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梵天真的是个巨人,那么此时的沈傲君不过是一介蝼蚁。只不过,沈傲君显然要比蝼蚁会蹦跶的多,也更难缠的多。
至少,梵天若是想要就这么将沈傲君踩在脚下,是不太容易。
更何况,巨人只有一个,蝼蚁却有万千。
在梵天双脚无法触及的地方,此刻正有无数的目光,向着这里投来。
蚁多咬死象。需要的,是无数蚂蚁的协力,以及无畏。
就以当前来看,沈傲君与梵天相比虽然渺小,但还不至于沦为蝼蚁之流。
但对于必然的协力以及无畏来说,并不构成什么挂碍。
而这样的协力以及无畏,便始于道门的那道玄光术。
玄光术,号称窥天视地。虽然不免些许的夸大,但想要显像于其中,却是不难。
道门虽然封山,但依然不乏有弟子在世间行走。玄光术一经施展,便在其中现出梵天那巨大的身影。
此影一出,但凡得见玄光者,不免生出惊呼与怯意。
惊的是,那身影擎天跨地,实在匪夷所思。怯的是,如此巨大身影,又该如何去战胜。
惜命者无数,心生怯意之时,不免退意萌生。但退,又该退去何处?
此时的九州,早已是立身于危崖之畔,前有巨人擎天。后,谁又可知?
怯意起,退意生。却又敌不过最后的绝望。
绝望,与生死之间,便是无畏。
九州无可退,自然可以无畏,也不得不无畏。
玄光术下,虽然巨人震踏起无数的烟尘,但却止不住那道身影穿梭于烟尘之间。
沈傲君绕不开梵天的双脚,梵天却也算不准沈傲君双脚的落处。终归最后,要看谁的双脚先停下来。
梵天停下,最多让沈傲君退开。沈傲君停下,却是敌不过那双大脚。所以,他不能停,却也停不得。
可那梵天身型庞大,按理来说如此踩踏下去,必先会耗尽体力。但究其之前种种诡异,谁又说得准?
地震连连,烟尘蒙蒙。那是梵天在尽情的踩踏。
而就在此时,天际不知何时聚起了一片乌云,不消片刻却已经遮天蔽日。
乌云遮天,隐有雷光浮动,似是有雨。
可又是片刻过去,滴雨未见,乌云内却是隐现红光。
果然,一道道红光自云层里落下,如一颗颗燃烧着的火球。火球自天降,是为天火。
这些天火倾盆,梵天身型巨大,自然成了天火的首要目标。
那一颗颗通红的火球落在了梵天的身上,溅起一簇簇的火花。
若是常人,不说是如此天火,便是一道火球下去,也将化作黑炭。但梵天不仅是身型巨大,浑身更是钢铸铁造,哪里还能以常理度之。
那些天火落在梵天的身上,真的如雨滴落下的一般,却是没能造成什么伤害。
但就是这么一片天火,却是已经让那玄光术旁,近乎百余人瘫倒在了地上。
毕竟相距甚远,即便是百人结阵施展,却也难抵那巨大消耗。
于是,只得火消云散。
云渐散,天渐光亮。却不知因何,那散开的云层却是又再次聚拢在了一起。
原来,竟是又有百人结阵,准备将术法延续。
蚁多咬死象。重要的,不是协作与无畏。而是,咬!能咬就要咬。
显然,他们是在借着玄光术,来保证术法施展的准确。
云层再聚,落下一道道冰雹,砸在梵天的身上,却也只是结出一层的冰晶,无法对梵天造成任何的阻碍。
如此数息,云层渐散,而又再聚。
九州不乏人才,就算是如此周而复始的施展下去,或许可以持续上数日,乃至数十日。
只是,就算是数日,或者是数十日,却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意义。
但人做事,有时候并不太在乎所谓的意义。
人们可以无所谓什么意义,就这么让那片乌云聚了散,散了聚。但并不代表着梵天,也可以容许那些火雨啊,冰雹啊,就这么不停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即便是蝇虫,一直绕着人打转,也是会让人厌烦。
而此时,梵天皱起的眉头,便代表着他已然厌烦。
没人知道梵天究竟有多强,但在这一刻,人们终于见识到梵天究竟有多快。
其实,也不是梵天有多快。而是巨大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多快的步频,一步间便已是极远,跟何况,就按着他踩踏沈傲君时的频率,两者相加自然恐惧至极。
梵天第一次撇开了沈傲君,向着远处冲去。他这是要去将那些烦人的蝇虫就此拍去,让这世间清净。
只是一会的功夫,梵天那巨大的身影便跨过了数十里的距离,那伴随而起的巨大震动声,更是如雷声般远传千里。
梵天停下时,身前有着上千人影,但其中却是有半数已经瘫软在地,似是虚脱无力。
而余下的那些还有气力站着的人们,却是正以一种惊恐而不知所措的神情,向着那巨大的身影望来。
任谁看到这样一个似乎只有在神话传说中,方才可能出现的身影,就这么活脱脱的站在自己的跟前,都会是这样的神情。更何况,这些人很清楚,这道身影所怀揣着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恶意。
杀意!
梵天奔袭数十里,自然不会是为了来劝说人群散去的。
沈傲君的速度虽不慢,却是无法如梵天那般,视山石土丘如坑洼。
几经曲折,却终究慢了些。
当一股刺鼻的腥味从风中传来,沈傲君满眼的尽是地狱景象。
人间地狱!
没有残肢断臂,因为所有的残肢,早已被无情的碾压成了碎屑,不分彼此。
沈傲君到来时,依旧可以看见梵天远去的背影。不难想象,就在方才,他是怎样依靠着那巨大的身躯,收割着人命,如草芥。
梵天那巨大的身影在大地上穿行,如踩踏着泥潭,溅起了漫天血色的泥渍,却沒不过那双膝盖。
就算是一条河,也总会遇到需要绕过的大山。
梵天的脚步虽不至于受到阻挡,但阻碍还是会遇到的。
九州的那些高手连番施法,虽然精疲力尽,但在生死之前,总会有人能压榨出最后的一丝气力。
当沈傲君赶上那道身影的时候,正赶上一道巨大的兽影冲天,向着梵天扑来。
“图腾战法”!
虽然不知是谁在那兽影内,施展着图腾战法。但无可否认,此时敢于挡在梵天之前的,都是英雄。
但是英雄又如何?
只见那扑击向梵天的巨鹰,被一双大手拽在了手中,就像是被人从鸡窝里抓住了翅膀的土鸡。
“吼!”
一声大吼,那只巨鹰便在梵天双手的拉扯下,撕裂成了两半。然后,被梵天如丢弃死鸡般,丢弃在了一旁。
那被撕扯成了两半的巨鹰化作了两团虚影,然后散入了空气中,最终显出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身形起伏,似乎正在急剧的呼吸着空气。
图腾战法虽然诡异,主要本体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就算幻化出的图腾兽化作粉碎也是无妨。
纵是如此,受到梵天如此巨力的打击,本体所受的影响也是无法忽略的。
那人影身体起伏了几下,便有一道虚影再次从他的身上浮现,然后再次化作一只巨鹰,向着天空飞去。
若真是禽鸟,只怕此刻已经选择飞速逃离。但那只巨鹰却只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便再次朝着那梵天飞去。却是再次被那只大手给抓在了手中。
这次,梵天并没有如先前那次般,残暴的将巨鹰撕扯开来。而是抓着巨鹰的翅膀,大力的抡起,然后砸下。
抡起,再砸下。
梵天就像是拎着一根木棍,不停的敲砸着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只是几次下来,梵天手中的那只巨鹰竟是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些,不再真实。
不真实的,终要归于虚无。
图腾战法一旦无法继续维持稳定,隐藏在其中的本体,便再也无所遁形。
就如此刻,梵天的另一只手正精准无比的穿过了巨鹰的身体,然后撤出了一道身影,最终化作了他掌心的一篷血色。
“吼!”
梵天发出一声巨吼,像是一只巨兽向着这方天地炫耀着自己的强大。然后,认准了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那里,有着一座城。
而梵天,要的便是屠城!
常人也好,高手也罢。对于梵天来说,本无区别,不过皆是蝼蚁。
九州城郭大多因势利导,依托地势而建,而梵天奔驰而去的那座城前,便有着一条河。
那是护城河,建城时开沟挖渠,引来了城郊的一座湖中的清水,在城外绕行了一周,方才有了这条护城河。
凭着这条护城河,这座城也不知躲过了多少的是非与祸患。
可如今,这条河却是没能拦住梵天丝毫。
梵天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便一步跨入了湖中,那巨大的身影瞬间便落入了水中,掀起了一道巨浪,直接拍向了对面的城墙。
护城河很深,至少若是不识水性,很难在其中保住性命。而直接没过梵天腰际的水位,也证明了这河水的深浅。
梵天很高,能沒过他的腰际,只然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