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估计,三千斤,我们苏家这次得到的,是一处矿脉的位置。”
苏启声音微沉,浑然没有之前轻松的样子。
苏良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有些惊愕。
如果单单只有几斤,那么苏家自己就可以消化了,打造出几把兵器,赏赐给供奉或者是自家的武者,如果有几十斤,如果保密严格的话,也能够慢慢消化了,但是几千斤的分量,可是却是太重了。
仅仅苏良了解到的,一斤的黑河铁,需要十倍的黄金的换取,而且这还是有市无价,更不用说这三千斤的分量了。
“这件事情,我和你爷爷当时都没有对外声张,但是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不过对方似乎仅仅只是知道我们获得了一部分黑河铁,但是不清楚具体的分量,所以这次的事情才能结束的这么迅速。”
“那二叔准备怎么处理?”
苏良心里有些沉重,三千斤的黑河铁,苏家连开采的实力都没有,但是消息传出去,苏家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了。
苏启这个时候粗犷的脸上突然似笑非笑,嘴角微微翘起。
“不是我要怎么办,是你要怎么办?”
苏良有些惊愕,但是转瞬便沉默了下来。
苏启的问话,不乏考教的含义,而且也是听取一下苏良的建议。
良久,苏良抬起了头,清亮的眸子在房间之中分外惹人注目。
“这处矿脉的消息有其他人知道吗?”
“除了我和你爷爷,便没有人知道了,外人也只不过以为我们得到了几十斤的量而已。”
“那不妨先放一放这件事情,东西放在那里,毕竟跑不了,同时苏家也要慢慢培养自己的武者,并且开始接触一两处矿产。”
苏启听了,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我和你爷爷再商量商量,你有事就去忙吧。”
苏良听了,点了点头,慢慢离开了书房。
不多时,书房里面安静了下来,苏启绕过屏风,空间便瞬时扩大,几束光透过狭小的窗子照射了进来,只有一个沉默的老人对着飞舞的尘埃默然无语。
“父亲。”
这老人正是苏老爷子苏沐文,苏沐文点了点头,苍老的声音缓慢有力,但是仍然透出一丝虚弱感,显然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过来。
“你怎么看?”
“寻儿这孩子我接触不久,但是也能感觉他做事有魄力,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说到这里苏启脸庞有些微微泛红,显然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做的“混账事”。
“嗯,我知道了,你做好的事情。”
苏启点了点头,慢慢从这里退了出去。
苏启沉稳的脚步声在回廊中响起,他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他知道,苏家能够有今天的基业,全部都是父亲拼死拼活获得的,本来被寄予厚望的大哥早早去世,自己又实在不是经商的性子,所以由不得父亲不急。
如果找不到接班人,等到父亲百年之后,苏家的产业传到自己手里,也要失去大半。
但是自己素来不喜欢经商,如今失踪已久的侄子终于回来了,自己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勉强自己了。
当然自己这个长辈该担的责任,是一分不会少,但是等到苏良逐渐熟悉开始管理了,那么就不用自己费心思了。
想到这里,苏启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长刀,世间烦恼万千,他只觉得手中的刀比较简单。
苏良漫步在苏府,看着花园中不算鲜艳的花草发着呆,如此多数量的黑河铁,即使苏良之前已经见过了赤墨星铁,也忍不住有些微微地动容。
这么大数量的黑河铁,如果宣扬了出去,那么绝不是目前的苏府能够吃得下的,所以这个消息必须要瞒着,否则就是祸不是福了。
想到这里,苏良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似乎觉得一切也没有那么艰难。
不过在苏良看来,这也只不过是一项生意而已,有了更好,没有也是遗憾而已。目前这一批黑河铁,就让它暂时埋着吧。
苏良的思绪无意识的蔓延,但是这个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扬州,潇湘馆。
朱玲推开窗,随着“吱呀”一声,昏暗的屋中顿时光亮了起来,窗边的清瘦身影这个时候突然怔了怔。
“思云姐,要不吃点东西吧,在这样下去你身体也受不了啊。”朱玲咬了咬嘴唇,看到思云此时的眸中满是怜惜,但是还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思云身体不自觉的颤了颤,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一天的时间又过了大半。
“他走了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朱玲咬了咬嘴唇。
“说不定苏良现在在哪里逍遥呢,思云姐你也不用太担心。”
“嗯。”
思云默默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无意识的端起了朱玲送过来的白粥,勉强的喝着。
当时苏良跟思云告假,两人怎么也料不到苏良竟然一去不回。
最开始听到苏良几日不归,思云也只是当他这次是去了之前所说的夫子那里,但是随着时间一步步的推迟,思云内心反倒是担心了起来。
苏良的随身物品一件没带,只是穿着一身潇湘馆常见的衣服,就再也没有其他。
随着时间消失,思云内心的阴影也在不断的扩大,如无意外,苏良可能是出了意外了。
想到这里,思云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碗,指节处因为用力有些微微发白。
“思云姐,再喝一点吧,不然粥都要凉了。”
朱玲也比往日沉稳了许多,虽然笑容相比于之前少了一些,但是却没有失去了分寸。
“嗯,我知道。”
思云回过了神,又浅浅的抿了一口。
“妈妈有说潇湘馆的玲珑宴在什么时候吗?”
所谓的玲珑宴,也只不过是文雅点的说法,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场拍卖而已,已经到了年纪姑娘这个时候需要展示自己的价值了。
而这里面就包括思云,她也已经到了年纪了。
潇湘馆的姑娘大多是自小培养的,所学的才艺相较于权贵之女来说也毫不逊色,更兼需要以艺侍人,所以少不得需要聘任一些音律、诗词、舞蹈方面的大家来教授。
因此将一个姑娘从小培养到成年,花费自然不小。
如果是长袖善舞之人,那么便成为了潇湘馆内的摇钱树,在有限的几年里面,为潇湘馆带来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收益。
至于那些不善于逢迎招揽的姑娘,只能趁着有些许名气,便通过玲珑宴引得众多纨绔子弟相争,至于是被买来当做妾室,还是在被厌烦之后再次卖出去,就不是潇湘馆需要操心的事情。
思云虽然容貌在潇湘馆中不输于众人,但是因为性子清冷,不喜言谈,所以自小就受了不少妈妈不少训斥。
然而多次训斥无果,潇湘馆里面也只能听之任之,但是已经熄了将其培养成潇湘馆头牌的心思,只盼这次玲珑宴能够得一个好价钱,相信以思云的姿色,潇湘馆中不仅能够回本,而且说不得能够赚上几番。
然而对于思云来说,却是如此的现实,不过她也能够理解,毕竟世界上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要想得到就需要付出。
她之前已经得到了,现在就到了付出的时候,理所应当。
然而嘴中依旧有着微微苦涩。
思云看着一侧铜镜中倒映着的清丽身影,·不由得微微苦笑:
“这是惩罚吗?但是这辈子好像没有杀人放火啊。”
“思云姐你说什么?”
朱玲听着思云嘴中喃喃,但是没有听清楚。
“思云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思云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
“你没说还有几天?”
“哦哦,我刚才没说完呢,玲珑宴今年由于上面的管事改变,所以提前了三个月,距离到现在也只不过还有十天。”
说到最后朱玲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显然也知道十天之后一切都将改变了,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房间里面渐渐传来啜泣的声音,朱玲的哭声像是悠扬婉转的笛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面格外的清晰。
“别哭,别哭。”
反倒是思云在安慰着朱玲,思云倒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右手轻抚着朱玲的长发,让朱玲靠在自己的怀里,低低的声音不似有丝毫的悲伤,听起来依旧清澈。
然而在朱玲看不到的地方,思云的左手却也在微微的颤抖,映射着她不平静的内心。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十七岁而已。
“臭苏良,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如果你再不回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房间里面的啜泣声渐渐的低了下去,只有一道阳光在这个从窗子里面洒进来,落在两人单薄的身上,带来不多的温度。
此时夏日的微风吹进房间,将轻纱吹起,添了几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