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趴下!”
刘远洲低吼一声,急伸出右臂把阿筝头按下,他自己也顺势趴倒在地上。
“啊!”
阿筝惊呼一声。
刘远洲赶紧伸手捂住她嘴巴,转头低声道:“嘘!不要叫,前面有坏人。”
阿筝眼露惊恐,点点头,刘远洲这才松开手。见阿筝身体不住发抖,他一面轻拍她肩膀给予安慰,一面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前面。
透过低矮的草丛,他看到炊烟升起处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火堆边坐着一个黑衣人,正在火上烤着什么肉类,淡淡肉香味飘过来。
离火堆不还处还站着一个灰衣人,头顶一片光秃秃,手上提一根禅杖。
“鲁不杀?他怎么在这里,黑衣人又是谁?”
刘远洲心中大惊,一连串疑惑从心底冒出。
同时,一股寒意尾椎生起来。王胖子被杀一幕不由浮现眼前,虽过去这么久,每当忆起,他仍不免心中战栗。
“三哥,难道我听错了?刚才明明听到有人的叫声。”
鲁不杀扭头四顾搜寻,嘴喃喃说道。
那坐在地上的黑衣人,被叫三哥的头也不抬,嘶哑着声音道:“有人又如何,碍着我们,一刀砍了就是。”
鲁不杀又查看一会儿,仍未发现半个人影,便不再寻找,走到三哥身边坐了。
二人低声说话,因隔的远,刘远洲并未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到“向北”“杀光”几个词语。
“听鲁不杀喊那黑衣汉子三哥,莫非他也是二龙山强人,那也定是武师了。”
刘远洲心下猜测着,愈加惊惧,头压得更低些,转头示意阿筝千万不可出声。万一引来鲁不杀,他二人难有活路。
那二龙山、桃花山、小梁山便是鲁省境内三处绿林势力,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买卖,武师众多,官府多次剿灭都无果。
有关二龙山的信息快速心底过一遍,便有了决断。
“得赶紧离开,被鲁不杀那疯子发现可不妙。”
“阿筝,我们慢慢后退,千万别被前面那两人发现。”
刘远洲低声嘱咐道,转头看向她。
却见阿笋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眼前死死盯着前方,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都被咬破了仍不松口,渗出殷殷血迹。
“阿筝你怎么了?”
刘远洲摇一摇她肩膀,焦急问道。
阿筝似没有了知觉,仍保持原来姿态不变。
情势紧急,他不敢耽搁,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也顾不得拿地上包袱,抱着她,侧着身匍匐着缓缓后退,费了好大劲终于退到山包背后。
长舒一口气,刘远洲赶紧站起身,把阿筝夹在肋下,迈开大步飞快向着来路往回跑去。
跑出两三里地,发现前面一处颇大的凹坑,便毫不犹豫跑过去地了进去。
他放下阿筝,背靠着土壁大口大口喘气。
“哇~”
阿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刚才跑的时候伤到你了吗?”
刘远洲赶紧起身对她全身检查一番,却并却未发现有伤口。
“阿筝,不哭了,到底怎么了?”
刘远洲十分焦急。
“他们,他们就是杀害我阿爸和族人的凶手。”
阿筝哭咽着说道。
“什么?”
刘远洲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杀人凶手会是这二人。
但转念一想,也只有他们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不行,我得赶快把这一情况报告给许主事和孙香主知晓,谁知道这两人来关外干什么,也许是冲着我们来的。”
想到这里,刘远洲心下大急,连忙拉过阿筝的手道:“阿筝,不哭了,我们要赶紧回队伍,来,我背着你走。”
“哈哈哈哈,原来这里躲着两只小老鼠。”
戏谑的笑声从头顶响起,刘远洲大惊,抬起头来看去,却见鲁不杀拖着禅杖缓缓走了过来。
突然,一个东西飞来掉在脚下,刘远洲赶紧闪开,仔细一看却是自己丟弃在山包上的包袱。
“这是你的东西吧?”
鲁不杀停在坑沿,居高临下问道。
刘远洲正要点头,猛然醒悟,赶紧摇头否认。
“撒谎,该杀!说,为何见着我们要跑?”
鲁不杀横眉倒竖,厉声喝问。
刘远洲已知此事难以善了,努力平复心绪,脑海飞速旋转,倾刻间便有了计较。
他脸上作一副惊恐模样,嘴里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我阿,阿爸就在不远处放牧。”
一面说话,一面把阿筝挡在身后,同时暗运劲力,只待鲁不杀近身便出其不意,突然发动袭击。
“哇~坏人,坏人快走开!”
却是阿筝,被吓得大哭起来。
刘远洲暗道要糟糕。
果然,只见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笑道:“哦?原来还有一只漏网的小鱼。”
他显然认出了阿筝。
“那更不能放走你们了,跟我走吧,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跳进凹坑,伸出蒲扇般大手径直抓向刘远洲脖颈。
刘远洲脸上故意露出惊恐神色,双拳却悄然提起。鲁不杀手指几乎碰到他脖颈肌肤,才捍然出手,一式炮锤猛地击向鲁不杀胸肋。
鲁不杀全然没料到眼下少年竟是练家子,此时防守已然来不及,但他毕竟是经年武师,更兼心性狠辣。
他索性也不回守,化指为掌,加速拍出,拼着生受一拳也要把刘远洲击毙掌下。
这一拳凝聚刘这洲毕身劲力,抢先击中鲁不杀胸口。
只听得彭一声闷响,鲁不杀被击退七八步,后背狠狠撞上土壁。此刻,他胸口宛若被千斤巨石压住,一时竟提不起半分力气。
刘远洲虽桩功二十几节,力气与明劲武师已相差不大,但劲力运用却有天壤之别。
这一拳反震力使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胸腹绞痛,双臂麻木动也却不了。
他毕竟不是武师,力量是有了,但身体强度与劲力运却差得远。
他聚起毕身劲力的一击,打在鲁不杀身上,仿若撞在一堵石墙上,但觉一阵大力传来,双臂瞬间失去知觉。
而他又背靠土壁,无法后退消解劲力,反震之力全部被身体承受,是以伤及内腑。
“啊呸。”
突然,鲁不杀猛地吐出一口浓痰,站直身体,怒道:“好小子,心机够深,害老子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他毕竟是武师,身体强横,很快便缓过气来。
“哈哈,不过能抓住这条漏网小鱼也算不错。”
鲁不杀笑着探出左手,抓过呆立一旁的阿筝把她夹在肋下。
阿筝猛然醒悟,哭叫着手抓脚踢,鲁不杀却毫不在意。
“呵呵,不过你小子却留着没用,洒家送你一程。”
鲁不杀笑着,猛地扬起禅杖朝刘远洲头顶击落。
刘远洲此刻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禅杖落下,内心竟异常平静,脑海中不知怎地竟浮现出王胖子惨死的画面。
“我要死了。”
他闭上双眼。
突然,耳边传来“嘣~”一声响,头顶禅杖迟迟未落下。
刘远洲猛地睁开眼,却见一道身影飞奔而来。
“伤我太玄宗弟子,受死!”
一声怒喝若晴天霹雳,转瞬间那身影已飞身而至,若一枚炮弹撞向鲁不杀。
此时鲁不杀一只手臂夹着阿筝,已来不及撒手,匆忙间只得抬起另一只手掌迎击。
彭,喀喇。
甫一交手,鲁不杀手臂寸断。
那身影甫一落地,又一掌拍出,正中鲁不杀胸口。另一只手闪电般一捞,阿筝已来到他身后。
鲁不杀被一掌打飞,又撞上土壁,嘴角汩汩流出鲜血,身体缓缓倒地。
“还好来得及时。”
那身影转身看向刘远洲,长舒一口气。
正是兵房主事许红。
“许主事,你怎么来了。”
刘远洲一脸惊喜地叫出声。他挣扎着站直身体。
“我再不来你就没命了。”
许红也是一阵后怕。走到刘远洲身边,抓起他手臂查看。
刘远洲疼得龇牙咧嘴。
“没什么大事,脱臼而已,忍一下。”
许红说着,突地双手发力,一拉一送,只听“咔咔”两声脆响,刘远洲还未反应过来,脱臼手臂已被接好。
“好了,活动一下。”
许红松开手。
刘远洲尝试抬胳膊甩手,已经能活动自如。
突然想起被鲁不杀喊三哥那黑衣人还在山包背后,正要出言提醒许红,却见他一脸戒备,望着他身后。
刘远洲猛地转头看去,却见一道黑影飞速朝这边奔来。
许红脚尖点地拔地飞身而起,落在凹坑外,面向奔来那人。刘远洲和阿筝被挡在身后。
那人来得好快,刚才还是一个黑点,片刻间已离许红不过数丈,然后突然立定,这一动一静显示他极高的武功造诣。
许红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为何打伤俺兄弟?”
那人开口问道,声道嘶哑,宛若老鸦。
一听声音,刘远洲便猜到来人正是被鲁不杀喊作三哥的人,结合之前种种,他推断此人应是二龙山的暗劲高手。
再打量他相貌,四十来岁年纪,方脸粗眉大眼,面相普通,甚至有些憨厚。
但谁能想此人会是屠灭一个部落的杀人魔王?
“他要杀我弟子,难道我不该出手?”
许红冷哼一声。
“在下二龙山杨虎,还未请教阁下尊名,是哪条道上兄弟?”
黑衣汉子杨虎眼睛一转,抱拳客气道。
作为暗劲高手,气机感应之下,他已隐约察觉对面之人亦是高手,是以收起轻慢之心,便先把鲁不杀事放一边。
许红心下也是一惊。
兵房两大职责,战斗和刺探江湖情报。而作为兵房主事,对江湖各大势力自是了若指掌。二龙山作为鲁省三大绿林势力,自然也在兵房关注名单之上。
杨虎,暗劲武师,一手虎爪功练得出神入化,爪可开碑裂石,曾力战六扇门两名暗劲高手不败。江湖人称“病虎”,平常一副老实人模样,一旦杀人便疯魔,不分敌我,直到杀尽兴才罢手。
这些都是许红掌握的情报。
“在下太玄宗延州院许红,久仰大名。”
暗暗深吸一口气,许红亦抱拳自报家门。
听到许红身份,杨虎心下也十分吃惊。太玄宗三字的份量摆在那里,而据他所知,一般分院主事般也都暗劲起步。
此刻他已熄了报仇的心思。
“我想一切都是误会,还请让俺带走我那兄弟。”
他开口说道,话里客气许多。
他尚有要事在身,可不愿招惹太玄而,只想着赶紧带走鲁不杀。
许红也不愿平白竖敌,便要开口答应。
“尔敢,找死!”
杨虎突然目眦欲裂,怒喝一声,向他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