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少女,我来到了城中的一处宅院。宅院古朴典雅,充满了一种时间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虽然进了城,但毕竟是被通缉中。所以我对这处大宅的环境格外的留心。虽然少女帮了我一把,但小心些,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少女似乎看出了我的谨慎,不由的扑哧笑了起来,“这是我家中的一处祖产,而这些年我一直不在城中,所以这里便鲜少人来。想来还算僻静,你且安心。”
被少女一语道破,我也就不再继续掩饰,索性便挑明了,说:“我叫石头,先谢过小姐了。”
谢,自然是为了少女在城门时的出手,才使得我不至于被拆穿身份。而少女既然出手了,那必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我还有什么继续隐瞒的必要。
“你可叫我黄樱。”少女听我说出名字,显得极为的高兴,笑着说道:“那么,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你先在这住下,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隐月城还没人敢来这里找麻烦的。”
黄樱的口气很大,却带着一股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所以有些好笑。于是,我便笑了,“那我就先谢谢了。”
第一次谢,是为了城门发生的一切。而这次,自然是因为朋友之间的礼貌。既然是朋友,那便不好再遮遮掩掩的。所
“我就是他们正在找的那个人。他们说我谋害了大祭司。”我说的很平静,很淡然,仿佛是在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虽然从黄樱的言谈举止上,我猜测她的来历绝不简单。但事涉大祭司,我还是不愿意将这个少女牵扯进来。
“我知道啊。”黄樱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而她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白痴:“大祭司是我爷爷!”
晴天霹雳,我顿时有种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感觉。我只能猜测这少女身份的尊贵,却怎么也没想到少女竟然会是大祭司的孙女。与此同时,一个更大的疑惑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她凭什么帮我?
确实,她凭什么要帮我。我是别人口中的那个谋害大祭司的重犯,而她则是大祭司的至亲。我们的关系本就尴尬,一旦相遇,不是应该是剑拔弩张,生死相向的局面吗?
可事实上呢?大祭司的孙女掩护我进了城,我还安安稳稳的站在大祭司家的大宅内。而更可笑的是,大祭司的孙女还一副要替我遮风挡雨的模样。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想着这些,我甚至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
看着我一脸惊讶的模样,少女终于忍不住的扑哧笑了起来,“放心啦,我知道爷爷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但是,我还是想请你帮我。”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黄樱之所以如此的笃信。原来是因为她天生的异能,读心术。
此读心术,绝非像城门的那个老妪般的回本溯源。而是真正的可以看穿人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一面的异能。
原来,在城门处时,我因为想着如何瞒天过海而心不在焉。而少女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爷爷失踪的事情上,更是心不在焉。
两个心不在焉的人就这么相撞了。而黄樱自小便养成了窥视人心的恶趣味,却也因此下意识的发动了异能,读取了我记忆的一角。
而正是这一角的记忆,让黄樱对大祭司失踪的真相有了最为详细的了解。所以,这才有了之后黄樱强夺了老妪纸片的那一幕。
只是,黄樱没有告诉我,她凭借着百试不爽的读心术,竟然只看到了当时我的所思所想。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直透心底深处,看到最深处的秘密。
要知道,黄樱幼时,便是仗着这读心术的异能,横行隐月城。有人叹息她年幼天真,有人惧她家世背景。竟是被一个稚气小童敲诈了不知凡几。
那几年,隐月城中得显贵对这小女孩可谓是敬畏有加。甚至当年听说小女孩远行,城中更是一片欢腾,不知多少人欢喜,多少人留下热泪。而那守卫统领罗伯特之所对少女如此敬畏,大抵也是与那几年的经历脱不了干系。想来,也是没少吃亏。
都说人心难测,但少女对人心的解读可谓是得心应手,从未例外。但是当例外出现时,少女的心中顿时陷入震惊当中,直至那老妪即将使出异能,方才晃过神来,出手抢了纸片。
在这个全世界都认定我有罪的时候,少女的话语就像是一股清泉,滋润着我的内心。让我顿时生出了一种知己的感觉。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算是为了感谢少女之前的帮助,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你帮我找到爷爷。”
虽然整个隐月城都在流传,是我谋害了大祭司。但是事实上,除了当时那个灵师在回本溯源时,看到了我一拳打散了大祭司身前的火堆外,甚至连个尸首也没有。既然没有尸首,更遑论谋害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黄樱坚持认为她的大祭司爷爷依旧活着。所以,她才会如此匆匆的赶回隐月城,寻找真相。
按照黄樱的想法,便要带我直上长老会,凭着自己的读心异能,谁敢非议。到时候推翻之前所有的定论,不仅能还我清白,更能逼迫着长老会全力追寻她爷爷的下落。
黄樱的想法很好,但是也很天真。既然天真,那么便敌不过所谓的现实。而人,总是现实的。所以,我没有同意。虽然这样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洗脱所有的罪名。但我终究不是那么的现实。
“大祭司失踪疑点颇多,想来长老会中也是暗流涌动。若是动静闹得太大了,反倒会置大祭司于险地。”我摇头说道。大祭司岂是寻常人。若说凭借一己之力,便想置一族大祭司于死地,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嗯。”黄樱毕竟是生于大世家,即便年纪稍小,却也很快便相通其中关键。旋即问道:“不若,我请家中长辈帮忙?”
“小姐可有信得过之人?”我轻声问道。
黄樱显然陷入了沉思,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外人难以信任,至亲却也并非都能揣测。少女毕竟不是寻常人家,即便表面兄友弟恭,可谁又知道暗地下,又是怎样的一种倾轧呢?否则,大祭司失踪如此之久,为何只见通缉一个外来者,而不见大祭司丝毫踪迹。
看着少女越加暗淡的神色,我明白此时她心中定然是五味乏陈,对自己爷爷的安危必定是担忧到了极点。便开口劝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许久不见大祭司的消息,想来应该无性命之虞。”
“可是,爷爷他这么大岁数了,总不好在外面受这些个苦。”少女脸颊不禁的留下泪滴,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是担忧。
“放心,想来这些人掳走大祭司,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栽赃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必然图谋甚深。想来,只要我一天顶着这个罪名,背着这个锅。那么,大祭司定然就安全一天。”我宽慰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还得要小姐亲上长老会一趟......”
长老会,隐月城虽是顶着一城之名。但实际上,是一个族群。城名隐月,族名也是隐月。
即是一族,便不可能是某一人,某一家的私产。加之隐月族人在这小世界里建下这一城的基业,委实不易。为了守住这一份族地,隐月一族便设下了这长老会。为的,便是不然这来之不易的基业,落入一人,一家之手,最终落了个鸡飞蛋打的境地。
长久以来,隐月城在这长老会的统辖下,却也是令行禁止,各司其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隐月城中,最著名的建筑,当属那隐月阁了。阁分九层,本就有着与那九重天境相对应之意。而这长老会,便是设在这第五层。
九为数之极,五则居中,其势若峰之巅,鼎盛而不偏不倚。这第五层,取得便是这不偏不倚,公正之意。
而今日,象征着隐月城的公正,执掌着这一族的规矩的长老会,却是一片的慌乱。不是因为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而是因为一个少女的到来。
那少女扎着两根小辫,红扑扑的脸蛋甚是讨喜。一身的粉红纱裙,更是显得粉嫩可爱。只是少女双美愁锁,嘴角突瘪着,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
若是有人看见这一幕,定然会心生怜悯。但是在这隐月阁第五层中,皆是隐月一族的老人儿。那个不知道当年那个将城中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小魔女。
因为了她,四长老家的二儿媳妇吵着要与丈夫离异。为的便是从这少女处无意间流传出去的,一男子在世间某个城镇,置办了房产,金屋藏娇的消息。
因为她,十二长老直接与一祭司大打出手。为的,便是少女上长老家玩耍时,无意间说出了祭司送与他家的一尊神像,是所有长老家最小的。因为,十二长老本就是排行最末的那位。
当年,猜心小魔女,隐月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