是吧?”他生得文弱,很快就被甩在后门,大声喊道:“不用那么拼命!只要盯住他们,待会公子回来,就会把他们堵住!哎,我说,你们听见了没有?等等我呀!”
吴秋遇发觉有人追来,急忙打马快走。小灵子说:“这么跑不是办法!别再撞见邵家门的人。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吴秋遇隐隐望见庄稼地里有个小茅屋,赶紧告诉小灵子:“那边有间茅屋,要不要去那躲躲?”小灵子说:“好,就去那!把他们甩得再远一些,然后咱们绕过去!”
白鹿司、柯老三等人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追了一阵便气喘吁吁。眼看越离越远,渐渐看不清人影了。吴秋遇抱小灵子下了马。小灵子叫他把马牵到庄稼地里,自己在后面清理痕迹。那马进了庄稼地倒也不跑不叫,只顾尽情啃食。吴秋遇和小灵子凭着刚才在马上辨清的方位,向茅屋跑去。白鹿司、柯老三等人走在平地,看不到庄稼地里的茅屋,一路追下来累得满头大汗,眼看跟丢了,便停在那里喘粗气,有的干脆坐在地上休息。聂是非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后面远远赶来,手里拿着鹅毛扇也顾不得扇。
曾可以、邵青堂、江寒等一行五人骑马追赶吴秋遇和小灵子。远远看到路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坐着的几个人,曾可以高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白鹿司等人见到曾可以,纷纷站起来。柯老三喘着粗气说:“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呀?白马……他们……”曾可以见他语无伦次,便要找聂是非问话,却没找见他,于是问道:“聂先生呢?”“公……公子!我在……在这呢!”聂是非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他停下来先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公子,我们在追……偷马的……那两个……”曾可以道:“我们也在找他们!你们果然撞见了。人呢?”白鹿司稍稍缓过气来,上前说道:“他们就往那个方向跑的。我们一路追过来,那白马跑得太快了,我们实在追不上。怎么,公子过来没有看到他们?”曾可以不禁失望:“算计着你们在前面,可以堵住他们,没想到还是叫他们跑了。他们是在哪不见的?”柯老三也终于缓过气来,抢着说道:“就在这附近!”
曾可以四处张望了一下,下了马,向众人介绍邵青堂师徒。邵青堂和聂是非、柯老三、白鹿司等人互道寒暄。柯老三忽然问:“蒙昆呢,没跟公子一起回来?”邵青堂有些尴尬。曾可以含糊说道:“他呀,暂时骑不了马,留在邵伯府上了。”
聂是非问:“公子,咱们现在怎么办?”曾可以说:“这里只有一条路,两边都是咱们的人,他们不可能骑马跑掉。我看多半是就近藏起来了。这片庄稼地里正好藏人。”众人点头认同。曾可以安排道:“留几个人看住马匹,一旦他们出现便骑马去追。剩下的,咱们分头去搜。”聂是非提醒道:“谁先发现了别急着惊动他们,招呼人一起过去,免得吃亏。”曾可以点头道:“大家听清楚了吗?就按聂先生说的办!”邵青堂暗自赞叹,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曾家公子,倒颇有几分气度。曾可以转头看着邵青堂:“邵伯,您看……?”邵青堂赶忙说道:“公子安排就是,老夫没有意见。”曾可以说:“刚才我在马上望见,那边好像有个茅屋。说不定他们就躲到那去了。咱们一起过去找找?”邵青堂点头同意。柯老三、白鹿司、江寒等人,也都跟着曾可以和邵青堂,钻入庄稼地,向茅屋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