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说笑了,能将百里长拳练到这般地步,若非自小便于镖局习练,那是绝无此等成就,纵是百里阳朔前辈下凡,见了此拳,恐怕也要竖起一根大拇指。”宋解元摇了摇头道:“况且少侠方才本已胜了,却仍能不计较裘镖头突施重手之过,点到即止,足见磊落仁心,不是邪魔外道之流。”
“这么说我可以走了?”钟鸣问道。
“少侠且慢!”岂知宋解元又是摇了摇头。
“怎么?既然已经自证身份,宋大侠还要留下我不成?”
“那倒不是。”宋解元伸出三根手指笑道:“少侠有所不知,宋某此生所好唯有三样,第一是赚钱,第二则是花钱,第三样便是习武。”
“我方才观少侠出拳时气势雄迈,一套简简单单的奠基拳法竟打出了几分宗师绝学的风采,不禁心神往之,想来少侠精研拳法多年,是有自己独到见解的。”
钟鸣心中纳闷,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斜睨宋解元,哂笑道:“那又如何?宋大侠难不成是看上了我的拳招,想要强抢不成?”
宋解元失笑道:“我宋某人又不是剪径盗匪,怎能做这般强抢之事?不是抢,而是买。”
“买?”钟鸣愕然:“宋大侠打算怎么买?”
“少侠自可漫天要价,宋某再来落地还钱。”宋解元眼珠转动,笑容狡黠:“我知探问武者武学精要算是江湖大忌,可宋某实在见猎心喜,少侠自可多加考虑,至于决定,倒也不急于一时。”
钟鸣倒是没想到,这个宋解元竟然看上了自家拳法心得,颇有些无语,只是点了点头:“宋大侠的心思我明白了,只是法不可轻传,此事不必再提。”
“我宋某人做买卖向来是你情我愿,既然少侠不愿,那便算了。”宋解元被拒绝倒也不脑,仍是挂着一副笑脸:“不过少侠若是回心转意,自可来广运府找我。”
钟鸣点了点头,不再与宋解元扯皮,便打算迈步走出客栈。
只是他甫一跨过门槛,身体却陡然一僵。
只因如今客栈门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位身披麻布长袍、头戴兜帽的古怪男子,看面容不过三十余岁,但脸色却苍白地吓人,尤其是一对眼目,竟隐隐泛着绿光,看起来宛若僵尸恶鬼一般!
而钟鸣之所以僵住,自然不是因为被此人凶恶形貌吓住,而是这男子一身血气之澎湃汹涌,竟然丝毫不加掩饰,头顶竟隐隐透出一道血气狼烟直冲云霄,分明也是一位凝结血气真丹的大高手!
此时这位陡然出现的血丹高手气机牢牢锁定钟鸣,这让钟鸣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自己敢再挪动哪怕一步,下一刻便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那兜帽男子死死盯着钟鸣,忽然开口言道:“小子,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钟鸣额间淌下几滴冷汗,缓缓道:“这位前辈……”
“此人是……毒王方全!”
“什么?方全!他居然敢出现在广运府!”
“宋大侠,咱们一并擒下这恶徒!”
不知是哪位武者叫破了兜帽男子的身份,客栈内一时群声鼎沸,大有一言不合便一拥而上,将方全乱刀分尸之势!
而此时宋解元左手却已然扣上了精铁算盘,右手则捏着两枚精铁算珠,神色警惕道:“毒王方全?好啊,咱们这边方才还在商议着如何对付布衣邪教,想不到广运府一地的布衣头目便已然自投罗网!宋某人今日倒要领教一番阁下高招!”
“嘿,宋解元,你若是想要统合整个襄楚武林,何必要借着诛灭布衣教的由头?莫非你不知道我这个广运府的布衣教头目不过是一个挂名?”方全转头看向宋解元,冷笑道:“还是你不知在何处知晓了我的师承,贪图我这一脉的武学精要?”
“方全,你这几年陡然冒头,着实做下不少大案,我倒是很好奇你的门派根脚,今日倒是可以一窥究竟了。”宋解元笑道:“况且今日客栈内襄楚武林英雄齐聚,有众多同道为我掠阵,你以为自己还逃得掉么?”
“凭这一群臭鱼烂虾,也想拦得住我?”方全冷笑道:“况且谁对付谁,还未可知呢!”
“好胆!方老魔,你作恶多端,今日于此伏诛,却是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方才败在钟鸣手下的裘镖头似乎总算缓过了气来,许是急于找回一些场子,这才跳了出来,指着方全大叫道:“诸位武林同道,对付这等邪魔外道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咱们并肩擒下此人!”
“你姓裘,是也不是?”方全的那双泛着绿光的诡异眼睛忽然盯上了裘镖头,笑容阴森:“死到临头而不自知,可笑。”
“方老魔,这话送给你自己才是再合适不过!”裘镖头此人武功不高,嘴皮子倒是半点不落下风,面对血丹境高手都敢反唇相讥。
“嘿,姓裘的,你可知自己方才为何只一招便败在这小子手中?这其中自有你招式确实不济、功法战力薄弱、脑子也不太好使的缘故,但这小子毕竟只是初入铁骨,境界仍然不稳,你确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十锻武夫,怎会败得如此之快?”
裘镖头心中一跳,突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为何?”
“你试着将体内血气行至肾源,再聚于足底,看看是否有些滞涩不畅?足底处是否有隐隐约约的几丝血气郁结,凝为血块?”
裘镖头按着方全的说法照做了一下,果然脸色一变!
行路诀这套功法的核心便是“行路”二字,体魄锤炼的重中之重便落在双足足底,在未能凝结血气真丹之前,足底几乎便相当于修习行路诀武者的“血丹”,自然是极为重要的,可现如今裘镖头的足底竟然有血块凝结,显然是影响武道根基的大事!
感受到血气郁结的裘镖头立时便要催动血气冲散足底血块,可奇怪的是,他愈是催动血气,体内血气郁结便自浓郁几分,反倒是将他的血块越积越大,不多时,双足竟已然高高肿起!
“姓裘的,你越是想除去血块,只怕越是反受其制!这‘凝血散’乃是我于毒之一道的最高杰作,若是被你简简单单破去,岂不可笑?”方全刚想大笑几声,忽地瞥到了一旁仍然不敢胡乱动弹的钟鸣,脸色不由一黑,原本的志得意满之气倒是因此消解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