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子忽然问道:“师父,您说曾梓图以前叫僧图,是怎么回事?”济苍生说:“他当年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吴秋遇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难怪了海大师说,蒙面人偷袭了然大师的时候,用的是少林武功。”济苍生说:“当年了然大师受邀去你师公家里做客,把他也带了去。他里外帮着张罗,倒是个精明能干的主。有一天,北冥教的司马相上门来挑战,那以后没多久僧图就失踪了。我当时就怀疑司马相的事跟僧图有关。你师公隐居之后,我也暗中追查过僧图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只是偶然听说有个叫曾梓图的,跟僧图很像。当时我奉命守护你师公新创的武功典籍,并寻找合适的传人,也就没再继续追查僧图的事。直到有一天……”
济苍生忽然问道:“秋遇,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有三个人到咱们隐居的山洞索要秘笈?”吴秋遇点头说:“嗯,我记得。他们是北冥教的人,一个叫秦长老,一个姓赖。”济苍生说:“对。那个秦长老就是胡大宁所说的害死时仁泰的秦全鹤,赖保昌是他的同伙。”
铁秋声惊讶地问道:“北冥教的人怎么会去找师兄讨要师父的秘笈?”济苍生道:“我正要说这个。北冥教有自己的武功路数,按说不会觊觎其他门派的武功,除非是受人挑唆。他们不但口口声声跟我索要师父的武功秘笈,还知道我打伤无际和尚那一掌是‘降魔十三式’。你想想,知道我会‘降魔十三式’的一共也没几个人,知道师父新创秘笈的更没有几个人。师父已然隐居,了然大师肯定不会说,那当时知情的,除了我就只有僧图。秦全鹤说,多亏了那位曾先生,他们才能找到我。我当时就断定曾梓图就是僧图。”
铁秋声问:“后来怎么样了?”济苍生说:“他们来势汹汹,我们也没法脱身,只好跟他们交手。赖保昌被自己的链子锤砸死。那个小喽罗偷袭秋遇的时候被他打了一掌,自己撞在石头上死了。我本想饶过秦全鹤一命,就摘了他的膀子,放了他。哪知道他贪心不足,竟然还想着去寻找秘笈,闯入我布下的毒雾圈子,死在那里。”铁秋声说:“想不到时姑娘的杀父仇人,竟然死在师兄的手上。我替她谢谢你。”济苍生说:“也不是我要杀他们,只能说是他们自己倒霉。”
铁秋声刚才提到时秋风,济苍生忽然问道:“师弟,你好像跟那个姑娘很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铁秋声说:“当年她爹遇害以后,北冥教的人还要杀她。正好我经过那里,救了她。”吴秋遇说:“难怪时姐姐一直在寻找杀害纪姑姑的凶手,原来是为了报答师叔。”小灵子说:“也许不只是为了那个。”铁秋声和吴秋遇不解地看了看小灵子。济苍生笑道:“你岁数不大,心思倒不少。”小灵子略显害羞地低下头去。
吴秋遇问:“师叔,你和丘大侠他们做了兄弟?”铁秋声说:“七年前,我本来答应明月一起去山西,可是突然有事耽搁了。等我匆匆去山西找她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昏迷不醒。是他们三位救了我。他们知道我也是习武之人,便要与我结为兄弟。”小灵子说:“你是武林至尊的徒弟,他们当然抢着要和你结拜了。”铁秋声说:“那时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直到在天百山庄看到我和无涯大师交手,他们才知道的。”
小灵子问:“你和他们以兄弟相称,为什么不叫乡野四奇?”济苍生说:“我们是武林至尊的弟子,岂能轻易跟人结拜?”铁秋声说:“师兄说得极是。我虽然心存感激,也愿意与他们结交,但是没有师父的允许,不敢贸然跟别人结拜,于是就借故没有结拜,但是彼此以兄弟相称。”吴秋遇和小灵子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铁秋声懊悔道:“我真是后悔,要是我当初陪着明月一起去,就不会……”济苍生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用。好在已经找出真凶,为明月姑娘报了仇。这件事,你以后就慢慢放下吧。”铁秋声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打算去山西寻回明月的尸骨,运回扬州老家,终生为她守灵。”济苍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吴秋遇和小灵子这才明白铁秋声去菜园的目的,原来还以为他是冲着时秋风去的,现在才知道他是去找马铁腿的。
小灵子忽然问道:“秋遇哥哥,你说戒缘大师把时姐姐和花公子叫去菜园,会是什么事?”吴秋遇说:“也许是听说他们在菜园打过一架,今天又看到他们动手,叫他们过去,劝他们和解。”济苍生笑道:“怕是老和尚没那么闲在,连这种事都要管。”铁秋声问:“师兄,那依你之见,可能会是什么事?”济苍生:“咱们就别费心思猜了。到菜园一看就知道了。”
路上,吴秋遇跟师父问起了治疗疯病的方法,想着将来有机会去洛阳治好娄氏,好让任府在佳怡二小姐长大之前能有个主事的人。
少林寺菜园。马铁腿看到戒缘大师把花庆春和时秋风同时带回来,有些诧异,上前问道:“大师父,那边的事情了结了?结果如何?”戒缘说:“了结了。虽然发生争斗,好在没出大事。经过方丈的劝说,人已经散了。”马铁腿说:“太好了!”肖凤英准备招待客人。戒缘说:“你们去浇菜吧。这里不用伺候。”马铁腿夫妇知道他们有事要说,转身去浇菜了。
戒缘坐下来,看着花庆春和时秋风:“你们彼此认识吗?”花庆春和时秋风相互看了一眼,各自摇头。老和尚笑道:“你们都打过两次了,居然不认识彼此?”花庆春说:“两次都是这位姑娘要杀人,我不过出手拦了一下。”时秋风冷冷说道:“你仗着是江南花家的人,就可随便管别人的闲事?”花庆春不想跟她打嘴仗,便没再说话。
戒缘看着花庆春问道:“你是江南花家的人?你叫什么名字?”花庆春说:“晚辈花庆春,奉家父之命,来嵩山找人。”戒缘点了点头,又转向时秋风:“姑娘,那你呢?”花庆春说:“这位是时姑娘,江湖人称魔女幽灵,武功不错。”时秋风白了他一眼:“要你多嘴!”花庆春笑了一下,并不介意。时秋风这才对戒缘说:“晚辈时秋风,孤身一人,没有家世,比不得人家江南名门。”她话中带刺,说着还看了花庆春一眼。
戒缘笑了笑,说:“方才在山门前被我打断,你们若没尽兴,可以在这里继续切磋,让老僧也开开眼?”花庆春说:“晚辈怎敢在大师面前卖弄?”时秋风说:“我的事已经办完了,跟他也没什么恩怨,没有必要再跟他动手。”戒缘看了看他们,微笑着说道:“我还没来的及劝解,你们就和好了?罢罢罢,倒省了老僧的事了。”时秋风说:“大师把我们叫到这里,只是为了劝架?”
戒缘说:“方才在阵前,我看你二人交手,虽然刀枪有别,招式却有几分相似,应该是系出同源。他的武功是家传,姑娘的武功师承何人啊?”时秋风说:“我没有师承。”“没有师承?”戒缘和花庆春都有些意外。戒缘问:“这么说,姑娘的武功也是家传,或者是你自创的?”时秋风说:“那倒不是。我的武功确实有高人传授,只不过我并不知道那位高人是谁,他也不准我打听。”戒缘更加惊讶:“有这样的事?那位高人是何模样?”时秋风说:“是位慈善长着,可惜遭逢不幸,双腿残疾,一直坐在轮椅上。我的武功,全凭他口头传授,指导我自行练习。”
花庆春脱口说道:“难道是我爹?”戒缘惊愕道:“你爹?你爹的两腿都残了?”花庆春痛苦地点了点头。戒缘站起来,低着头来回走了两遭,停下来说道:“姑娘,你能否使几招给我看看。”时秋风轻轻点了一下头,退出几步,拉开架势,手里的短刀忽然向空中一削。屋檐下寒光一闪。戒缘脱口说道:“惊鸿一瞥。”时秋风稍稍愣了一下,继续出招。戒缘老和尚又接连喊出“有鹤独鸣”、“鸳鸯交颈”、“雁落平沙”等等名称。
时秋风收了刀,愣愣地看着老和尚:“大师,您认得那位高人?”花庆春也是颇为惊讶。戒缘点了点头。时秋风忙问:“他是谁?”戒缘说:“就是他爹,花向荣。”时秋风和花庆春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戒缘自语道:“没想到他真的把一套百鸟朝凤编成了刀法,还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使得出神入化。”时秋风说:“这正是百鸟朝凤刀法。敢问大师怎会认得?”
戒缘正要回答,花庆春忽然上前两步,扑通跪倒:“伯父,我终于找到您了!”时秋风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们。戒缘把花庆春扶起来,说:“我已经知道你来过了。”花庆春激动地说道:“伯父,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您。其他地方都去过了,直到今年才想到您有可能在嵩山,我爹这才派我来这里找找看。没想到您真的在这里!”
戒缘招呼二人坐下,轻声问道:“你既然已经来过菜园,想必已经知道是我。为何现在才肯相认?”花庆春说:“我虽然知道那是伯父,但是您没有见过我,我怕不能取信,所以在您认我之前,我才不敢冒昧说出。直到您说出百鸟朝凤刀法,我才心里有了底。因为这是您和我爹共创的一套判官笔法,只有咱们花家的人才知道。我随时可以使出几招,让伯父相信我是花家的人。”戒缘微笑着说:“一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是谁了。你的名字还是我帮你取的呢。”
二人相认,自是有很多话说。时秋风在一旁插不上话,却也为他们高兴。她还在为自己学了花家的武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她曾经听说过,花家的武功向来是不外传的。
济苍生、铁秋声、吴秋遇、小灵子一行四人来到菜园。看到眼前的形势,济苍生大声说道:“看来花公子跟大师缘分不浅啊。”一句话惊动了院中的五个人。马铁腿夫妇刚才只顾看戒缘和花庆春说话,竟没注意有人走进菜园。戒缘和花庆春站起身。时秋风看到铁秋声,似是稍稍愣了一下,仍然坐在那里,低下头。
大家虽然在山门前见过,但是济苍生和铁秋声来得晚,谁也没来得及介绍,彼此未必认得。小灵子小声提醒吴秋遇。吴秋遇赶紧说道:“大师,这是我师父和铁师叔。师父,那位是戒缘大师。”戒缘欣喜道:“原来是翁求和的两位高徒。老僧早该想到的,只是阵前忙乱,没顾得上说话。”济苍生道:“我们这不是专程来拜望大师了么?”
戒缘注意到小灵子脸色不对,问吴秋遇:“她怎么了?”吴秋遇说:“鲜子汤暗中偷袭,灵儿替我挡了毒针,受伤了。我们想借大师的地方给她医治。”戒缘忙说:“快,扶她进屋。治病解毒的事老僧帮不上忙。若有其他需要,你们尽管吩咐。”“多谢大师。”吴秋遇扶着小灵子走进茅屋。
济苍生把盛有贺兰映雪的药瓶交给吴秋遇,出来把门带上,对众人说:“让秋遇给她看吧。他应该可以处理。”戒缘说:“他是你这位神医的高徒,自然可以放心。不知他跟你们说了没有,先前方丈被人暗算,身中两种奇毒,就是他治好的。”济苍生道:“这个他倒没说。不过几个月前,丐帮帮主倪大鳅被人算计,身中剧毒,武功尽失,也是秋遇帮他治好了。为了寻得解药,还专程到贺兰山走了一遭。”戒缘说:“名师出高徒嘛。今日你们师徒都在,小施主定无大碍。”
吴秋遇扶着小灵子坐到床边,要帮她察看伤口。小灵子慌乱叫道:“秋遇哥哥!”吴秋遇愣住了。小灵子低声说:“我自己来。”吴秋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赶紧把手拿开:“灵儿,对不起。我不是……”小灵子说:“没事。钢针已经穿透外衣扎进去,我是怕你不清楚位置弄疼我。现在好了,你帮我把针拔了吧。”小灵子轻轻拉开外衣,露出里面的天蚕软甲。三枚钢针扎在上面,针尖已经穿过蚕丝的缝隙扎进去。
吴秋遇说:“灵儿,我扶你躺下吧。”小灵子应了一声,让吴秋遇扶着她慢慢躺好。吴秋遇伸出手,要替她拔除毒针。小灵子忽然问道:“秋遇哥哥,拔了针以后,是不是还要挤出毒血?”吴秋遇轻轻点头。小灵子说:“你等一下。”她拿出自己的白手绢,递给吴秋遇:“你用定心剑在中间挖个洞,一会能露出伤口就可以了。”
吴秋遇点了一下头,抽出定心剑,将手绢一角用牙咬住,左手抓住对边,用短剑在中间划出一个缺口。小灵子要过手绢,让吴秋遇转过身去,自己解开天蚕软甲,松开内衣,小心翼翼地让钢针穿过缺口,把手绢盖在胸前,说:“秋遇哥哥,现在可以了。”吴秋遇转过来,说:“一会可能会疼一下,你尽量忍住别动,免得针尖挑破肉皮,扩大伤口。”小灵子说:“你拔吧,我忍得住。”
吴秋遇轻轻捏住一枚钢针,提示了一下小灵子,便轻轻往上拔起。小灵子紧咬着牙,尽量忍住不出声,可是在钢针拔出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吴秋遇关切地问道:“灵儿,怎么样?”小灵子说:“没事。你继续吧。”吴秋遇又把剩下的两枚钢针轻轻拔除。小灵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挤出毒血,清理伤口。胸口是平面,不好用力,吴秋遇好不容易才把毒血挤出来。小灵子虽然疼痛,但是尽力忍着,不想叫吴秋遇分心。吴秋遇给她清理完伤口,上了药,转身去收拾地上的毒针。小灵子终于放松下来,拿开手绢,轻轻将内衣和天蚕软甲系好,又将外衣遮上。
戒缘和济苍生等人说到了鲜子汤。花庆春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鲜子汤。早知道是他,我无论如何不会跟时姑娘动手,定要找那老贼讨回公道。”戒缘说:“以你目前的武功,还不是他的对手。”花庆春心中不服,嘴上没再说什么。铁秋声问:“花公子为何对鲜子汤如此愤恨?”花庆春正要回答,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吴秋遇扶着小灵子从屋里走出来。济苍生问:“怎么样?”吴秋遇说:“应该没事了。鲜子汤在五台山偷袭倪帮主,前几天在达摩洞暗算本庆师父,用的都是这种毒针。先前都是用贺兰映雪解的毒,很有效。灵儿穿着天蚕软甲,伤得不深。只是离脏腑太近,需要休养几天。”
济苍生说:“那就好。人家舍命护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吴秋遇说:“徒儿知道。”小灵子听了济苍生的话,心中欢喜,开口道:“多谢师父。以后有您做靠山,秋遇哥哥一定不敢欺负我的。”济苍生笑道:“我不允许他欺负你。你也不要欺负他才好。我这徒儿可是个老实人。”小灵子说:“我哪有欺负他?”戒缘、花庆春、铁秋声都笑了。就连沉默寡语的时秋风脸上也露出笑容。
小灵子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哎,大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您和方丈大师是一辈,为啥不叫‘了’什么,反倒取名叫戒缘?”济苍生说:“我们也正想说这个事呢。大师,这其中有什么别的说法么?”戒缘微微一笑:“我虽然托身少林,却是个编外和尚。只是承蒙少林寺收留,哪有什么固定辈份?”众人听了都觉诧异。
戒缘说:“各位都是少林寺的朋友,我就不再瞒你们。老僧原名花向海。”济苍生惊喜道:“原来是花家的向海伯,难怪看着眼熟。快三十年没见了,您又剃了头发,我一时没认出来。”铁秋声、吴秋遇也颇为惊讶。小灵子开口问:“那您怎么会在少林寺当了和尚?”戒缘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咱们进屋慢慢说吧。”
众人跟着戒缘进了屋。戒缘招呼济苍生一同坐在床边。吴秋遇扶着小灵子找凳子坐下。时秋风不愿坐,铁秋声陪她一起站着。花庆春恭恭敬敬站在伯父身边。
戒缘缓缓说道:“三十年前,我代表花家在封禅台争夺武林至尊,本来一路被人看好,就连尊师翁求和也认为我是最有实力的人选。”济苍生点头道:“嗯,我师父是这样说过。他当时也以为您能夺得武林至尊,就想着能与您这样的高手切磋一回,也算不虚此行。于是安排我做回乡的准备。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您已经不在了。我师父打败鲜子汤,当上武林至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戒缘叹了口气,说:“我当时也是信心满满。跟鲜子汤交手时,几十招便将他制住,更觉得胜券在握。鲜子汤认输。我当时信以为真,还跟他客套了几句,便只顾接受台下的喝彩。没想到那厮趁我不备,突然背后偷袭。我虽然防住了他的进攻,手上却中了毒针。他继续纠缠。我一用内力,毒液便往周身蔓延,渐渐经脉阻塞,内力无法提运。那厮本要趁机对我下毒手,幸亏尊师看出蹊跷,上台将我二人隔开。我当时连话都说不出,凭着最后一点气力,勉强撑住身子,离开擂台。”
济苍生骂道:“鲜子汤那厮果然可恨,真不要脸!我听师父说,他当时就怀疑鲜子汤暗中耍诈。只是您一直没说,后来又匆匆离场,那件事也便成了悬案。”戒缘忽然问道:“尊师没有被他算计吧?”济苍生说:“我师父已经在防着他,并没有跟他客气,几十招将他打败,直接推下台去。鲜子汤丢了脸面,仓皇离去,没有机会再下手。”戒缘点了点头:“尊师是个聪明人。”济苍生说:“我师父一直心存遗憾,就是没能跟花家的人切磋,认为自己的武功还算不上天下第一。”戒缘说:“几十招将鲜子汤打下擂台,他这个武林至尊实至名归。”
济苍生忽然问道:“那您身上毒是怎么解的?据我所知,除了鲜子汤自己的解药,还有贺兰映雪,要解他的毒并不容易。”戒缘说:“我离开擂台以后,在少林河边晕倒,被少林寺的僧人发现抬回寺里。了然大师将我救醒,合几位高僧之力,运功将我身上的毒暂时压制。我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无法消去,不想再继续耗费他们的内力,便想着悄悄离去。途径藏经阁的时候再次昏倒。觉云大师救了我,问明情由,便要我暂时留在藏经阁。觉云大师每日给我运功疗伤,还帮我分批换血。日复一日,我身上的毒一点点减少,后来渐渐能自己运功排毒。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我身上的毒终于完全解了。”
济苍生问:“觉云大师现在何处?今日这样的危急场面,为何不见他老人家出面?”戒缘叹了口气,说:“觉云大师为了救我,隔几日帮我换血,已经触犯了少林寺的戒律。他以前便因为触犯戒律,被前任住持罚到达摩洞面壁七年,后来才安排去藏经阁看守。这一次因为我的事,他主动让人传话给了然大师,自愿终身留在藏经阁,圆寂之前绝不出门一步。方丈理解他老人家的善意,又不便打破寺规,便随了他的意,并安排觉云大师的弟子了荣随身伺候。觉云大师已经二十九年没出过藏经阁了,都是因为救我。”说到这里,戒缘心情沉重。济苍生说:“觉云大师是有德高僧。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拜会他老人家。”
戒缘继续说道:“我感念觉云大师恩德,决意出家,并要拜他为师。觉云大师只让了荣请示方丈,允我留在少林寺出家,却执意不肯收我为徒。他说自己屡犯戒律,没有资格再收弟子。我反复求他,他也只是赐我法名‘戒缘’,始终没有答应收我作弟子。方丈默许了觉云大师的做法,也嘱咐寺中了字辈的僧人与我以师兄弟相称。这些年我一直在藏经阁跟随觉云大师修行,他几次要我离开藏经阁,自去方便,我不肯。直到今年年初,我才终于拗不过他,离开藏经阁。方丈便给我安排了一个看守菜园的差事。”
花庆春说:“难怪这些年一直没有伯父的消息。原来您一直在少林寺的藏经阁隐居。”戒缘说:“正是。听说现在的武林至尊仍然是翁求和连任。你爹当年没有参与?他的武功,经过十五年的修炼,应该更胜于我。应该有机会呀。”花庆春叹了口气,说:“参与了。和您一样,也是被鲜子汤暗算了。”戒缘一惊:“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庆春说:“您知道,咱们花家的人出战,向来不讲排场。当年您是一个人来,我爹也是。我那时还小,他没有让我跟着。有人把他送回来的时候,两腿都残了。只是咒骂鲜子汤,却始终不肯说出当时的细节。”戒缘扭头看着济苍生。
济苍生说:“当时我在。说起来那鲜子汤真是可恨!花家的武功以招式见长,难免在交手时有身体接触。鲜子汤早就知道这一点,事先在身上绑了铁刺和刀刃,交手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向荣公去进攻。向荣公哪能料到他有这手?一腿顶在他腰间的时候,便被铁刺伤到了膝盖。鲜子汤便趁向荣公行动不便,故意攻他两腿。在旁见证的了然大师、倪帮主看出问题,知道再打下去向荣公只会吃亏,便宣布比试结束,鲜子汤获胜。向荣公当即停手,准备下台。没想到那鲜子汤实在恶毒,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攻击,这才令向荣公两腿伤残。”花庆春握拳一震:“鲜子汤欺人太甚!早晚叫我撞见,定要取了他的狗命!”时秋风听了,也不禁心中暗恨。
“阿弥陀佛,老天不公。竟叫鲜子汤这样的无耻之徒活在世上。”戒缘已经难忍心中的愤怒。花庆春说:“如今我爹两腿已残,侄儿又不成器。恳请伯父即刻还俗,带着侄儿去找鲜子汤报仇,重振咱们花家的声望。”戒缘静静看着他,稍稍冷静了一下,说:“我既已出家,怎可轻易还俗?”花庆春说:“我爹说了,让我找到伯父以后,务必把您请回去。明年又到武林至尊选取之期,唯有伯父再次出马,才能替咱们花家夺回武林至尊。”戒缘轻轻摇头道:“我已无心争斗。一切虚名不再与我有关。劝你也不要想着去争。”花庆春继续苦劝,戒缘仍无还俗之意。
济苍生说:“鲜子汤心肠歹毒,一心要当武林至尊。只怕以后遇到了还会对花家的人不利。大师不可不防。”戒缘沉思了一会,抬头说道:“我已决定不再还俗。为了花家后继有人,我要传你一些武功。”花庆春说:“侄儿要练到几时才能找鲜子汤报仇?”戒缘说:“我看你习惯使枪,便先传你‘夺命三枪’,对付鲜子汤应该是足够了。”花庆春皱着眉头,只得勉强接受:“既然伯父心意已决,侄儿也不敢强求。就听伯父安排。”
济苍生起身说道:“看到你们伯侄相认,苍生从心里高兴。大师一定还有很多事需要交代,我就不在这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时秋风说:“我也走了。”戒缘起身相送。
众人走出门口,铁秋声忽然说道:“大师,我想带马铁腿去山西寻找明月的尸骨。恳请大师允准。”时秋风听了,默默看了他一眼。戒缘叫过马铁腿:“这位施主想请你跟着去一趟山西。”马铁腿已经猜到是什么事,当即点头:“我愿意去。”戒缘说:“那好,你先去准备一下。”马铁腿当即去收拾东西。肖凤英也跟了过去。
时秋风轻声问铁秋声:“你要去寻找明月姑娘的尸骨?”铁秋声点了点头。时秋风问:“然后呢?”铁秋声说:“我把她接回扬州老家,重新安葬。然后,终生为她守灵。”时秋风愣愣地看了他一会,转过身,轻轻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快步离去。小灵子叫了一声:“时姐姐!”时秋风头也不回地走了。铁秋声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吴秋遇说:“师父,灵儿还要在这休养几天。您要去哪?等灵儿的伤好了,我们去找您。”济苍生说:“你不用去找我。看到你好好的,师父就放心了。”说完,辞别众人,转身走了。
肖凤英帮马铁腿收拾好了东西,又嘱咐了几句,两个人一起从屋里出来。铁秋声跟戒缘和吴秋遇告辞,带着马铁腿走了。肖凤英一直送他们走出菜园。
戒缘让吴秋遇自行照看小灵子,带着花庆春传授武功去了。小灵子喃喃道:“时姐姐心里一定很难受。”吴秋遇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扶着小灵子找地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