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面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各自神异的表情——除了林默,他依旧是在不停的吃,不停的喝。
姬明月打破了沉默,说道:“不管如何,这也算是咱们天山的传统,积极面对没有错,就看各家愿意出谁了。”
桑大埔冷哼道:“那你们姬家呢?谁去,是你去还是你大哥去?”
姬明月微微一笑:“当然是我大哥.....”
姬鹤突然一把拉住姬明月的手,委屈道:“喂,弟弟啊,大哥对你平日不错吧,你怎么也不问我同意不同意?”
姬明月笑道:“那你说除了你,咱们家还能谁去,难不成叫双宝去么?”
扑通....
站在门外伺候的双宝一声栽到地上,半天都没有爬的起来,自己的武功还比不了自己的这个二少爷,跑去能干吗啊!
姬守玄一锤定音,说道:“好,我们姬家就鹤儿去了,不知诸位,你们各家都派谁去?”
“唉!”左边一个人头发花白,看起来也有五十多了,但是比起姬守玄来,更加的老一些,即便,他的年纪比姬守玄实际上要小上几岁。
这人脖子上挂着一条狐狸皮子,那狐狸头还耷拉在左肩,就像是他肩上扛了一条狐狸一般滑稽。
这人是华山河,天山的一个小家族,众人也知道他们家没有什么人才,所以在他叹息声响起的时候,他接下来的话谁都知道了。
华山河慢悠悠的起身,似乎是椅子粘着屁股一般,或者他的屁股重若千斤一样,好半天才抬得起来,悠悠说道:“人才凋零,我华家后辈不成器,又是独苗,不敢冒险啊,我就让我们家那护院长去吧,他的手段...还行。”
华山河说的很勉强,任是谁都知道他们那个护院的事情,就在前一月的时候,被姬鹤扒掉了裤子,愣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五个时辰,要不是那护院的婆娘来的早,估计护院也该断子绝孙了。
桑大埔脸上一顿肉不断的晃荡在众人的眼前,支支吾吾憋出三个字:“我也是!”
之前那白衣中年男子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听着就像是细细碎碎的雪花撞击在冰面上一样的轻柔。
但他的声音又很寒冷,就像是十二月的寒风刮在人的身上一样的刺骨,而且,这人说话很是简练,似乎没多说出一个字,就要掏钱的一样。
“欧阳镇山无才无德,无子,有一个徒弟,就他去!”
欧阳镇山是天山唯一的一个剑客,他的心比铁硬,比天山的冰还要寒。他每日刺剑都要超过数千次,不为其他,就为了自己天手中的剑不孤独。
握剑的人很多,整个江湖人人都用,但是爱剑的人很少。欧阳镇山就是其中一个。
欧阳镇山能让自己那个唯一的弟子出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现在,华山河有些别扭的低下头,而桑大埔的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
林默嘻嘻哈哈,嘴里还叼着一块肉,模糊不清的说道:“人嘛,我军营多的是,但是这去多了也没有用,就那副将去一个得了,我嘛,这般年纪了,就不凑热闹了。”
既然说的清楚,众人也都觉得呆着别扭,借口离开。
半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在大风中漫无目的的飘散,姬明月独坐在一块冰岩上,身上的雪落了很厚,他没有去拍打。
他很喜欢这样的静谧,至少,这段时间,他可以去思考任何的事情,不要去忧愁家族的生意,也不用去忧愁自己的武功问题。
现在,他和这片天空几乎是合二为一了。
离姬家好远的地方,这里开着一条路,但是鲜有人迹,姬明月连着两日都在这里静静的躺着,幸亏各家现在也准备外出历练的事情,孙先生也不会催促自己挨冻了。
落凤山上下来几个人,领头的,赫然是姬鹤,他们今日要外出历练了,但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因为他们都知道,天上的雪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了,也就是说,天空放晴也就是在这一两日,而众人外出历练则是需要至少五日,多则十数日。
届时,太阳将冰雪融化,一层层的雪水开始往下流,山间的路本就不好走,那个时候,就会更滑,而且,山里的冰岩有的也会松动坠落下来,对于每个人来说,这无疑是个挑战。
这群年轻人,至今还没有受到过任何的危险,他们在长辈的羽翼下生活的太久了。
姬鹤看到了弟弟,笑着上前道:“怎么?怕分离舍不得,就躲在这里了?”
姬明月微笑着没有说话,姬鹤又将弟弟身上的积雪拍打的干净,此刻,他才像个大哥的样子,宠溺的揉着姬明月的头,说道:“你说,要是你武功好一些,咱们不是可以一起去嘛,有你的才智,咱们轻轻松松不是?”
姬明月笑道:“俗话说,与天斗,其乐无穷,这次历练,并没有外在的敌人,全部是冰天雪地,就是和大自然搏斗罢了,林总事在要塞总是层层把关,不会有什么危险。”
姬鹤神色稍微缓和,他身后的那些人听见姬明月的话,也是面色都稍微一喜,毕竟,之前走的时候,各家的长辈像是生离死别的一样,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姬鹤走出几步,又停下脚步,挠着头犹豫道:“小弟,你说,我还需不需要再带什么东西啊?”
姬明月看着姬鹤身上,大包小包的挎着三四个,他着实想不起来还需要什么东西给他带了。
翻看了大哥的挎包,里面有肉干,有酒,还有崭新的衣服。
姬明月笑道:“很全了,再多了都是累赘,要是嫌多余,卸下来两个包袱,我扛着就好了。”
姬鹤摇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足智多谋,但是抗包袱这种事情,那都是武夫做的事情,文人墨客的,哪里能做呢!
突然,刷的一声,数丈之内似乎是一阵翠绿。
姬明月手中一抖,竟然握着一把细长的剑,这剑就像是一条柳枝一般,随风摆动,但随着姬明月的手中一抖,长剑就笔直的挺起来。
姬鹤眼睛一亮,这剑他岂能不认得,姬家的传家宝风柳剑!
姬明月将风柳剑递到了姬鹤手中,低声道:“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姬鹤会心一笑,人已经走远了,声音又传了过来:“小弟,回去吧,数日后我就回来啦。”
雪下了一阵,渐渐的变的小了,姬明月的心随着这沉闷的天气,不住的下沉,他心中不安,不是因为这次历练,而是因为这次历练的时间,为什么选择是六月间?
姬明月抬头张望,和痴亡山的交汇处,又下来两人,姬明月微笑着点点头,这人他认识的,单力道的长子单超,惯用一把大刀。
单超身上没有任何的包袱,简单的行装,短衣劲装,便于行走,脚上蹬着靴子倒是打了一层皮子,显然,他也知道这山里的路不好走。
单超并没有正眼看姬明月,这个武功低微的小子,他还不想和他打招呼。
但姬明月知道单超其实为人正直,心中没有多少不满,问道:“单兄,怎的没有带行囊,好几日呢。”
单超头也不回,往前走着,说道:“我小妹已经带着前面去了,你回去吧,小身子骨冻坏了可不好。”
这算是善意的提醒吗?也太赤裸裸了!
“小妹?”
姬明月并没有见过单超的妹妹,长了这么大,痴亡山去过无数次,单家庄的门槛跨进跨出的不知道多少次了,单超的妹妹他从来没有见过,要不是姬鹤大嘴巴的说起那女子何等漂亮,姬明月还不知道单力道竟然有个女儿。
姬明月只知道,单超的妹妹叫单冰,或许,人如其名,也像冰雪一般的寒冷吧,姬明月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并不好奇。
落凤山和痴亡山最大的不同是,痴亡山上都是冰锥遍地,山间还有草木,而落凤山,都是斗大的冰石,一望无际的茫茫白雪,反照的人眼睛生疼。
老人相传,落凤山是雪神身体所化,所以,每一次的历练,都是在落凤山,为的就是能让雪神保佑。
但是很显然,雪神并没有时间保佑这些之前生的娇贵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