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就入夜了!柳唐二人打算暗中调查奸细之事,趁朦胧的夜色悄悄然地沿着道边往陈汉等人住处走,但来到附近时就看见一群人从路边那片荒地里直接向路上走来。二人当即隐身小树后,静静地等他们来近,只闻有人道:
“你按照咱们适才的说词,一口咬定便可,所谓言多必失,其他的你就少说些,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这个熟悉的声音,柳正风曾几何时听过,借着暗淡的夜色细辨说话之人,回忆片刻才想起这人是陈精卫的部下庞延,那日在雷城城外见过一面。
“放心吧!这些人对我来说不足以威胁,只有我略施小计,便可令他们信服”
这个声音柳唐二人都熟悉,是雷城义士朱一猛的声音,眨眼他们就来到跟前。
“哪咱就废话少说,到时有我给你作证,想必他们不得不信”庞延信心满满道。
朱一猛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了,此时已经上了道上,径直往住处走去。
“柳老弟,这俩人似乎有猫腻,咱俩暗地跟随在他们后面走,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唐元说完,一见最后的士兵走过,立即轻轻地闪身跟在他们后面,或许脚步轻盈对方竟然没有发觉。
柳正风苦笑一下,摇摇头,迈开步子快速跟上,以免错过最佳时机。
他们径直走入陈汉等人所住的那所院落,此刻的院落已是被侍卫们重重把守;侍卫们对柳唐二人已然见过,只当他们是一起回来的,也就不多加干涉了。
“朱老弟,只有你一个人吗?你三弟和李秀才不跟你一起吗”
院内火把明亮且多了不少侍卫,方不求、陈汉自屋内走出来,方不求看着垂头丧气地走进来的朱一猛便开口问道。
“方师傅,姓李的不是人”
朱一猛说着抬头看向方不求,两滴眼泪自眼角边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他为了使自己的神情更像有丧弟之痛的模样,已在路上琢磨了很多遍,又在入院院时逼出几滴泪来,这样子令人看起来更像那么一回事。
方不求听着看着,心中不由一震,知是出事了,急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陈汉同时一怔,随之一整神态道:“朱兄,你怎么随便骂人呢?李秀才在咱雷城可算文武双全、出类拔萃之人,他一向仗义乐施名声在外,可别随便冤枉了好人”
“姓李那厮暗杀了我弟,还在荒地的草丛中埋伏刺客偷袭了易大人”朱一猛凄然道。
“啊!”方不求、陈汉一听,不禁惊呼出声来。
柳唐二人在后面听着也是一惊,没想到又出人命了,看来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
“易大人如何?李秀才现在又在何处?陈某定要当面问问他李春雨为何要这样做?”陈汉犹遭晴天霹雳那般,急问道,最近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他喘不过气来。
方不求眉头一蹙,狐疑道:“难道所有的事都是他干的嘛,方某不信,李秀才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李春雨是无辜的,目光无助地扫过众人。
“在下可以作证,当时庞某就亲眼目睹那个姓李的书生使唤黑衣人暗杀了易大人,然后又对这位朱兄下手。可惜,陈某来慢一步,未能护得易大人周全,之后便同这位朱义士一起击杀那些凶手,但还是让那个书生投海逃了”庞延道貌岸然,言辞凿凿。
方不求瞪眼看着庞延疑惑不解地问道:“庞大人,你是说李秀才有人暗中相助,但近日来我等人未曾见过他跟任何人接触过”他锐利的目光直射到庞延的的内力去。
庞延怔了一怔,错开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傲然道:“方师傅是吗?你老没见过,但也代表不了他没有跟其他人联系吗?就像今日,他一样可以走出你们的视线,然后联络同伙杀了易大人等。当时,我等若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恐怕这位朱义士亦难说了”
“这。。。”方不求听庞延说的合情合理,令人难以反驳,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陈汉听庞延那么说,不禁正色道:“庞大人的话不是我等不信,而是事情经过我等没有亲眼所见,单凭你们来说,我俩多多少少都有些疑问。难道不是吗?”
庞延愣了一下,故作叹息,缓了缓,朗声道:“尔等的怀疑不无道理,庞某也只是将实情告知各位而已,如何拿捏当然由你们”
庞延深知,往往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的道理,便软下话来。
“陈兄,难道我弟的死是假的吗?不信,朱某现在就带尔等去把他的尸体挖起来看看”朱一猛一拭眼泪,瞪视陈汉道,一副急于证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的心情。
唐元、柳正风在后面听着,不由一怔,心想:“这个朱一猛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取得众人的信任竟然要将自己弟弟刚埋下的尸体挖起来,倘若真这样做,这显然有些过分了吧”一想到此,不禁暗道不好,二人犹如心有灵犀一样对视一眼,立即悄然走了。
“朱义士,你莫要冲动,死者为大,这埋下去的尸体怎能说挖就挖呢”庞延劝道。
“庞大人,朱某只不过一时气愤而已。他们信不信我又如何,谁若想动我三弟的尸体,在下绝然不同意的,除非他从我的尸体踏过去”朱一猛毅然决然道。
“朱老弟言重了!我俩只不过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而已,绝非要针对你。请节哀顺变,方某回屋想想去”方不求说完,一脸疑惑地转身走向屋内。
“朱兄,请节哀顺变”
陈汉眉头紧锁,伸手轻拍一下朱一猛的肩膀,满脸愁容的也回屋去。
“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俩视乎没有那么信任你”庞延蹙眉道。
“至少他们没有怀疑到我,他俩这是在给自己找心理平衡而已,不要紧的”朱一猛诡异一笑道。
“你小心些,我这就汇报情况去”庞延说完,领着手下匆匆走了。
柳唐二人根据朱一猛等人走过的方位判断,沿着荒地向海边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果见前面火光闪烁,几个人影在移动。
二人加快脚步,一转瞬间就来到火光处,四个士兵守在五具尸体边,其中两人持着火把。
“何人?此处发生命案,请赶快离开”等待柳唐二人来到跟前,当中的一个士兵立即拦身过来,大声喝道。
“我俩是听陆丞相的吩咐过来查看尸体的”唐元停下脚步,毫不犹豫道。
听唐元话说的如此底气,他又是经常在君州走动的人,大家几乎都见过他,因此对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只闻当中的一个士兵多嘴道:“唐前辈,那就请你二位仔细瞧瞧。听庞参将所说,易大人等五人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的”
柳正风跟一名士兵要了把火把便蹲下来查看尸体,唐元瞥了草地上一眼便对士兵问道:“原先的尸体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尸体摆放的如此整齐,明眼人一看就知是重新摆放过的。
“这是庞参将吩咐的,他说天黑了,要我等将尸体摆放在一起,这样便于照看”一个士兵心直口快地应道。
“那处又是何人?”唐元看着沙滩上一块火光明亮处,那儿立着数名的士兵可知到底怎么回事,便指着问道。
“那里死了四个黑衣人,听说他们就是偷袭易大人他们的凶手”那个士兵应道。
唐元稍作迟疑,蹲下身来对柳正风轻声问道:“柳老弟,如何?”目光已在尸体上打量起来。
“这很难说,从将士的伤口处来看前深后浅,一剑割喉,可以判断凶手从背后偷袭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死者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可见凶手动作很快”柳正风分析道。
唐元不说话,仔细翻看尸体,一一看过后才道:“咱俩到那儿看看,或许有线索”
说着,二人已然立起身来,柳正风将火把还回刚才那位士兵后,便与唐元向另处走去。
“或许真如那个庞延所说,易仲谋等人是被凶手从背后突然偷袭而死,因此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是,我老叫化适才在途中遇见他俩走在一起,他们定然是要办事的,为何易仲谋被杀而庞延却说自己晚来一步,其间恐怕另有隐情”唐元道。
“办什么事?易仲谋不是在调查刘跋兄这个案件吗?难道他俩接到谁的命令而一起办案来着”柳正风讶异道。
“或许吧!咱俩先瞧瞧这四具尸体再说,可能就有答案”唐元道。
这时,他俩已来到沙滩上的四个黑衣人尸体边。这处的士兵没有问话,或许他们早已看到柳唐二人从那边来的,猜到八九不离十也就没有了那种防备之心。
“兄弟,我能借你火把用用”柳正风对跟前持火把的士兵问道。
“当然”士兵应道,迟疑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们是谁派来的?”
“陆丞相。我俩看看就走,到时陆丞相还会派人来的”唐元抢先道。
唐元在君州多日,岛上的士兵大多都见过他,虽然不熟但对他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你们仔细瞧瞧,凶手竟敢在君州作案也真是太大胆了”那士兵将火把递给柳正风道。
“兄弟,这凶手你们可曾见过”
唐元看着地上的死者遮脸的布条已被拉开,想必已有人辨认过他们,于是试探道。
“这四人面孔陌生,我等都不识得,不知是否最近来的人?”那士兵应道。
柳正风蹲下身去,持着火把一一打量,很快就发现其中俩人竟是雷城来的义士,不禁心中一惊,但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情绪,皱皱眉头继续查看。
“累死了!柳老弟,如何?”唐元说着,一屁股坐到沙滩上来。
“按照死者的伤势来看,应该也是被人从后面刺死的,但不管是逃不掉或是双方拼杀都不该是这样的。或许其中还有隐情,这可要问问朱一猛和庞延等人才知道”柳正风说着神秘一笑。
唐元点点头道:“如我老叫化所想的一样,柳老弟你在这方面资质远比那些狗官高明”
“唐老哥,我若是说中你心意,我就当你夸奖我;若是与你意见不一致你也别怪我就好。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要将我与那些人相提并论”柳正风道。
“谦虚,谦虚!如果你家那位也跟你这样就好了,我老叫化便可在你家畅所欲言”唐元笑道。
“别说了!咱走吧,该看的也看了”
柳正风苦笑一下,说着立起身来,然后将火把交回那将士,便道:“兄弟,辛苦尔等了”
“这位兄台客气了,这是我等份内之事”那将士笑了笑,谦虚道。
“柳老弟,君州的大人物来了,咱俩可一时走不了,等等吧。跟他们胡扯两句”
唐元起了身,望着不远处走来的人群,歪头贴近柳正风,细声笑道。
柳正风应时望向东面十丈处,夜色中便见张自当、陆英贤领着一伙人持着火把匆匆赶来。
“张太傅、陆丞相”
柳正风、唐元待陆张等人来近,拱手作揖道,陆英贤等人纷纷作揖回礼。
“唐大侠,柳大侠!尔俩怎么在此”陆英贤心中一喜,抢先问道。
“我俩到处走走,听说此处发生命案,特地过来瞧瞧”唐元笑道。
“二位可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张自当问道。
柳正风指着尸体,如实道:“这两位是雷城来的义士,而那两位柳某就不得而知了”
啊!陆英贤、张自当、唐元不由地惊叫出来,心想:雷城来的人当中果真有奸细渗透。
张自当当时夺过一支火把,对着死者的面孔一照,愣了愣,接着直呼两声:岂有此理。
“张太傅怎么啦?为何如此气愤”
陆英贤纳闷道,这可不像一向沉着冷静的张太傅的性格,何事能令他如此气急败坏。
张自当抬头看着陆英贤道:“这两个凶手是他易仲谋的家丁,自己家里藏着奸细却不知,真是疏忽大意,自作孽不可活”说起话气喘喘的,心中愤怒不言而喻。
“这些细作善于伪装,令人防不胜防,易大人让他们钻了空子也无可厚非”陆英贤道。
“这能怪谁,只能怪他自己糊涂”张自当骂道,继而扭头四看,问道:“陈精卫陈大人哪里去了?他不是同易大人一起办事吗?难道要张某禀告皇上撤了他职不成”
“张太傅,陈大人没来,但他的部下庞延庞参将刚才倒在,已护送那位朱义士回住处去了”张自当身后的一个将领立即上前来,作揖道。
“张。。太傅,陈某。。在此!由于公务在身,陈某便派庞参将来协助易大人,谁知竟出这种事,实则有失职责,陈某甘愿受罚”陈精卫气喘喘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禀告张太傅。卑职以为那个朱义士乃此案的关键人物,应该护其周全便将他送了回去。如要受罚,请大人责罚卑职便是”紧随陈精卫而来的庞延当即作拱道。
“真糊涂,主次不分!这四人可是你的手下杀的”张自当瞪着庞延问道。
“是的。他们被我等追杀到这,本来打得难舍难分的,后来幸亏一队巡逻兄弟过来。他们一时之间惊慌失措想逃,却被卑职的手下趁机追了上去刺死。剩余一个叫李春雨的秀才被朱义士追到海里,最后那厮投海潜逃了”庞延正色道。
“你可曾看过这四个凶手?”张自当继续追问道。
“卑职刚才只顾于安慰朱义士的安危,尚来不及查看,请张太傅怪罪”庞延拱着手,低下头道。
“唉!你快带人去把雷城来的义士们保护起来,若再出什么事我拿你是问”张自当轻叹一声,怒道。转而,看向陆英贤身边的江寿道:“江千户,你派些人到易仲谋家,把他家里上下所有人都一一甄别一遍,以免奸细藏身其中”态度却温和了许多。
“卑职领命”江寿拱手作揖道,接着吩咐他的手下一人赶快行事。
“张千户,你赶快将此事告知苏留意将军,要其加强夜间巡逻,不得有误”张自当道。
那个张千户当即上前,听完便应了一声:是,立即转身离开。
“陆丞相,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张自当看向陆英贤,问道
“张太傅想的很周全!仵作,你留下将死者的事项一一记录下来,陈大人此事且交给你来处理”陆英贤道。
陈精卫当时一听,急忙弯腰作拱,朗声应是。
陆英贤顿一顿,看向张自当等人话锋一转道:“咱们过去那边看看易大人的尸体如何?”
张自当率先点点头,接下来一干人向易仲谋等人的尸体走去。他们看过尸体后,便安排人手将易仲谋的尸体送回他家,要求等到明日再行安葬。至于这些牺牲的将士和那四个凶手由仵作检查后就地埋葬。
等陆张二人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协,便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