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苍的表情慢慢黯然了下来, 他缓缓喝了一口茶之后,这才用微微低沉甚至是有些落寞的声音说道:“你说得对,在旁人看来,我应该是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雨儿的亲生父亲 ,再说句让我有些难以启齿的话,他也应该算是我亲姐夫 。我姐已亡,雨儿她本身就没有了母亲,我再亲手将她的父亲送入监牢,从这一点上来讲,让我如何高兴的起来。待雨儿长大之后又会怎么想。不管是她还是旁人,都只会以为她的父亲曾经是个囚徒。她是囚徒之女,是一个禽兽的女儿 ,这将是她这一生都洗不掉的耻辱 ,也是我一生都无法释怀的悲痛。别说孙思楠现在只是有可能做这么七八年的牢,就是他被判了斩立决,难道我姐就能死而复生了吗?难道雨儿日后就不用承受那一番耻辱了吗?凡此种种,我自然高兴不起来。我一直想找孙思楠报仇,其实哪怕是让我亲自看着孙思楠人头落地,对于我来讲也只是能出一口恶气而已。却无法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产生丝毫的改变 。说到底也不过是让这世间多一道孤魂野鬼罢了。更何况孙思楠现在也不可能死,那就更没有什么理由值得高兴了。 ”
关天苍低低的说完这一番话,而这一番话也让欧阳云灵听的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她不得不承认关天苍说的对 ,所谓报仇也不过是让自己出那一口恶气罢了。但是不可能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产生丝毫的逆转。逝者已逝,根本不可能再死而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欧阳云灵突然发现这句话说的是何其精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真的能放下那些血海深仇了。因为当大仇得报的那一刻,谁都会突然发现,自己努力的结果,就如关天苍所言,不过是让这个世上多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欧阳云灵轻轻叹息了一声,似乎是相当有感触。看着关天苍脸上那轻微的落寞之色,不禁伸手轻轻拍了拍关天苍的手背,轻柔道:“你说的不错,但是逝者已逝 ,我们还是要放眼未来。而且既然多少也能出一口恶气 ,那么就争取让这口恶气痛痛快快的吐出来吧,权当给自己一个安慰。”感受到欧阳云灵指尖传来的滑腻温暖,关天苍不禁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重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颔首道:“是的,就权当给自己一个安慰了吧,毕竟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到了这么一个还算不错的结果。确实不应该完全将其忽略掉。”
随即关天苍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这么一说,如果孙思楠真的能蹲进阴阳郡的大牢。 我真的要好好感谢六小姐你了,是你帮我完成了数年来的心愿 。”突闻关天苍此言,欧阳云灵先是一怔,随即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这话就有些过头了,这完全是因为事情凑巧,不然我也不可能插手此事的。”“一码归一码,毕竟很大程度上算是你一手将孙思楠送进了监狱 ,我自然是要感谢你的。到时候想要我怎么报答,就全凭六小姐一句话了 。”关天苍满脸郑重与诚恳地说道。
然而看到他这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欧阳云灵却是连连摆手道:“别,这样的你,我很不习惯。你还是正常一点吧。”闻言,关天苍摸着自己的脸颊,故意露出了一脸的委屈之色,“难得正经一回,结果你让我正常一点 。你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你怎么做都不对。”欧阳云灵立刻坏笑着接话道。关天苍立刻把眼一瞪,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不忿道:“我去,你这是典型的无理取闹啊!”“就无理取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欧阳云灵挑衅性的向关天苍眨了眨眼睛,还挥了挥自己的粉拳。让关天苍是满脸的郁闷,最后只能勉强说了一句场面话。“果然昔日圣人所言不差,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
“说不过,就撂这种场面话有意思吗?”欧阳云灵笑的花枝乱颤,而且毫不留情地当场点破了关天苍的想法。“哎,你给我留点面子好吗 ?”关天苍无奈道。“不好,你不是心大吗,我就看能不能把你活活气死?”欧阳云灵继续毫不留情的挑衅。关天苍无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狠狠往背后的座椅上一靠,闷声闷气地悲愤道:“奶奶的,没法玩儿了,真的不能再和你愉快的玩耍了。这太没有底线性了。”
关天苍与欧阳云灵正嘻笑间,茶楼之外快步跑进来一人,其脚步很是匆忙。步入茶楼之后,目光就如闪电般飞快的在茶楼中扫视开来 。随即便直接锁定在了关天苍的身上,看到关天苍,此人脸上当即就是一喜,连忙快步跑了进去,人未至,就已然开口喊道:“老大出事了。”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关天苍不由自主的一愣。这个声音对于他来讲还是相当熟悉的,因为这就是刀绝的声音呐。关天苍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满头大汗,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的刀绝。两道剑眉不禁微微皱起,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连忙出声问道:“怎么了,刀绝,你为什么会如此慌张?”
说话之间,刀绝已经窜到了关天苍的面前,焦急道:“老大出事了,真的是出大事了。”“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关天苍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还真的是很少见刀绝这么慌张呢。刀绝微微喘息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老大这件事情太大了,在这里说不方便,总之,现在请你立刻回天门一趟吧。” 关天苍也没有犹豫,他相信刀绝就是再慌也不可能完全失去理智,既然他说不适合在这里详述 ,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关天苍当即起身对欧阳云灵拱手道:“ 六小姐,既然天门出事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抱歉失陪了 。” 关天苍话音未落,欧阳云灵便已起身道:“没事,我也陪你去看看吧。”关天苍犹豫道:“这样好吗,六小姐,你不还有自己的事情去忙吗?”“那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碍的。”欧阳云灵微笑道。
见关天苍还想说些什么,欧阳云灵抢先开口道:“好了,别再多说了,万一耽误了天门的事情该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关天苍也无法了,只好再度对她点了点头,转身对刀绝干脆的说道:“走吧。”刀绝也没有再犹豫,直接带着关天苍与欧阳云灵快步离去。
三人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天门 。路上,关天苍两次三番的向刀绝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刀绝总是支支吾吾的,最后关天苍看出来了,恐怕只有到了天门刀绝才会说了。所以,他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刀绝越是这样,关天苍心中就越是不安。好在茶楼距离天门并不远,约莫用了一顿饭的时间,三人便已经来到了天门之中。
刚一迈入天门总部,关天苍和欧阳云灵便感觉阵阵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关天苍心头顿时为之一颤,目光快速的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遍。香妃以及18绝中的另外17位,还有关风起、王辉海,脸色都已经难看阴沉到了极点。尤其是当关天苍进来之后,众人的目光更是闪烁不定,似乎根本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大家都是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关天苍看到众人如此,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微微提高了几分,低喝出声。听到关天苍的低喝,众人这才纷纷站起身来,相互对视了几眼。最终关风起脸上闪过了一丝毅然决然之色,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关天苍走来。关天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安,默默地等待着关风起走到自己的面前。结果这一等,原本只需要两次呼吸的时间就能走到,关风起竟然整整走了两分钟,差点没让关天苍直接崩溃掉。现在关天苍是相当的纳闷,他看关风起、王辉海、香妃、18绝的样子,见到自己就如见到了瘟神一般,不敢与自己对视,也不敢与自己说话,甚至都不敢靠近自己。这到底是出什么事情啦?
“你快点儿吧。”关天苍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伸手一把就将关风起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在拉的同时,关天苍甚至都感觉关风起双腿一软,差点儿没直接瘫软在地。察觉到这一点,关天苍差点没直接乐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 :“说吧,风起,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关风起根本就不敢去看关天苍那如箭般的目光,最后在接连吞咽了几大口唾沫之后,关风起这才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表哥,你自己看吧。”说着关风起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颤抖着手递给了关天苍。关天苍极是疑惑的一把就抓了过去。而随即关风起就连连倒退了数步,与关天苍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关天苍也懒得再去理会这些人了。
关天苍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那只是一张对折成两半的信纸。他毫不犹豫地当即打开,然而他只是瞄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 ,当场就感觉整个脑中轰鸣声不绝。就好像有无数惊雷在脑海中炸开一般,关天苍只觉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身驱一震,眼前一黑,直接就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