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团影子趁着夜幕的朦胧之色由树顶急扑而下,速度非常之快,绕着大伙快转了半圈,霍然落在蒙婉倩的身边,这一快如风雷闪电般的动作竟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全都被震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更没人敢发出大点的呼吸声,更别说动手了。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团影子竟然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手持长剑,就站在那白衣女子的身边。
虽然在夜幕下看不清晰他的模样,但看他这身材这架势,绝对是一个玉树临风的江湖人。
就在这一刻,边上哐哐哐便传来铁器落地的声音,数名剑手噗噗噗地连续倒地而亡。
朱一清见状之下,脑袋登时犹如被重物击中一般,震惊不已。
“阿五,你没事吧”柳正风关心问道。
由于他早已看着蒙婉倩多时,久别重逢的那种喜悦自然冷淡了许多,化作这种满满的关切之情。
他方才隐身在附近的树上,看着多日不见的妻子蓦然出现,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欢喜。恨不得立时冲下来相认,但是顾于监视周边的动静,才忍住不现身。
“你怎么在这啊!”蒙婉倩目光落在柳正风的身上,吃了一惊,一种痴迷般地喜道。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惊讶更甚是欢喜。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这是一种多么扣人心弦的幸福。
“我是跟踪这个人来的,早就藏在这附近”
柳正风看着蒙婉倩,持剑指了一下朱一清说道。
“那你怎么看着我被人欺负也不过来帮忙,你把我当什么啦”蒙婉倩微嗔道。
“刚才我看你底气十足,怕打扰了你的兴趣。如今看你危险,这不就来了吗?”柳正风尬笑道。他本在树上盯着此处的一举一动,一看见蒙婉倩被一群人围攻,暗道:危险,心中再也放不下便现了身。
“算你有良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一出手就杀了人家七八个人”蒙婉倩何曾见过柳正风这般心狠手辣,一动手就一招致命,下手毫无留情可言。
“这些人都该死,不杀才怪呢”柳正风理直气壮,直言不讳。
“这话好像是我以前对你说的吧”蒙婉倩微微一笑,乐在其中。
一向善于算计的朱一清亲眼所见对方一出手就干掉自己八个手下,犹如囊中取物,轻而易举。心中自然畏惧,定一定神,很快就有了打算,琢磨着:“此人不但轻功如此了得而且剑法也如此惊世骇俗,我等万万不是他的对手,绝对不可再与之纠缠下去。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悄悄走人”
就在柳正风、蒙婉倩两人打情骂俏之际,突闻一声长啸响起。
朱一清瞬间窜入夜幕中;劲装剑手听到那一声长啸后,也应声悄然撤走。
原来刚才那一声长啸乃朱一清所发,他以长啸为号,指示属下立刻往林子里撤走。虽然这一切瞒不过柳正风、蒙婉倩的眼睛,但由于夜色阴暗,两人若要追这么多人也绝非易事。
“想跑,没有这么容易”蒙婉倩一怔,大喝一声,正要追去,手却被柳正风给拉住了。
“让他们走吧,他们人多,想走我们是留不住的。夜色一黑,这里处处都可以设伏,若追出去,一个不小心恐怕中了他们的埋伏,岂不是得不偿失”柳正风解释道。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担心的是从峭岭逃出的人一旦将他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们,岂不是害了大伙”蒙婉倩看着敌人渐渐消失在夜幕里,心里不由觉得有点惋惜与担心。
“放心吧。那人就在破庙上面。他一出来就被我抓了,点了穴道,搁在屋顶”柳正风道。
“原来这样,难怪你这么镇定!”蒙婉倩恍然大悟,微微一顿,接着道:“那老叫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何以不见他人?”
“他在暗地里盯着这些人呢”柳正风轻声道。所指的是唐元要在暗地里跟踪那些人。
“你可是越来越精明了,留了这么一手”蒙婉倩道。
“诶!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柳正风道。
“要你管!人家都累了一天一夜了,而你却一点都不懂得心疼”蒙婉倩微嗔道。
“怎会呢!我只是一时高兴给忘了,等会儿咱们回去,我再好好疼疼你”柳正风一本正经道。
“这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定然在外面风流快活惯了”蒙婉倩噘噘嘴,颇有怨言。
柳正风当做没听见,立即提气,足下一蹬,鹏身而起,凌空几步,落到庙顶,继而提着一人跳了下来。
“就是这厮,料他这下逃不了啦”蒙婉倩一看那人,嫣然一笑,喜道。
夜色暗淡,一个人影从树丛中疾奔而来,开口便道:“你俩在这卿卿我我,好不害羞”
“你这老乞丐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
蒙婉倩一听,知道来人是唐元,开口便骂。
“唐老哥,怎么样?”柳正风倒不在乎他说什么,问道。
“哎!怪我老叫化没用,将人给跟丢了”唐元唉声叹气道,一副惭愧的模样。
“你这人就凭一张嘴,什么时候真的能帮上忙再说吧”蒙婉倩快人快语,直戳其痛处。
“你这丫头就不能给人家留点面子吗?”唐元眼睛一瞪,尴尬道。
“这黑灯瞎火的,咱们这就回去吧,以免踩到毒虫鼠蚁”柳正风道。
“我这捡了一截蜡烛,这回总算能帮得上忙了吧”唐元微微一笑道,接着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着。
“算你还有点用处”蒙婉倩知他所指,不屑道。之后,仨人返回新城的宅院。
数日前峭岭,近午时,蒙婉倩与婆婆坐在院内的树底下,讲江湖典故,说闲话。
“禀告母亲大人,上次的那几位伯母又来了”
柳怀仁手里握着一根竹棍自外面冲回院子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作揖道。
蒙婉倩一听就明白柳怀仁口中所指的伯母,便是张自当家的夫人及陆英贤家的夫人等几位官夫人。自柳正风走后,张陆两家的夫人时常领着一些高官夫人过来串门,八卦一些闲事。当即,抿着嘴,笑了笑,嘱咐道:“知道了。你且去练剑吧,千万不可惹事生非”
“孩儿遵命”柳怀仁听完,当即作势一拱,立马转身走出院去。
“小姐,你都将咱家老二训练成你的眼线了”婆婆瞪视着蒙婉倩说道,一副颇有怨言的模样。
“那小子就喜欢捣鼓这些无聊的事情,整日装模作样才开心。我这当娘能不顺他意吗?如果他能像义儿那么听话倒也没趣。想想周家小子那天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我都想笑了”蒙婉倩不以为意,坦然而道。
婆婆哼了一声,嗔道:“知道你疼儿子,但你这话若被人家听了去,非说你纵子不可”
“管它的,话在人家嘴里,人家想说什么你能拦得住吗”蒙婉倩笑道。
声音刚落!一阵盈盈的笑声从院外传来,转瞬间四个满脸春风的妇女出现在院门口,莲步款款就走了进来。
其中两个一身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风姿绰约、秀色可餐的年轻女人是张自当家的;一个三十多岁秀外慧中的端庄贵妇是陆英贤家的;另外一个婀娜多姿、年轻漂亮的少妇却是不曾见过的。
“各位夫人近来可好”蒙婉倩登时脸上绽放笑容,快步地上前,出声问好。
“都好!都好!”各位夫人叽叽喳喳地纷纷应道。
“哎呀!这就是柳夫人吗?长得真是够标致的”那位少妇故作惊讶道。
“妹妹!这位乃周家少奶奶,她说想与妹妹见一面,我便将她带来了”面带笑容的陆夫人上前握住蒙婉倩的手,看向那个年轻漂亮的少妇轻声细语道。
“都说柳夫人漂亮,今日一见,果真像天仙一般的人物”周少奶奶赞道,目光又将蒙婉倩上下打量了。见其虽然衣着朴素却眉目如画、容貌绝美、且说倾国倾城都不为过。与那两位张夫人相比,胜在那张玉雕般的轮廓的面容及那股威严高贵的气质之上。沉吟一番,目光一瞥,发现张家二位夫人脸色不悦,又急道:“与张太傅家的两位妹妹相比,真是各有千秋”
蒙婉倩也瞥了两位张夫人一眼,笑道;“周夫人这嘴真甜!我这乡下民妇自知相貌平平,怎经得起妹妹这般称赞。这两位妹妹才真是年轻漂亮”她早看惯这班官夫人的嘴脸,如若说错话定然会受她们怨恨在心的,弄不好啥时候给你穿小鞋。
“姐姐真是谦虚,你是真的好看”其中一位张夫人(甲)乐道。
“各位夫人都请坐吧”
这时,婆婆已从屋内拿出几张凳子来,搁在各位夫人身侧。
各位夫人身子金贵,那经得起就站着,看看凳子,算是蛮干净的就坐了下来。
“妹妹,上次你托我办的事,就是探望这周少奶奶的大公子”
陆夫人拍拍蒙婉倩的手,看着周夫人低声道。
“我家相公不在,发生这样的事,我一个女人家不便登门道歉,就托付给了姐姐去。真是抱歉”蒙婉倩一听,看向周少奶奶,故作惊讶,接着从容应付。
因柳怀仁打架之事,蒙婉倩那日亲自准备一份厚礼专门托陆夫人去说情,心知那周少奶奶定是对礼物满意,才肯这番登门来了。
“这小孩吵吵闹闹,打架乃常事,姐姐你无须挂在心上”周少奶奶笑语连连道。
“柳夫人,我家老爷说羊城受困,几日前柳大侠等人赶赴那边救援去了,不知如今怎样”张夫人(乙)深思半响,终于开口道。
“感谢妹妹告诉我,我家那位不知怎么的,信都没来一封,真是使人担心”蒙婉倩感激道。这可是她上次送出两枚玉坠换来的消息。
“柳老爷在羊城吗?听我家相公说,羊城昨夜失守了”周少奶奶惊讶道。
“啊!怎么没听我家老爷说起呢”张夫人(甲)纳闷道。
“妹妹放心!听说城内的队伍突围出城了,我想柳大侠定然没事”陆夫人瞪了周少奶奶一眼道。
“对对!我也听说有人突围出城了,你看看我说话总说一半,害你担心”周少奶奶急道。
“没事!没事!我家相公武功高强,没人可以伤到他的”蒙婉倩道。
接着,众夫人随意交谈了一些琐事后,柳家兄弟与阿呆就回来了,看看时辰已过午时,便告辞各自回家去。
“其实张大人与陆大人真不错,时常让他们的夫人来陪咱们聊聊天、说说话”婆婆送走各位夫人后,欣慰道。
“奶娘,你这想法真是天真,像一个怀春的姑娘那般”蒙婉倩笑笑,打趣道。
“你才怀春呢”婆婆愤愤而道,沉吟片刻,又道:“小姐,你是说他们另有算计”
“你怎知道人家不是来监视咱们?”蒙婉倩眉间一皱道。
婆婆听着一怔,仔细一想,觉得自己确实是想的有点天真了。
“不知相公怎么样啦?”接着,蒙婉倩嘀咕道。
“禀告母亲大人,刚才我看见那个人又来咱们屋外走来走去。此人。。此人定是不怀好意”柳怀仁突然跑回院门来,然后伸头外探,瞧见众夫人走远了,这才上来作揖禀告。而这个人是指一个叫陈一坤的部将,乃张自当的左右手之一。
“老二,禀告及时,此乃大功一件,娘这就给你记下一功”蒙婉倩一听,眼珠转动,定一定神,正色道。自从她上次到营地向张自当打探柳正风的消息时,与这陈一坤见过一面之后,这厮竟然三番五次到这附近转悠,居心叵测,定有所图。心中便怀疑陈一坤定有所为,决定想法设法摆弄他的人一次,也好让他收敛收敛。
“多谢母亲大人赏赐”柳怀仁心中无比欢喜,当即作揖谢恩。登时忽闻肚子传出一声咕咚,便道:“娘,我饿了,想吃饭”
“婆婆,这就备饭菜去”
婆婆一听,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确实,这时辰不吃饭,料想谁都饿了。
直到一天,陈一坤经不住心中的驱使,又一次出现在柳家周边,偷偷摸摸挨近院墙。探看四下无人之后,正要扒墙窥视院内,说时迟那时快,忽觉有物从天降,眼前一暗,就被一布袋套住了头。
他怎知道,原来是婆婆早在高处监视着他,正等他靠近,立马掠身而下,将布袋往其头上一套,神不知鬼不知。
陈一坤一阵发愣,待他意识到危险想开口求救时,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由于,就在婆婆将他套住着地之时,便以很快的手法封住了他的哑穴,亦是恐怕他呼救惊扰到他人。这时,蒙婉倩持着棍慢慢走来,一番坏笑之后,便毫不留情地往陈一坤身上一顿殴打,打得陈一坤疼痛难忍,却也叫不出声,憋着受打比一般挨打更是痛苦百倍。
几十棍下去,陈一坤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呜呜地呻吟不止;
蒙婉倩一时香汗淋漓,心中怨气消散大半,顿觉心情舒畅。自觉差不多了,便与婆婆二人将陈一坤提到附近岸边林中,解了穴道,掷于那处,任其自生自灭。
其实她俩都知道,这种小棍子打人伤皮肉不致命,本意也是打算教训教训这个陈一坤而已。
等陈一坤缓过劲来,他将布袋摘除,发现自己被弃在林中,海音嗡嗡。见四处无人,自个又是做贼心虚,便拖着一身的伤痛鬼鬼祟祟地回家去。他心中自然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苦于无凭无据,又是自己理亏在先,怎敢跟人讨说法。只能自个识相,收敛收敛便是,免得再遭人毒打。
在屋内,坐在桌边,柳正风听着蒙婉倩认真地讲着在峭岭的事情。双目却专注着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简直美的令人神魂颠倒,深陷其中。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蒙婉倩发现柳正风有所失态,心中又高兴又责怪。
柳正风不禁一怔,定了定神,尴尬笑道:“在听,一直都在听。你且说说,你是怎么察觉那人,追踪到新城来的”这绝对是他想知道的事,由于这其中可能关系到峭岭的安危。
“我哪有闲工夫关注他。其实就在前日,我带咱家两个兔崽子到海边走走,谁料恰巧就看见他们把码头的几个守卫给杀了。我一时发觉不对劲,立马赶往码头去,本想问个究竟,怎知他们四人慌慌张张就上船逃走。我更觉得事有蹊跷,一怒之下,跃上一船追他们而来。最后,他们上了岸,自觉安全了,人又多,欺负我是一个女人,就想对我下杀手。可是,就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想对付我,当然是不自量力了,顷刻间就被我杀了三个,剩下那厮给他逃了,我便一路追赶。这个人轻功倒也不错,又善于躲藏,我好几次都差点让他偷偷溜了。亏得本夫人天生丽质、聪明机智,他那点小心思岂能瞒过我的眼睛,我就如影随形地追他到了那破庙来。之后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是不是很佩服你夫人我啊”蒙婉倩当然知道柳正风所指何人,立马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柳正风一阵惊愕,顿时发现面前这个女人不但能说会道而且心也特别大,竟然能抛下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去干一件与自己不相干之事。
“佩服!你要我佩服你什么?你竟然就这样丢下我儿子,自己追人来了,难道这是你当娘的该做的事吗?难道你不担心儿子的安危吗?”
柳正风心中自是生气,一连责问,声音却是很温和,应该畏惧惊扰了他人。
“我担心什么?我的儿子特听话的,听了我的吩咐,自会去告诉陆大人或江二哥的”蒙婉倩倒也不怕,早将他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不管不顾,得意道。微微一顿,又很肯定道:“更何况,当时岸边的哨兵都看到了,他们自会来保护义儿仁儿的”
柳正风失败的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又道:“且不说儿子!难道你不怕有心人拿此来说事吗?”
“怕什么,清者自清,他们难道想诬赖我不成。就算诬陷,他们又能拿我怎么办?”蒙婉倩理直气壮,大发言论。
“算了,总之这事你都做了,也没做错。此人绝对不简单,恐怕一直都潜伏在队伍当中,咱们必须告诉陆大人与江二哥等人,让他们暗中调查”柳正风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此人定然知道不少内幕。现在终于知道你娘子有多明智了吧”蒙婉倩乐道。
“你明智吗?一点都不替自己的安全着想吧,如果那人的武功高过你,你岂不是很危险”
柳正风想起蒙婉倩独身追贼这事,心中倒觉得有些后怕。
“担心我吧!你老婆的武功怎么样,难道你不清楚吗?”蒙婉倩嫣然一笑,傲然道。
“试试便知”柳正风猛然起身走去将蒙婉倩抱起,把灯吹灭,向床走去。
“啊!你真坏”黑暗中,只闻见蒙婉倩发出羞涩的声音。