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大厅里,一个年轻人以手拄着椅子的扶手,拇指与食指轻捻着唇角的那撇细长胡子,似乎想让那胡子显得更卷翘一些。
他的脸颊微侧,看向另一只举在面前的手,或者说是手上的那块三角铁,正做沉思状。只是他双眼迷离,瞳孔涣散,神思似乎早已飞向了远处。
良久,小卷胡子年轻人像是从失神中醒来,幽幽的问道:“这就是乔治那蠢货还没来得及捂热,又被人抢走的东西?”
“是的。”小卷胡子身前不远处响起了一道简单的回答。只是那里空无一物,不见任何人影。
“那你可曾看出这东西的来历?”小卷胡子语似呢喃,像是在自问。
这次,厅堂里没有再响起第二道声音,仿佛之前只是某个发声设备传来的来自远方的回应。
没有回应,自然也就没有了答案。小卷胡子将三角铁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会,像是玩腻了一般向前一抛。三角铁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抛物线,落了下来。
叶落还未归根,那是因为有风轻卷。三角铁悬在半空,自然不可能是被风吹起。可那里却是空无一物。
这世间有着许多的怪异,很难找出答案与解释。但在异能的世界里,这些看似怪异的事情,却也变得不难解释。
三角铁快悬在半空,没有落下。这里既没有陈放的物件,也没有暴烈的龙卷。那么,有人,便是唯一的解释了。何况,先前那里确实有人说过话。
看着悬浮在半空的三角铁,小卷胡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浅笑低语:“在这里,你就不要再装神弄鬼的卖弄神秘了。要是不小心吓死几个胆小的,我可不管埋。”
随着小卷胡子的低语,三角铁那里的空气突然一阵扭动。就像是一只鱼儿游过至清的潭底,搅得淤泥也不再平静,让水质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空气不是水,却似水般透明,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确实很是怪异。特别是那模糊形状像极了人的轮廓。就像是有人正要从一团粘稠的液体里挣脱出来一般。模糊的智能手机看清轮廓,无法辨识出模样。
空气如浑水般模糊也只是刹那,那模糊的人影终是变得清晰。身材娇小玲珑,竟是个看起来粉嫩的如同瓷娃娃般的,十五六岁女孩。
女孩面容清丽,额前齐剪的刘海就像是一条线,挂在了眉眼上面。脑后是一束及腰的长发被束成了马尾状。因为身材娇小的关系,那马尾长发显得格外的粗长,就像是笔架上悬着的最粗最长的毛笔笔芯。
由于身材娇小,女孩看向小卷胡子的时候,不得不微微的扬起了下巴。那一双蓝色的如同碧空的眼瞳一眨不眨的张着,并没有因为小卷胡子刚才的那句轻笑浅骂而荡起涟漪。只是那略带婴儿肥腻的双腮轻轻鼓动,连带着双唇也跟着翕动:“东西,我已经要回来了。”
东西,自然指的是那三角铁。三角铁最初是出现在已逝去的司徒老教授那里。之后又几易其手,被我拿来委托拍卖。如今,又在拍卖行失窃,到了这小卷胡子手中。
虽然乔治·安东尼为了这三角铁付出了一笔金钱。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东西就属于他的了。所以,我很不喜欢女孩话语里的那种理所当然。
不喜欢,所以不能憋在心里。因为这样,会心意不顺。所以,在有些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我的声音:“还我!”
我当然不是一个异能者,不可能具备像女孩那样的能力。但是,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在别处响起的事情,我还是有着一些办法的。比如束音成线,又如密语传音。
之前,我便是依靠着这样的手段,将挡在我与乔治·安东尼之间的那堵玻璃墙震成了碎片。如今,我也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突然出现的声音,令得小卷胡子与那女孩纷纷震惊不已,不断的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思量着那声音的主人,到底隐藏在了哪里?
异能者的世界,许多诡异都可以用异能来简单解释。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异能作怪。特别是现场本来就有着这么一个擅长隐匿的异能者。
所以,他们永远都找不到我在哪里。因为,这本就部署异能的事,那是古武绝技的事。
不过,既然已经出了声,自然也没有了继续隐藏的必要。即便想来小卷胡子与那女孩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法将我找出来。
砰的一声,房间靠外的玻璃窗破碎了开来。有了之前的经验,我这次直接逼音成束,将那不知是否强化过的玻璃震成了粉碎。而我,则是一跃而上,站在了窗台上,摊开了我的右手。
伸手,便是讨要的意思。要的,便是那三角铁片。
当然,我也知道,伸手讨要,不一定就会讨到。如果真的那么容易,那女孩就不会费那功夫,潜入聚宝斋行窃了。
就如我所想的那样,小卷胡子看着我的眼瞳,从初时的诧异,瞬间恢复了平静。手指依旧请卷着嘴边的胡子,而原本捏在手上的三角铁,则像是变戏法一般,在他手掌轻翻间,消失了踪迹。
而那女孩则更是直接,冲着窗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仿佛在无声的说着,白痴啊。
我当然不是白痴,也不会认为他们会真的白痴到,就这么轻易的将东西放在我的掌心。只不过,从他们刚才寥寥几句话语里,我多少知道了他们对这个三角铁的了解程度,不一定在我之上。他们行窃的目的,更多的只是想要讨回点脸面。告诉旁人,他们安东尼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既然他们不是那种我所等待的雅盗,那又何必再继续浪费时间。我可不想那场拍卖会因为他们所谓的面子,黄了。
伸手是个动作,为的是表达一种态度。而态度,大多是要回应的。小卷胡子与那女孩的态度,已经是在回应了。只不过,这种回应,并不太好。所以,我的态度,也不需要太好了。
身子从窗台上跳下,我并没有落在地板上。而是像只乳燕,在房间里划过,向着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的小卷胡子飘去。
小卷胡子的手指依旧在卷着他的胡子,但那只原本拿着三角铁的手掌此刻已经空了。既然已经空了,自然不会闲着。
只见小卷胡子的手掌在身前一刷,由上至下。像是一个粉刷匠刷下了一层白腻,又像是传说中的那位佛教圣人,翻下了手掌,镇压那搅乱天界的传奇。
当然,小卷胡子无法像那传说中的佛教圣人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却真的在身前刮出了一层的白腻。那白腻散发着森森的寒气,竟是一层坚冰。
冰,很常见。特别是在如今这个科技极端发达的时代里。几乎家家都会有着那么一个机器,随时随地的可以往外倒出方正的冰粒。
但这冰,却又不常见。因为,这不是凝水而成的冰粒。而是异能挥洒间,凭空出现的冰墙。所以,除了冰,便没有了一丝的杂质。
因为纯粹,所以透亮如同玻璃,直接透着小卷胡子得意的笑脸。若不是方才他手掌那轻描淡写的一刷,甚至无法察觉。
既然已经看到,自然不会就这么撞上去,然后脸颊与之紧贴做亲密状。但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止住脚步,那些强化处理,坚硬如钢铁的特殊玻璃都没能拦住我的脚步,何况是这一层冰墙。
于是,我在空中一变身形,双脚向前一探,身子恢复直立状。脚尖一点地面,一改前冲的态势,略向上而去。而我的双脚则踏着小卷胡子的那层坚冰,就像是踏在一道厚墙上。
踏墙而行,如履平地。几步间,我便顺着冰墙直上穹顶,双脚蹬在穹顶那精致的浮雕壁画上,反弹向下斜飞而去,冲向了底下的小卷胡子。
坚冰高度有限,因为小卷胡子手掌本就只能刷起那样的高度。所以,我很轻松的便避过了坚冰,反手就是一掌,向着小卷胡子拍去。
就在我的人手掌即将触及小卷胡子的时候,却见小卷胡子嘴角的胡子微微向上一挑,那弧度充满了戏谑的得意。心头警兆突起,仓促间回身便是一掌。
这一掌虽是仓促,却不失精准,一道蓝色的锥状物在掌下崩散开来,净化做了一道道的水花。而在那水花之后,一道模糊的仿佛笼罩着一层水雾的身影带给而去。几个眨眼间,那模糊的影子便慢慢的敛入了空气间。就像是水面溅起的水花,复又回归了水面的平静。
一掌退敌,我不做丝毫的停留,借着那一掌之力,双脚在地上一点,也不回身,就这么背身往身后的小卷胡子靠去。
我的身子不算壮硕,但不意味着这一靠就会绵软无力。所以,身后响起了一片犹如玻璃破碎的声响。那是小卷胡子仓促间刷出的一层不算太厚的坚冰,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