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宗师言毕,叶玄真显然也是打开了话匣子,加之庄清妙初涉江湖,自然对各类江湖秘闻无比好奇,三人倒是在屋内聊了个尽兴,浑然忘了自身仍是身处险地,前途未卜。
接下来的几日内,三人便住在这处院子内,白日时钟鸣多在细细锻骨,争取早日铁骨大成,偶尔也与叶玄真这位天下第一武道宗师的关门弟子交流武学,晚间便在心神识海之内习练武道招式,加之有叶玄真这么一位“移动武库”指点迷津,几日过去竟感觉拳术刀术都是大有进益。
有些奇怪的是,蓝蟾宗门下弟子显然是将庄清妙与叶玄真的来历完完本本地交待给了毒王方全,可这位蓝蟾宗宗主却好似浑然未觉,丝毫没有召见二人的意思,竟真的要闭死关一般,全没了动静。
倒是高渐这几日经常过来串门,与钟鸣东聊西扯,大有拉拢之意,而这几日与高渐闲聊之中,也知道了蓝蟾宗现如今的门下弟子分为三派,第一派自是大师姐谭秋为首,这位谭秋名义上是蓝蟾宗二代弟子首席,却也是方全实际上的侍妾,据说深得方全宠爱;第二派则是方全的义子方浮为首,这一派于宗内人数最多、势力最强,盖因方浮本人论及战力乃是诸弟子第一,无论毒术武学,尽皆得了方全真传,而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于两派争斗夹缝中生存的弟子则是被迫抱团取暖,暂时推举高渐为领头之人,这一派中多是一些被强行掳掠上山的弟子,本身另有师承尊长,自然被蓝蟾宗根正苗红的弟子边缘化,在宗内日子并不好过。
虽然钟鸣对于蓝蟾宗内的派系斗争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多日相处下来,他也觉得高渐为人不错,或许算不得甚么良善之辈,但在蓝蟾宗这样的邪派中的品性已然算得上鹤立鸡群,且对自己也颇为照顾,因而自然也稍稍展露出了亲近之意,而这已让高渐大喜过望,十分满意了——甚至近些日子已然透露出了要给钟鸣介绍一些宗内交好的弟子,为其拓展人脉的意思了。
就这样又过了有两三日,这一天清晨时分,钟鸣刚刚睁开眼睛,准备洗漱,便听得院外敲门的声音。
“哪位?”
“钟师弟,是我。”门外传来高渐的声音。
“是高大哥?”钟鸣迅速披了一件外衣,快步走到院中,他瞥了一眼庄清妙与叶玄真二人各自的厢房,房门紧闭,想必是仍在睡梦之中。
吱呀——
钟鸣拉开院门,便见高渐身着蓝蟾宗门弟子服饰,两臂还分别套了一圈灰黑色的绳索,左右手各自提着两个藤条与草叶交替编织的背篓。
“高大哥,你这身行头是……”钟鸣讶然道。
“呵呵,钟师弟,今日轮到你入后山绝壁采黑血蜈蚣,我是来知会你一声的。”高渐笑呵呵道:“不过师弟你新入宗,自然对后山绝壁的地形不甚熟悉,也不知如何采捕黑血蜈蚣,因而师兄我这一次与你同去,也好告知一些采捕蜈蚣时的要诀与禁忌……”
“采黑血蜈蚣?”钟鸣一愣,他这几日一直以阶下囚的身份自居,几乎寸步不离小院,却早就忘记了自己已是方全名义下的弟子,还需要如平常的蓝蟾宗弟子一般完成各类任务了!
“师弟?”高渐见钟鸣发愣,还以为他觉得蓝蟾山后山绝壁太过险峻,不愿身处险境,只得面带歉意道:“师弟,这入后山采捕蜈蚣之事,对于咱们宗内弟子而言的确是一件苦差,本身绝壁险峻,便是一大危险,加之黑血蜈蚣身负剧毒,虽然是咱们宗内弟子修习蓝蟾万化功的必需之物,可若是一次摄入剧毒过量,仍是有可能一命呜呼!按理来说,师弟你新入门不久,倒也不应被分配到如此危险的任务,可咱们蓝蟾宗内向来是谭秋师姐与方浮师兄两派势大,师兄我这一派的诸位同门便只能吃些亏了。”
“这么说来,倒是他们两派见师兄我与你走得近了,便将钟师弟你划归到我这一派之中,算起却是师兄连累了你。”
“高大哥言重了。”钟鸣神色一肃,缓缓道:“我虽不认自己是蓝蟾宗弟子,但既然一直住在贵宗,令师也一时未有放我离开的意思,那我做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高渐神色欣慰地点了点头:“师弟你能这么想,我便也稍稍安心了。”
随即高渐等钟鸣随意洗漱了一番,两人便拿着各自采虫的装备,直奔后山绝壁处了。
“呼……果然险峻!”
高渐与钟鸣一前一后走在后山小路,两人腰间系着一圈皮质绳索,将他们二人连在一起,慢慢挪动脚步。
钟鸣举目望去,后山绝壁之处竟尔光滑平整,毫无借力之处,唯有不多的地方会出现一缕缕岩缝,想必正是黑血蜈蚣的寄居之处,整个绝壁唯一能够通行之处便是脚下这条明显是人为开凿而出的羊肠小道,也不知前人在其中到底搭进了多少条人命。
再低头一看,绝壁之下黑漆漆的一片,竟完全望不到底部,便是钟鸣这等并不畏高之人,看久了也有些头皮发麻。
“钟师弟,这黑血蜈蚣性子喜阴,一般绝不会主动遁出岩缝,但各类鲜血却对黑血蜈蚣有致命的吸引之力,咱们便可用这些血囊中的鲜血,引黑血蜈蚣出来。”高渐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只不过这条小路外围岩缝的黑血蜈蚣几乎被咱们采地差不多了,若是想采到足份的蜈蚣,却要再深入一些才成。”
“我晓得了。”钟鸣此时背部背着藤制背篓,腰间系着两只血袋,外加一柄横刀,闻言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段路更为险峻,咱们须得紧贴着岩壁慢行,若是咱们其中任何一人失足踏空,不必惊慌,另一人只需立即将血气聚拢于双足,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便可化险为夷。”高渐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挪动。
两人不多时已然走到了一处绝险之地,脚下的小路几乎已然变成了一条常人脚掌宽窄的细缝,这时高渐忽地停了下来,摘下腰间的一只血袋,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口,将其中鲜血滴在了他肩膀处的一丝岩缝边缘处。
过了一会儿,一只浑身呈现深褐色的蜈蚣慢慢自岩缝爬出,开始吸食岩缝边缘的鲜血。
高渐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趁此蜈蚣未发觉的当口,以迅雷之势伸出两指,正好捏住了蜈蚣身子中段,随后迅速将其扔到了身后背篓内,盖上了盖子。
“不错,不错,这只黑血蜈蚣浑身深褐色,显然再过数月便可外壳转为纯黑,完全成熟,倒也可堪一用!”高渐笑道:“钟师弟,方才你也看见了我是如何抓捕黑血蜈蚣的,以师弟的聪明才智,想必自是手到擒来的。”
“嗯,我来试试。”钟鸣点了点头,学着方才高渐的样子,如法炮制,果然又引出了一只黑血蜈蚣,而这只黑血蜈蚣似乎已然完全成熟,外壳已然呈现出纯黑之色。
“师弟,一定要小心!这蜈蚣不仅是体内剧毒,它的腭牙也利地很!”钟鸣此时的心神已然完全聚焦到了这只黑血蜈蚣身上,听到高渐提醒,也只是随口应道:“高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只是他的“数”字还未完全说完,便听得心神识海内李灵犀焦急的声音:“钟鸣,小心!”
然后忽然觉得腰间一松,随之便是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自背后袭来,竟将他生生推出了绝壁小路!
钟鸣只觉自身开始急速坠落,奋力抬头一看,却见高渐此时正紧贴在绝壁小路,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随后高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竟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