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有着一个与其性格极不相符的名字。杜浪,放浪形骸的浪。
虽然不像名字那般的放浪,但那名字之前的姓氏,却赋予了将一切全都置于眼外的胆气。因为他姓杜。
姓杜,在魔龙殿内确实要比一般人来的高贵了些。先不说如今的殿内第一大长老,便是姓杜。就算是往前细数,杜家也曾出过己任的殿主。
魔龙殿的传承,从来不具有种姓色彩。所以,杜家能走出己任的殿主,确实是真的了不起了。
因为这样的了不起,所以即便是杜琳琅性格乖张,也没人敢轻易去将她得罪。也因为如此,杜家的杜宇才会以宇少爷自居,才会觉得圣女非他不能娶。
而也正是因为觉得这样的了不起,杜浪一个极少放浪形骸的少年,才会完全无视殿主的谕令,想要用蒙汗药,去放倒一个天境高手。而从开不曾想过可能遭到的报复。
当然了,杜浪突然这般的放浪。可能更多的是出于堂堂神殿,被一个外人视若无物的不忿,以及基于正义立场的报复。
因为自视是基于正义的立场,所以杜浪在临近了之后,发现对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之后,那种正义感得筹的兴奋难以言表,于是极为夸张的仰天大笑。
大笑了三声,那股谨慎劲又占据了主导。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张望着可别被人看见了。毕竟,殿主的令誉在前。再如何的英雄,也抵不过一句不尊令誉。
要知道,如今的杜家,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的风光了。自从圣女弃婚出走,杜宇颜面扫地。到现在杜琳琅身中奇毒,昏迷不醒。都被人视为杜家权威日渐低靡的一种表现。
想到昏迷不醒的杜琳琅,杜浪突然开始犹豫了起来。因为,眼前的这人被视为救醒杜琳琅的希望。自己这么做,是否有种恩将仇报的罪恶?
几经挣扎,杜浪的眼中还是多出了一道坚毅。做都做了,就算现在收手,也估计于事无补。要错,就一错到底。
于是,杜浪果断的凑到了近前,在沈傲君的脸上一番大量之后,露出了一幅恶意的笑容。
少年人未曾脱去的青雉,就算是可以挤上去的凶狠,也略显可爱。
只见少年从怀中掏出几样事物,摆放在了一旁。有浓墨、有朱砂、有毫笔,却是惟独少了一把足以伤人害命的利器。
“小子,这事儿我以后再跟你算。”就在少年手拿毫笔,寻思着该从何处开始下笔的时候,心田突兀的想起了一道声音。
这声音责备中带着一丝的无奈,却没有多少恼怒的情绪。却也吓得少年将手中那只,刚刚吸饱了墨汁的毫笔,往旁一丢,头也不会的向着亭外窜去。
杜浪前脚刚迈出亭子,只见一道影子从头上掠过。当他看清那背影时,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是刚才被他以蒙汗药放倒的沈傲君,还能有谁?
杜浪一懵,却是完全没注意到那背影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竟是越来越远。对方竟然对他完全不管不顾,向着亭外的那处密林窜去。
“窸窸窣窣......”
沈傲君还未临近,那密林里便有几道身影窜出,分成不同的方向,逃窜而去。显然,他们也知道绝对不是沈傲君的对手,打着的,是能逃一个是一个的主意。
杜浪这才停下了脚步,却越发的看不懂方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自己特制的蒙汗药会没有奏效?
方才逃窜的那些人是谁?他们是在自己之后躲在那里的?还是早就埋伏在那里?
这些问题,杜浪还没想明白,沈傲君便已经回来了。在他的手中拎着两人,显然是先前逃窜的那几人中的两个。
沈傲君将人往杜浪身前一丢,却是把还在发懵的杜浪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摆手的解释道:“我不认识他们,这跟我没关系。”
然而,杜浪的解释在沈傲君接下来的这句话面前,显得有些苍白,“这么说,茶里的蒙汗药,也不是你下的咯。”
杜浪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却在看到对方的那双眼睛后,怎么也推脱不起来。于是,他的脸色也刹那间变得惨白了起来。
那地上的两人被沈傲君制住,早已动弹不得。方才沈傲君那毫不在意的一丢,虽是让他们脑袋发胀,有些晕乎。但此时看到杜浪,却是纷纷叫嚷道:“少爷救我!”
被这么一喊,杜浪脑袋彻底的轰的一声炸开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更是完全没了映象。隐约间,他看到了一些鲜血。当他彻底回过神来,却是不知身处何处。只知道,这里似乎是间小屋,小黑屋。
长这么大,这是杜浪第一次被关小黑屋。
所以,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吃惊,然后便是有些歇斯底里的谩骂。最终,他发现这一切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似乎这间小屋,隔绝了一切。
“杜家浪少爷死了!”
“凶手就是欺辱上门的那人。”
很快的,这样的声音就在魔龙殿内流传开来。
与其他一些杜家子弟不同,这个杜浪似乎在魔龙殿内有些讨喜。或许,这与他那与名字完全不相符的性格有关。
因为讨喜,当那些流言传开后,彻底的点燃了被殿主令压制下来的怒火。
就像现在这样,圣女殿外便被里三层外好几十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的年纪性别或许有些不同,但掀起的声浪却是十分的一致:“交出凶徒,洗刷耻辱!”
所谓的凶徒,指的自然是沈傲君。
“大长老,浪少爷可不能就这么白死了。”这是魔龙殿内的一个供奉,姓赵。素来与杜家亲近。
事实上,魔龙殿内像赵供奉这样亲近杜家的供奉还有很多。说白了,就是依附于杜家的羽翼下。只不过这个赵供奉,是所有人里实力最强的一个。
强者自然有理由享受不同的待遇。所以,此时的圣女殿外,也就这个赵供奉敢开口说话。
杜百涛看了赵供奉一眼,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与其年纪相匹配的浑浊,清澈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这一眼,让赵供奉的背脊不禁有些发寒。这才想起来,杜百涛不喜欢旁人左右他的思维。连忙躬身请罪。
因为,在杜百涛的面前,很少有人有资格称强。
在层层声浪中,沈傲君从圣女殿内走了出来,站在那代表了超然的三十三级台阶上。
沈傲君的出现,让围堵在这里的人们仿佛看到了胜利。那呐喊声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只是,这些兴奋的人们,却没有如许多故事里所描素的那般一拥而上,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扯得支离破碎。
因为那三十三级台阶,便是三十三重天。即便是随意踏上一重,也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沈傲君,你可知罪?”人群里走出一个老者,将声浪暂时的压下,也开始了问罪。
沈傲君记得这个老者,之前便是他拦在白龙使文彬的身前,想要阻止沈傲君入殿。
后来,沈傲君知道这个老者正是魔龙殿的刑典长老。
此地,也就只有身为刑典长老的他,可以代表魔龙殿问罪。
“罪从何来?”沈傲君向着老者望去。龙香荳告诉沈傲君,只要他不走下台阶,即便是整个魔龙殿的人都来了,也没人敢冲上来。
“你伤我殿众,便不可饶恕。”刑典长老话语铿锵。
“我伤你殿众,早已揭过。难不成你堂堂魔龙殿,竟是要翻旧账不成?”沈傲君嗤笑道。
“难道你手染我殿众虔诚之血,也想推脱干净?”刑典长老哼道。
“我手染何人之血?莫要强加罪责!”沈傲君说道。
“我殿信众杜浪,与日前失踪。有人目睹,就在距离此不远的那处亭子前,被你杀害。如今,那里依旧血迹斑斑。难道,我们还会诬赖你不成?”刑典长老指着远处的那座亭子,怒斥道。
“你说有人目睹?那人何在?”沈傲君反问道。
“事到如今,竟然还想抵赖,真是无耻之尤。带人上来!”刑典长老喝道。
随着长老这话,只见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被带到了近前,
佝偻,虽显老态,却并不一定年迈。这人约莫三十左右,只是身子偏瘦,再加上此时被带到近前,因为紧张而身子蜷缩着。
“将你所见,细细道来。”刑典长老说道。
这人就如长老所言,将那故事再次叙述了一遍。无非是碰巧经过,见到杜家少爷因不忿对方的所为,前去理论。却不想被强行镇压。最终更是惨死当场。
这故事说的是声情并茂,说话间更是淌下了一行清泪。仿佛故事里惨死的,乃是他的挚友亲朋。
“你还有何话要说?”刑典长老再次质问道。
“当然有!”沈傲君强势回应。
顿时,原本被刑典长老压制下来的声浪再次掀起。因为,在如此多人面前,对方竟然还能振振有词,强势的有些嚣张。
魔龙殿,何曾容人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