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光之内,那人影蜷缩成了一团,身上更是痕迹斑斑,很是可怜。
但是这人一身的素衣,虽已褴褛,但至少不是什么粗布麻衣。若是往那细里观瞧,更是能看出其中的考究。
再加上此时那浩然居士手指此人,向着沈傲君发问。让人不禁想来,这人难不成还是他的旧识不成?
可细细再想,却又有些荒唐。若真的是沈傲君的什么故交,怎会在市井之中落得个这般田地。
“不认得。”沈傲君看着老者,给出了答案。
看沈傲君的模样,气定神闲,丝毫不似作伪。
可浩然居士既然发问,绝不会无的放矢。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浩然居士接下来的话,顿时让众人释然。
“此人即非英雄,更非浩劫,小友不识得,自是当然。”老者继续说道,“此人不过是我浩天书院的一名学生罢了。”
听得此话,再细细看那人的衣着,那褴褛的素衣,还依稀可见几分书院气息。
可堂堂浩天书院的学生,怎会在市井中落得如此田地。这其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根由?
这时,一旁的道尊再次挥动衣袖。隐约间,那玄光石仿似被风吹拂的草团,翻动了一下。
而随着这微不可查的翻动,半空的那片玄光再起变化。
只见,原本位于中间的那名书生,此刻变得越来越小。而玄光的事物,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而这市井之中能有何旁物,不过人尔。
“小友可识得这些人?”浩然居士指着玄光,再次问道。
老者虽然单指向天,很难看出其所指。但那玄光之内确实有那么几人,他们相聚成一团,正对着地上的那书生指指点点,嘴角讥诮,面容嘲讽。
这些人形形色色,一看便知乃是市井上的寻常百姓。与此刻泰山之巅的数人,有若云泥。若不是此刻出现在这片玄光之内,想来很难进入这些人的视线。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被如老者这般的高手,点指着问向沈傲君。
这些人,沈傲君也是透过这片玄光首次见到,更别说是认识了。
不过,没见过,不认识,并不代表着不了解。
或许,今日之事,这玄光之内的光景,便是起因。但果落何处,却又无从得知。
从这些人出现在这片玄光中的那时起,沈傲君对于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便有所预见。
所以,当老者发问之后,沈傲君的脸上并无丝毫的尴尬与难堪。
他坦然的说道:“这些人,出自自卫队。”
自卫队,又称民兵团。乃是近期突然出现在民间的一个组织。
凡事若说突然,往往便代表着隐讳,神秘。但是这自卫队却是不然。因为,对于其来历,不过是一个不曾喧诸于口的事实。
而在这个事实的背后,便有着沈傲君的影子。
因为,这些人的身上所携带的那黑洞洞的圆管,便是来自于沈傲君。
所谓的问,便是答。既然如此,沈傲君自然便无需隐瞒。
“小友果然坦诚。”对于沈傲君毫不遮掩的承认,老者表示了自己的欣赏。
但欣赏,却不代表着便能将一切揭过。至少,在这件事上,不能。
因为,之前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乃是浩天府书院的书生。而他,乃是那间书院的院长。确切的说,是府主。
而正是这样的身份,注定了就不能不了了之。
“我书院救危扶困,济世救人。到头来,难不成就落个如此境地?”老者朗声道,眉眼微斜向天,显示动了怒意。
“自是不能。”沈傲君说道。
“小友既然同意,甚好。那还请散了这所谓的自卫队,还这世间一片清明。”老者说道。
“阿弥陀佛。”一旁的禅师也是口诵佛号,双目低垂,诵赞功德。
“不能。”沈傲君回答道。
“难道小友是要让同道心寒不成?”老者沉声道。
“居士避世静修,何必再沾惹这世间的纷扰,何苦来哉?”沈傲君说道。
“我书院秉承圣人遗训,稍不敢忘。小友难不成真要与这天下为敌?”老者说道。
“圣人遗训?”沈傲君微露嘲色,“圣人遗训,难道就见得此处的鬼影幢幢?”
“成大事,不拘小节。”老者淡然道。
“大事?”沈傲君说道,“难道这世间还有比这众生还大的头等事?”
“吾等便是为众生而来。”一旁的禅师接话道。
“敢问大师,何谓众生?”沈傲君指着那片玄光问道,“难道就那书生方才算是众生?”
“善有福佑,这天下启能就这么乱了方寸。”一旁的道尊说道。
“天下?”沈傲君再指那片玄光,“即是天下众生,这天下,自然便是他们的天下。既是他们的天下,为何做主不得?”
“阿弥陀佛,若任由恶人横行,这世间与那地狱何异?”禅师说道。
“指分长短,人有良莠。世间之事,本就如此。大师何必涉足这红尘之事?”沈傲君说道。
“地狱不空,何以成佛?”禅师说道。
“大师慈悲,苦这世间化地狱。”沈傲君说道,“可这世间难道不是已经若一片地狱了吗?”
“弱者恒弱,强者欺。难道,这便是大师所谓的因果?”沈傲君质问道。
“若要青云平步,自当勤勉尔。岂可假借他物?”浩然居士说道。
“难道就任由刀剑加身?”沈傲君问道。
“吾等自当惩戒。”居士说道。
“自保又有何不可?”沈傲君问道,“难道,非得要等着有人行侠仗义?还是说,去相信什么天意?”
“阿弥陀佛,世间因果,自有天意。”禅师说道。
“天意何表?大师又怎知,这不是天意?”沈傲君问道。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小友莫要过多干涉。”
“哈哈......”沈傲君大笑道:“什么天道,若天道真是如此,便是这世间真化做地狱又何妨!”
“大胆!”
“阿弥陀佛!”
“道友莫要执迷不悟!”
沈傲君这话太过激烈,顿时引得三派领袖的激烈反应。
“今日这泰山,难不成还有善了之法?”沈傲君嘲弄道。
“哈哈......”
这时,在那片阴郁里传来一阵怪笑声。顿时引得这崖坪狂风大作。就连那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阴郁,都似乎随着这笑声一阵颤曳。
“老鬼,我就说你们那套所谓的先礼后兵不管用吧。这江湖,何曾还信你们那一套把戏。”
“哈哈,就是就是。废了那般唇舌,终了,还不是要看谁的拳头更大。”有一道声音响起。
“咚!”
一声闷响,震动山野。顿时将阴郁里的那片嘲弄声打断。
只见一只大手擎着一根黝黑铁棍,在那坚硬的崖石上留下了一道印记。而那执棍之人,已然往前迈了几步。不偏不倚的站在了沈傲君的身前。
这身影如盾,便能遮风。又似山,堪能撑天。如此,便似遮挡之意。
沈傲君看着已然挡住了自己视线的身影。有些困惑,与不解。
困惑的是,这铁面人实力高绝,为何行为听闻。
不解的是,如此一个素昧平生,为何会对自己存有维护之意。
困惑与不解的,不仅是沈傲君,还有那片幽影。本以为,那铁面汉子不过是冲着这泰山试剑而来。不曾想,竟是有着淌水之意。
可这水,是随便能淌的吗?
却是,江湖之深,不知几许。何况泰山上的这片幽影,本就黝黑的似一无底深潭。
只见,一道幽影射出,在空中脱出一条长长的黑痕。顷刻间,便已经来到了铁面人的近前。
此时,那幽影再起变化。一道寒光自那幽影的前端生出。仿佛一尾巨兽,亮出了它的獠牙。
那獠牙,是一把剑。一把长满了倒齿,像极了獠牙的一把巨剑。
那獠牙巨剑就像是饥渴了许久的巨兽般,朝着那铁面人撕咬而去。疯狂而躁乱。
“噔!”的一声闷响。那根铁棍不知何时已然横在半空。那持棍的手,稳稳的搭在了棍身上。拎着铁棍便向那道幽影砸去。
棍子,永远都要比剑长。
哪怕,那是一把长满了倒齿的巨剑,也不及这棍子的二一。
哪怕那手不过是执在棍子的中段,也要比哪巨剑长上许多。
既然长,那么在那獠牙巨剑刺中铁面人之前。那道幽影必然会被那铁棍先行落下。
当然,高手之所以称之为高手,自是有着其道理。而所谓的高手过招,也不会是比比兵刃的长短那般简单。
否则,这江湖里哪里还有人用剑。
就在长棍即将沾到那道幽影的时候,那幽影突然一阵扭曲。就像是下潜的泥鳅,抖动着向下沉了几分。
这便是传闻中的“游龙功”,乃是“魔龙殿”的不传之秘。那幽影的身份,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高手过招,容不得半丝的分心。更别说是去细细揣度幽影的来历了。
铁棍再粗,也粗不过几分。于是,那“游龙功”带着那幽影向下沉了几分,自然便让过了那棍铁棍。也让那獠牙巨剑贴近了那铁面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