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又在山中缓慢的行走的一阵,天越来越黑,两人身上又只有火刀火石,但没有火折子,南方的山中冬月里潮湿的很,寻常的树枝也点不着,何况是只有火刀火石。幸亏两人都是修炼之人,眼里均异于常人,倒是勉强能看得清楚山中的路,只是行走的缓慢了许多。
女的依旧是骂骂咧咧的,男的不言不语,偶尔在后面推着女的一把,或许是天罡女童骂的累了,突然‘咦’的一声,说道;“前面有一座院子,咱们进去歇一阵,看能不能找些干硬的柴火罢。”
姬明月心猿意马,倒是没有仔细的看周围的环境,只是觉得这山中似乎是有些熟悉,直到天罡女童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姬明月抬头仔细的一看才发觉这里当真是自己和梵锦结拜的地方,真武庙。
姬明月也是心中一喜,这里对姬明月来说不像是天罡女童想的仅仅是避身修养的一个地方那么简单,对于姬明月来说,这里承载的是他的兄弟情,姬明月并作两三步,上前拽着天罡女童快步的走去,天罡女童脚下加快,踉踉跄跄的跟着,又气愤的说道;“你要死了你,赶着去投胎也不带这么着急啊,不看看这里是什么人家,胡乱的走,真是愣头青。”
姬明月又没心思和她解释这些,两人算起来相遇相识,前前后后也不到五个时辰,再加上天罡女童的魔教身份,姬明月对这女子几乎是没有一点好感,又觉得背后一痛,先前被女子拖着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程,此时后背还火辣辣的疼,姬明月猜测是怕是有锅盖那么大的一块皮子掉了,想到这些,姬明月心中甚至暗暗发咒,叫天罡女童脚下一崴,从坡上掉下去算了。
拉着走到真武庙前,看着前面还有坛坛罐罐的,那是自己和锦绣双刀喝酒留下的酒坛子,地上还有灰烬,那是吕秀生火造饭留下的痕迹,姬明月双手轻抚门前的柱子,一道道的刻痕在手中划过,姬明月心中一阵暖和,想起锦绣双刀,自己的义兄义嫂,姬明月嘴角微微一扬。
天罡女童奇怪的看着姬明月,暗道;这小子莫不是发-春了不成,笑的怎么的这么凄惨可怜。亏得她能想的出‘凄惨可怜’这个词来,她又怎么能懂得人情世故,生死之交的含义,天罡女童本就自小跟随魔教教主,所接触的人,所见的事情,都是惨无人道,甚至自己也做了多少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有些数不清,也懒得去数。
“数月前,我受重伤流落山中,被义兄所救,我们在这里结拜。”姬明月抬头看着庙中的真武神君的塑像,指着说道;“我们对着神像发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这些日子没有见到义兄了,心中挂念,睹物思人。”
天罡女童呆呆的看着庙中的真武神君塑像,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一路都不怎么说话,又不知怜香惜玉的男人,竟然是这么的义气干云,借着微弱的月光,天罡女童这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生的高大,但站在眼前,她竟然感受一股萧瑟孤独的气息,似乎这个男人与生俱来就是孤独一人。似乎他就应该是独身负剑,执马前行,偶尔遇见一两人招呼,也只是轻微的点头一笑,世间再无他的亲友故交。
一时间,天罡女童觉得他和自己有这么多的相像,在十二年前,自己随着流亡大军逃离九云城的时候,遇见了自己一生的贵人,那人只说了句‘跟着我,天天有白面馒头’,就让她甘愿舍弃自己的父母,死命跟着那人离开,直到现在,天罡女童只觉得心中一痛,她想起当时自己决议要离开时候父母绝望的眼神,凄惨的叫声,以及自己嫌弃的表情。
女子眼中泪水流了下来,自语道;“世间果然是有真情的,这么多年我都不曾想起还有情这个字,教主教导我要舍情忘义,难道是错了么?”天罡女童心中一阵荡漾,第一次有了怀疑,她心中觉得空空荡荡的,见到姬明月在这个一个小庙前面竟然能端详这么久,仅仅在一座小庙前面就有他这么多的故事,天罡女童妒忌了,又羡慕了,她活了十八年,没有童年,没有女子的期盼,她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直到此刻。。。
姬明月在庙中缓缓的行走,他放开拉着天罡女童的黑布,破天荒的,天罡女童竟然没有想着逃跑,而是呆呆的站着不动,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姬明月,直到此刻,她才发觉人是有血有肉的。
姬明月看着庙中的一切,恍若是昨日之事,现在想来,早已过了数月天气,几近一年了,初见时,春暖花开,再来时,冬风凛冽!姬明月小心的擦掉桌案上的灰尘,叹息一声,想起今日正是冬至,可惜的是身边的亲人无一人在,就连挚爱乔灵,也下落不明,姬明月没来由的一阵凄凉,惨笑道;“我姬明月当真是无能之辈,竟然到了现在,连能够坐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的亲人朋友都没了,哈哈,你说,我算不算是天下最失败的人了,你知道吗,今天是什么日子?”
天罡女童久在边族,又不常来中原,哪里知道是什么日子,但是看着姬明月落寞的靠着墙壁,突然觉得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再嘲讽眼前这个男人的话,那真是天理不容了,女子嘴唇动了几次,才说道;“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姬明月看着天空月亮,虽然看着有光芒,只是平添一丝惆怅罢了,姬明月叹息道;“心折此处无一寸,路迷何处望三秦!我也是那个走在路上也不知去哪里的人了,过了今日,也不知明日该何去何从的人,今日本是小至,该是家人团圆,亲友畅谈的日子啊!而我。。。”姬明月无奈的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天罡女童,他没有说完,实际上他想说,而自己却是和武林正道所不容的魔头在一起,心中更凄凉了。
天罡女童突然觉得奇怪,自己怎么的会突然有了善心,竟然想要安慰眼前的这个男人,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叫人心疼,他似乎没有了追逐的目标,并不是因为他堕落,而是因为他。。。孤独一人,无人倾诉心肠罢了。天罡女童想了好一阵,但自己从未安慰过别人,唯有一句;习惯习惯就好了。但她知道此刻说出来并不合时宜,干脆不说了。
姬明月惆怅的一阵,突然摇头一笑,自己怎么的和一个女子,更何况是一个魔教的女子说起心事来了,姬明月这才发觉手中空空,地上拉着黑布,连忙上前捡起来,笑道;“你怎么不跑,刚才你要是跑的话,我肯定是不会追上来的。”
天罡女童并不想承认是同情姬明月,嘴巴一瞥,没有说话,姬明月看了一阵,上前解开女子身上的金线衣,说道;“走罢,下次再见,我定不饶,你最好从现在就离开中原,回去你魔教的那窝里面。”
天罡女童神色一动,想走,但又觉得心中空洞,竟然有些不放心眼前的这个男人,犹豫的一阵,说道;“山中多有野狼,我一个女子出去,又怎么的安全?”
姬明月没有心思纠缠了,说道;“那就用你的飞镖罢,我看还有几枚,估计的够了,就算不够的话,只要你转过身子,背对着野狼就好了。”
天罡女童不解,说道;“难道背对着野狼就安全了?我怎么觉得这样不靠谱?”
姬明月冷笑道;“谁说的安全了?只是野狼要咬死你的时候你看不见,少些害怕罢了,总之是死得其所,你喂了野狼,总比呆在魔教害人的好些。”姬明月挥挥手,示意女子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